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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極之行

作者:紅色IP

作者:沈允熬 來源:《外交官說事兒》

作者簡介

南極之行

沈允熬 1937年7月生,浙江慈溪人;1960年畢業于北京外交學院,同年入外交部;先後任中國駐古巴大使館職員、随員,外交部歐美司副處長、處長,中國駐秘魯大使館一等秘書、參贊,外交部美大司副司長,中國駐阿根廷大使,中國駐巴西大使,世界知識出版社社長,中國駐墨西哥大使;2001年退休後,任中國拉丁美洲友好協會副會長。

1987年1月,在擔任大陸駐阿根廷大使期間,我有幸到南極參觀通路。那是一次難忘的旅行。

1月27日清晨,我們搭乘阿根廷總統的座機,由布宜諾斯艾利斯往南飛越阿大半部國境,抵達火地島首府裡奧格蘭特市,飛行時間為3個小時。接着轉乘當地小飛機繼續往南,飛抵位于世界最南部的城市——烏斯懷亞,在那裡登上阿南極運輸船“天堂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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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斯懷亞擁有一張響亮的名片——“世界的盡頭”。它不僅是阿根廷火地島的首府,也是人類居住的最南端城市。

那是一條船體為桔紅色的萬噸客貨兩用輪,由阿海軍管轄,船上有水兵160人,船長是布埃雷東海軍少将。當天下午6時30分,“天堂灣”号鳴笛啟航,經比格爾海峽向東,在萊濃和努埃瓦兩島之間穿越而過,接着往南疾駛向南極半島,航程為521海裡(965公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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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格爾海峽

比格爾海峽位于火地島的南面,是拉丁美洲的南部疆界,經常在文獻中提到,今日親眼目睹,倍感親切。海峽兩岸山青水秀,風景優美,萊濃和努埃瓦兩島多山翠壁蒼崖,郁郁蔥蔥。

1月正是大陸隆冬季節,在南半球卻是盛夏,但兩島山坡低窪處仍保有殘雪,這仿佛是在提醒我們,這裡畢竟已是高緯度地區。可惜天色漸暗,四周景色開始朦胧。我在船橋上對兩岸景色注目凝視良久,想盡可能多留下些印象,直到什麼也看不清時,才意猶未盡地回艙休息。

接近南極的标志——浮冰

29日白天,繼續在德雷克海峽向南航行。由于有霧,航速降低,風浪也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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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雷克海峽位置

從29日上午起,出現開始接近南極的迹象:放眼可見海面上漂着數十塊浮冰,或遠或近,分散在輪船的前後左右各處。它們白中透藍,形狀奇異,千姿百态。有些浮冰上還停着一些企鵝。每當輪船靠近時,它們往往成排依次跳入水中,并在水中跳躍式前進,憨态可掬,煞是可愛。偶爾還看到鲸魚排水,部分鲸翅露出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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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極附近海洋原是世界上産鲸最多的地區,由于一些國家濫捕,現已日益減少。有的乘客還看到了海豚,可惜我無此福分。

經過兩天多的空中和海上航行之後,終于看到了接近南極大陸的迹象,大家都很興奮,趕緊用照相機攝下一些浮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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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是太性急了。因為越到後來,浮冰的塊頭越大(是以又稱“冰山”),數量也越來越多,密密麻麻,不計其數。細看近處的浮冰,上面有不少穿孔,大概是被海水沖刷而成的。在大一些的浮冰上,除企鵝外,還有海豹和海鳥宿居。

在“天堂灣”号接近南極半島時,因有大面積的浮冰區擋道,其中高大的冰山猶如懸崖峭壁,使輪船無法靠岸,隻得繞行,尋找浮冰較少的地點。

據水手告,每塊浮冰看上去都是龐然大物,但實際浮在水面上的隻不過是一小部分,大約每塊浮冰體積的6/7淹在水下。報刊上常見“冰山的一角”的說法,指的就是這層意思。

“希望”站與“南極紳士”

1月29日下午7時許,我們終于抵達長年冰封雪蓋的“第七大陸”——南極。準确地說,是抵達與南美洲隔洋相望的南極半島的頂端,阿根廷的“希望”站即設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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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根廷埃斯佩蘭薩站希望灣附近有一處西班牙語名字為“希望”的阿根廷科考站——阿根廷埃斯佩蘭薩站。

未等輪船停泊妥當,我們就早早地穿上了主人特為我們準備的赴南極專用的整套禦寒衣帽鞋襪,最外面的是一件厚厚的桔黃色的羽絨衣。由于我們個個全副武裝,臃腫笨重,看上去像是登月的宇宙飛行員似的,不禁互相對視而笑。

“天堂灣”号噸位大,不能直接靠岸,我們是分批乘小艇登陸的。“希望”站的常駐人員在碼頭旁列隊歡迎我們。他們當中有9名科學家、20名後勤軍人,還有一批家屬和孩子。對他們來說,這是一個盛大的節日,因為一年到頭是難得有人來探望他們的。

1月是南極的夏天,是當地最溫暖的季節。盡管如此,南極半島的氣溫仍在攝氏零度以下,寒氣逼人,當地居民均穿羽絨衣,戴帽子、手套。這還是在相對暖和的南極沿海地區,如果深入到南極内陸地區,那麼即使是夏季,氣溫也會在零下15℃至零下35℃之間。而南極大陸的全年平均氣溫則為零下55℃至零下57℃,絕對最低氣溫可達到零下88℃,真不愧有“寒極”之稱!

在陣陣呼嘯的冷風之中,我們參觀了他們的工作室、郵局、電台、養狗場,以及新開張的銀行等等。“希望”站能與南美大陸通電話、電報。用水靠淡水湖,用電靠自設的電站。半島上已開始興起旅遊業,每年約有400名遊客來此地,故阿方準備在半島上蓋旅館。據介紹,向遊客出售由考察站郵局蓋戳的南極紀念郵票就是一筆好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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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站的居民陪同我們觀賞了半島的景色。由于常年氣溫太低,南極大陸的植物種類貧乏,當地隻長地衣、苔藓和菌草,無開花植物。但南大洋的動物資源卻十分豐富,人們可在當地看到企鵝、海象、海獅、海豹、海鷗等。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企鵝。企鵝像鵝那樣大小。幼企鵝多細小而密集的灰色絨毛,長大後背黑肚白,靠近頸部略顯鵝黃色,十分漂亮。它們站立時昂首企望,走路時大搖大擺,很有風度,因而有“南極紳士”的美稱。冬天它們成群結隊地北遊至馬爾維納斯群島一帶,夏天回南極産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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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極帝企鵝

企鵝擅長在冰水中遊泳,快速如飛,并能潛水。據說,企鵝有20多種,我們在這裡看到的是“帝企鵝”,可能是因為氣宇軒昂而得名。平生第一次親眼看到大群企鵝,我禁不住小心翼翼地走近它們,請巴裡奧斯大使替我攝下幾張照片留念。

當天晚上,我們在“希望”站進餐,飯前照例喝點威士忌酒開胃,所不同的是這次加在酒中的不是通常冰箱裡的冰塊,而是南極大陸的天然冰。

據告,在長年鋪滿冰雪的南極,當地的冰塊少說也有上萬年的曆史。通常威士忌酒是以10年、12年來計量其儲存時間,并以此顯示其品質的。由于這次加進有上萬年曆史的冰塊,大家開玩笑說這次喝的是稀世珍品“萬年威士忌”。有的人更據此大膽設想,如能把南極的冰塊用冷藏船成箱地運到歐美,用作威士忌酒或其他冷飲的佐料,必能使飲料身價百倍。

我們坐在“希望”站常駐人員溫暖的宿舍裡,長時間地聊天,詢問他們在南極的生活和工作情況。直到30日淩晨1時,我們才傳回“天堂灣”号休息。

喬治王島與象海豹

30日晨,我們夜航至喬治王島(阿方稱“5·25島”)。此島屬南設德蘭群島,緊靠南極半島,不少國家均在此島上設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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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王島

30日一整天,我們先後參觀了阿根廷的“胡巴尼”站、烏拉圭的“阿爾蒂加斯”站、智利的“馬爾什”基地和中國的“長城”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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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長城”站所在的喬治王島,是距離其他大洲最近的南極地帶,建站條件最好。

“胡巴尼”站規模較小,有幾名科學家在研究當地的地質、魚類等。另有些家屬是夏季臨時從阿根廷來這裡探親的。該站有自設電台,用水取自湖水。此地位于南緯62°,屬亞極帶。島上有地衣、苔藓等低級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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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極象海豹

我們在附近參觀,最引人注目的動物是象海豹。它頭小如豹,尾小如魚翅,中間身軀巨大如象,腿短小如翼。由于整個身材頭尾小、中間大,是以在陸地上行動笨拙,像蛆一樣靠躬身蠕動前進,但在海中則活動自如。

象海豹張口時露出粉紅色的上颚和舌頭,加上身上有大塊斑痕,其狀可怖。以前在文學作品中曾看到有“張開血盆大口”的描述,也許指的就是這種情景。我們提心吊膽地靠近它們(也不敢靠得太近),與之合影留念。

烏拉圭的“阿爾蒂加斯”站也設在喬治王島上,距“胡巴尼”站并不遠,但由于陸地上交通不便,為節省時間,我們是乘直升機去的。該站剛建兩年,比大陸的“長城”站隻早一個星期。站内有文職人員,也有提供後勤保障的軍人,他們一年一輪換。我們參觀了他們的氣象觀察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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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1986年1月中國客人參觀在南極的智利馬爾什基地居民區。

智利馬爾什基地以智利空軍中尉馬爾什的名字命名。此基地系智空軍所建,有很好的跑道。這是智利在南極的最大後勤基地,也是南極與南美大陸空中往來的重要樞紐。因該基地設施較完善,是以在南極建站的其他國家也從中得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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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王島簡易機場

我們抵達時,機場上停放着兩架飛機,一架直升機。在馬爾什基地工作的,最多時據說曾達到400多人。我們參觀時,尚有15戶人家,40多個孩子。除智利人外,還有幾名德國科學家在此地搞海帶研究。我們參觀了他們的實驗室、氣象站、郵電局、銀行和招待所等。基地的氣象站每隔12小時發出一次氣象預報。

馬爾什基地的招待所在南極的條件下應該說是相當舒适的。我們在招待所的大廳裡休息了一會兒,室内溫暖如春、陳設雅緻,使我們暫時忘卻了室外的冰雪世界。招待所内還布置了幾盆常綠植物,顯然是特地從南美大陸帶來的,并需靠室内的暖氣才得以維持生命。正因為如此,更反映出主人愛美的苦心和對生活的追求。

【來源:《當代中國使節外交生涯(第三輯)》(1996年4月出版)

作者:沈允熬

編輯:《外交官說事兒》鳳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