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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缪:習慣于絕望,比絕望本身更糟糕

作者:正直光束Me
加缪:習慣于絕望,比絕望本身更糟糕

《鼠疫》是加缪最重要的代表作之一,通過描寫北非一個叫奧蘭的城市在突發鼠疫後以主人公裡厄醫生為代表的一大批人面對瘟疫奮力抗争的故事,淋漓盡緻地表現出那些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擁有“知其不可而為之”的大無畏精神的真正勇者不絕望不頹喪,在荒誕中奮起反抗,在絕望中堅持真理和正義的偉大的自由人道主義精神。

小說講述阿爾及利亞的奧蘭發生瘟疫,突如其來的瘟疫讓人不知所措。政客狂妄無知,掩飾诿過,甚至想利用災難來擷取利益;原來過着委靡不振生活的小人物,憑著黑市門路,為人民帶來各種禁品,突然成為了城中的風雲人物;小百姓恐慌無助、自私貪婪,每天都隻是過著頹廢生活。

瘟疫城市被重重封鎖,無人能夠自由進出。被困在城中的人民,朝思暮想着住在城外的親朋好友。一位到城公幹的記者被迫過著無親無友的生活,隻有寄望參與自願隊消磨時間。主角裡厄醫師這時挺身而出救助病人,與一些同道成了莫逆之交。不過,他的妻子卻遠在療養院,生死未蔔。

最終鼠疫退卻了,然而盡管喧天的鑼鼓沖淡了人們對疾病的恐懼,可是奧蘭人永遠不會忘記鼠疫曾給他們帶來的夢魔。

以下内容摘自加缪的《鼠疫》:

加缪:習慣于絕望,比絕望本身更糟糕

1. 習慣于絕望比絕望本身還要糟糕。

2. 世上的罪惡差不多總是由愚昧無知造成的。沒有見識的善良願望會同罪惡帶來同樣多的損害。人總是好的比壞的多,實際問題并不在這裡。但人的無知程度卻有高低的差别,這就是所謂美德和邪惡的分野,而最無可救藥的邪惡是這樣的一種愚昧無知:自認為什麼都知道,于是乎就認為有權殺人。殺人兇犯的靈魂是盲目的,如果沒有真知灼見,也就沒有真正的善良和崇高的仁愛。

3. 過分重視高尚行為,結果反而會變成對罪惡間接而有力的褒揚。因為那樣做會讓人猜想,高尚行為如此可貴,隻因它寥若晨星,是以狠心和冷漠才是人類行為更經常的動力。

4. 要了解一個城市,比較友善的途徑不外乎打聽那裡的人們怎麼幹活,怎麼相愛,又怎麼死去。

5. 我們心靈深處始終存在的空虛感确是一種流放之感,一種明确清晰的情緒,一種焦心的回憶之箭,一種荒誕不經的妄想,不是妄想年光倒流就是相反地妄想時間飛逝。有時候我們讓自己陶醉于幻想境界,設想自己在愉快地等候親人回來的門鈴聲或樓梯上熟悉的腳步聲,再不然便是故意把火車不通的事忘掉,在平時乘傍晚快車來的旅客應該到家的時刻,趕回家中等候親人。

6. 沒有真知灼見就不會有真正的善和高尚的愛。

7. 世界上沒有任何事物是值得人們為了它而舍棄自己的所愛。然而,不知什麼原因,我自己就像您一樣,也舍棄了我的所愛。

8. 在巨大的災難面前,未來已經成為那永遠無法到達的彼岸,虛無缥缈。在沒有未來的城市裡,人們隻能放棄忍耐和矜持,盡情滿足自己的各種欲望。這樣的末世狂歡的場景實屬必然。

9. 在這種極端孤單的情況下,終于沒有人再指望鄰居來幫助自己,各人都是心事重重地獨處一隅。假如我們中間有一個人偶爾試圖在人前談上幾句心裡話,流露出一些情緒,那麼不管對方回答些什麼,其結果十之八九都反而會刺傷他的心。他會發覺他和談話對象之間沒有共同的語言。一個講的确實是他整整幾天來思念和痛苦所凝成的語言,他想表達的是長期受到等待和激情煎熬的形象,而另一個卻認為他發的隻是些老生常談的牢騷,談的是那種比比皆是的苦悶,人人都有的傷感。

10. 當人們覺得同情也無補于事後,對它也就厭倦了。

加缪:習慣于絕望,比絕望本身更糟糕

11. 我感興趣的是:為所愛而生,為所愛而死。

12. 這個沒有愛情的世界真好比死人的世界,總有一天人們會厭倦監獄、工作和勇氣,去找回可人的面龐和柔情似水的心曲。

13. 有工作的人幹起活來也和鼠疫的步态一樣:小心翼翼而又不露聲色。每個人都變得不驕不躁。别離者談到不在眼前的人兒時,第一次不再快快不樂。他們用的是相同的語言,用對待有關疫情統計數字的态度來對待他們的别離情況。在這以前,他們絕不同意将他們的苦惱和全城人共同的不幸混為一談,現在也接受把它們摻在一起了。失去了對過去的回憶,失去了對未來的希望,他們已置身于目前的現實之中。說實在的,在他們看來,一切都成了眼前的事。必須說上一句:鼠疫從大家身上帶走了愛情,甚至友誼,因為愛情總得有一些未來的含義,但這時對大家來說,除了當下此刻,其餘一無所有。

14. 「人人身上都潛伏着鼠疫,因為,沒有人,是的,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免受其害。我也知道,必須自我檢點,毫不懈怠,否則,稍不留神,就可能往别人臉上呼氣,把鼠疫傳給人家。」

15. 不過,要是隻懂得些東西,回憶些東西,但卻得不到所希望的東西,這樣活着就叫做“赢了”的話,那麼這種日子該是多麼不好過啊!大概塔魯就是這樣生活過來的,而且他體會到,一種沒有幻想的生活是空虛的。一個人沒有希望,心境就不會得到安甯。塔魯認為,人是無權去判任何人刑的,然而他也知道,任何人都克制不了自己去判别人的刑,甚至受害者本身有時就是劊子手,是以他生活在痛苦和沖突之中,從來也沒有在希望中生活過。難道就是為了這個原因他才想做聖人,才想通過幫助别人來求得安甯?

16. 有時候我們讓自己陶醉于幻想境界,設想自己在愉快地等候親人回來的門鈴聲或樓梯上熟悉的腳步聲,再不然便是故意把火車不通的事忘掉,在平時乘傍晚快車來的旅客應該到家的時刻,趕回家中等候親人。當然,這些遊戲是不能持久的,清醒地知道火車不通的時刻總是會到來,這時我們明白,我們同親人的兩地分離注定要持續下去,而且我們必須設法安排自己的一切來度過這段時光。總之,從此我們重又陷入被囚禁狀态,我們隻有懷念過去。即使我們中有幾個人寄希望于未來,但當他們受到了相信幻想的人最終所受到的創傷,他們也就很快地、盡力放棄了這種奢望。

17. 别人說:“這是鼠疫啊!我們是經曆了鼠疫的人哪!”他們差點兒就會要求授予勳章了。可是鼠疫是怎麼一回事呢?也不過就是生活罷了。

18. 威脅着歡樂的東西始終存在,因為這些興高采烈的人群所看不到的東西,他卻一目了然。他知道,人們能夠在書中看到這些話:鼠疫杆菌永遠不死不滅,它能沉睡在家具和衣服中曆時幾十年,它能在房間、地窖、皮箱、手帕和廢紙堆中耐心地潛伏守候,也許有朝一日,人們又遭厄運,或是再來上一次教訓,瘟神會再度發動它的鼠群,驅使它們選中某一座幸福的城市作為它們的葬身之地。

19. 當一個鼠疫患者是很累人的。但是要不想當鼠疫患者,那就更累人了。正因為如此,大家都顯得很疲乏。因為今天大家都有點傳染上了鼠疫。但是,也正因為如此,有些不願再當鼠疫患者的人覺得筋疲力竭,對他們說來,除了死亡之外,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使他們擺脫這種疲乏。

20. 一個人的死亡隻是在有旁人在場的情況下才會得到重視,是以一億具屍體分散在漫長的曆史裡,僅是想象中的一縷青煙而已。

加缪:習慣于絕望,比絕望本身更糟糕

21. 對未來的真正慷慨,是把一切獻給現在。

22. 問題:要不浪費時間,怎麼辦?答案:到漫長的時間裡去體驗。方法:在牙醫生的候診室裡,坐在不舒服的椅子上,過上幾整天;在自己家的陽台上度過星期日的下午;去聽别人用聽不懂的語言做報告;在標明一條路程最遠又最不友善的鐵路線上去旅行,當然還得站着;去劇院售票處前排隊而沒買到票等等。

23. 其餘的,例如健康,正直和純潔,可以說是出自意志的作用,一種永遠也不該停止的意志的作用。正直的人,也就是幾乎不把疾病傳染給任何人的人,這種人總是小心翼翼,盡可能不分心。而為了做到永遠不分心,就要有意志力,就要處于緊張的狀态!

24. 所有那些超然的人,那些向往着某種連他們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東西的人,都沒有找到任何符合他們心願的東西。塔魯好像已經求得了他曾經說過的那種難覓的安甯,但他隻是通過死亡才得到了它,而那時這種安甯已經對他毫無用處。在斜陽的餘輝下,裡厄看到一些人,在家門口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充滿激情地互相凝視着;這些人之是以能獲得他們所向往的東西,這是因為他們所要求的東西是他們唯一力所能及的東西。

25. 即使世界荒蕪如瘟疫籠罩下的小城奧蘭,隻要有一絲溫情尚在,絕望就不緻于吞噬人心。

26. 平時我們大家都自覺或不自覺地知道任何愛情都可變得更完美,盡管我們往往毫不赧顔地甘願讓自己的愛情停留在平庸的水準上。但在回憶之中我們對自己的要求就比較高了。

27. 怎麼能使人想象出一座既無鴿子,又無樹木,更無花園的城市?怎麼能使人想象在那裡,既看不到飛鳥展翅,又聽不到樹葉的沙沙聲,總之這是一個毫無特點的地方?在這個城市裡,隻有觀察天空才能看出季節的變化。隻有那清新的空氣,小販從郊區運來的一籃籃的鮮花才帶來春天的資訊,這裡的春天是在市場上出售的。夏天,烈日烤炙着過分幹燥的房屋,使牆壁蒙上了一層灰色的塵埃,人們如果不放下百葉窗就沒法過日子。但到了秋天,卻是大雨滂淪,下得滿城都是泥漿。直到冬天來臨,才出現晴朗的天氣。

28. 如果換一種環境,我們這些市民會在尋歡作樂、忙忙碌碌之中去尋找排遣。但是此時此刻,鼠疫卻使他們無事可做,隻好在這陰沉沉的城市裡兜來轉去,日複一日地沉湎在使人沮喪的回憶中,因為當他們漫無目的地在這小城中闊步時,走來走去總是那麼幾條街道,而且大部分還是前一時期同現已不在身邊的親人一齊走過的街道。

29. 倘若我們當中哪一位偶爾想與人交交心或談談自己的感受,對方無論怎樣回應,十有八九都會使他不快,因為他發現與他對話的人在顧左右而言他。他自己表達的,确實是他在日複一日的思慮和苦痛中凝結起來的東西,他想傳達給對方的,也是長期經受等待和苦戀煎熬的景象。對方卻相反,認為他那些感情都是俗套,他的痛苦俯仰皆是,他的惆怅人皆有之。

30. 他真想重新變成鼠疫初期時的自己,那時他恨不得一口氣奔出城門外,飛到他夫妻的懷裡。但他現在知道這已不可能了。他變了,經過這場鼠疫,他已有了一種心不在焉的習慣,盡管他拼命想驅除它,但它像隐藏在心底的憂慮那樣繼續纏住他。在某種程度上,他感到鼠疫結束得太突然了,他沒有心理準備。幸福來得真迅速,形勢變化之快超出了人們的預料。朗貝爾知道他将一下子再度獲得他所失去的一切,是以歡樂就會成為一種燙嘴的、無法辨識其滋味的東西。

加缪:習慣于絕望,比絕望本身更糟糕

加缪在他的小說、戲劇、随筆和論著中深刻地揭示出人在異己的世界中的孤獨、個人與自身的日益異化,以及罪惡和死亡的不可避免,正如美國學者羅伯特·澤拉塔斯基所說:“極少有作家像他一樣,作為一個為他自己的生命、也為我們的生命寫作的人,展現在我們面前。”

加缪并不苛責人性的弱點,他溫柔地了解個體的困境,每個人身上的妥協與軟弱。在他的作品中,我們能看到在極端環境下人性的複雜。絕大部分人能做出簡單的善惡判斷,但隻有少數人願意在判斷下做出實際的行動。更少數的人願意承擔選擇所付出的代價。

面對充滿荒誕的現實世界,加缪的作品是一份獨一無二的精神食糧。加缪的作品始終從人的現實生存困境出發,揭示了世界的荒誕性,但同時卻并不絕望和頹喪,他主張要在荒誕中奮起反抗,在絕望中堅持真理和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