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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已是過去

作者:率真愛心大使
遺憾已是過去

人生不無遺憾

人生不無遺憾。遺憾者,不滿意、不甘心、悔恨也。如果有人說,他的人生沒有遺憾,我想,大緻有兩種情況:一是健忘,二是心大。除此皆有遺憾。即使看起來非常完美的事情,過後仔細想想,仍有百密一疏而不免遺憾的。

唐代杜甫《敬贈鄭谏議十韻》詩中雲:“毫發無遺憾,波瀾獨老成。”其意是誇贊鄭谏議的詩寫得出神入化,渾然天成,挑不出一絲一毫的遺憾。當然,鄭谏議的詩寫得好是事實,但要說“毫發無遺憾”就有點誇張了。因為任何人的詩都不敢說完美。大概這與當時杜甫正在求官,需要鄭谏議的引薦,免不了對鄭谏議有逢迎拍馬之嫌。客觀地說,杜甫當時此舉屬于不得已而為之。但是,後來的事情發展,令杜甫遺憾一生。由于朝廷權奸當道,嫉賢妒能,使得杜甫滿腔抱負無法施展,隻能無奈辭去芝麻粒大的小官而去别處尋找機會了,結果是直到老死漂泊的途中也沒能如願。

遺憾已是過去

遺憾無處不在

其實,遺憾是無處不在的。無論大事小情,多多少少都會留下遺憾。隻不過,有的遺憾直接就披露了,有的遺憾在詩詞語言中委婉表達,甚至不着痕迹。杜甫誇鄭谏議的詩“毫發無遺憾”隻是粉飾之語罷了,我想絕不會有人相信的。後來杜甫哭拜蜀相的時候,才真正為諸葛亮“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表達出事業未竟,後繼乏人的遺憾。他之哭既是為諸葛亮,更是為自己。

稍後于杜甫的柳宗元和劉禹錫是一對政治上的搭檔、生活中的摯友。兩人同年進士及第,又懷着同樣的抱負。“永貞革新”失敗以後,兩人又同時被貶。在同赴貶谪的路口,兩人分手,相約“皇恩若許歸田去,晚歲當為鄰舍翁”。意思就是,假如皇恩浩蕩,準許我們告老歸田,我們就做鄰居,一塊度過晚年吧!結果是,四年以後,柳宗元病死,最後的願望也沒有實作,豈不是人生最大的遺憾?

遺憾已是過去

事業與愛情,都會有遺憾

事業有遺憾,愛情同樣也有遺憾。“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這是相見恨晚的遺憾;“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這是追悔莫及的遺憾;“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這是生不逢時的遺憾;“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這是生前缱绻情深,死後陰陽兩隔的遺憾。

即使看起來滿面笑容,如沐春風的畫面,細忖仍有遺憾。譬如唐代賀知章“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鬓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照理說,回到家鄉,也算葉落歸根了,應該是皆大歡喜的,但在作者看來,卻是很遺憾的,其遺憾不在于自己“少小離家”,半生漂泊,也不在于自己兩鬓斑白,滿面滄桑,而在于物是人非。不知道這笑吟吟的“兒童”是誰家的孩子,竟把自己當作了客人。聽着這聲笑問,心裡湧起的卻是滿滿的酸楚。王維詩雲“獨在異鄉為異客”,豈不知,離家時間長了,家鄉也成了異鄉。

遺憾已是過去

如沐春風的畫面,也會有遺憾

人的一生,必定會有許多的遺憾,有的東西已經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譬如美好的光陰,譬如美麗的愛情,譬如美妙的人物。但是,既然找不回來,我們該怎麼辦?能一輩子陷于遺憾之中嗎?與其天天長籲短歎,把自己弄得痛苦不堪的,無如擡起頭來,挺起胸來,好好把握現在,不讓它成為下一個遺憾。

“七一勳章”獲得者張桂梅曾經面對夫妻去世的悲傷、自己身患疾病的無助,可以說人生充滿了遺憾。但是,她把遺憾當成了過往,讓自己的愛在山區紮下了根,把自己的生命交給了渴望知識的一個個山區貧困孩子。誠如感動中國2020給張桂梅的頒獎詞所說:“爛漫的山花中,我們發現你。自然擊你以風雪,你報之以歌唱。命運置你于危崖,你饋人間以芬芳。不懼碾作塵,無意苦争春,以怒放的生命,向世界表達倔強。你是崖畔的桂,雪中的梅!”

遺憾已是過去

你是崖畔的桂,雪中的梅

有時候,遺憾并不完全是消極的,能夠讓人遺憾的事情往往都是美好的事情。為了不讓新的遺憾發生,人們就會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失去固然是一種遺憾,想得到而沒有得到也是一種遺憾。對于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遺憾變成新的動力,力求美夢成真。

人生不無遺憾。有了遺憾,不必惋惜,不必頹靡,不必捶胸頓足。因為遺憾已是過去,再惦記和傷心垂淚也是無用,隻能徒增煩惱。

換個角度看問題,你會發現,遺憾也是一種美。譬如斷臂維納斯。她美就美在斷臂上,雖然令人凄惋,但也可以啟發人們對美的無限的想象。譬如枯藤老樹,它美就美在虬曲的造型,盡管往往給人以傷感,但是在藝術家的手下,卻可以煥發生機,成為美麗的盆景。

遺憾已是過去

遺憾也是一種美

有人羨慕大海的遼闊,但是大海也會無情地吞噬生命。遺憾之餘,就有了“精衛填海”的美麗傳說。

有人贊歎太陽的光輝,但是太陽也會無情地光火和發飙。遺憾之餘,就有了“後羿射日”的神話故事。

花朵凋零,落紅滿地,人們不禁遺憾,但是在龔自珍看來,卻是“化作春泥更護花”,愈顯落花的溫柔。

大雁折翅,墜落紅塵,人們不禁遺憾,但是在元好問看來,卻是“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愈顯落雁的癡情。

遺憾已是過去,品味雖然苦澀,餘味還有甜蜜。李白終生仕途不順,别人為他遺憾,他卻說“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顔”,便自尋灑脫去了,最終落個“詩仙”的大名。陶淵明辭官歸隐田園,别人為他不值,他卻說“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展現出了不一般的超然。

遺憾已是過去

遺憾已是過去

遺憾已是過去,既然是過去,就不必留戀,也不必惋惜。走了幾百公裡,突然發現走錯路了,你當然遺憾,但是遺憾沒用,拐過來再走就是了,萬萬不可将錯就錯;本是信心十足地在棋盤上迎戰對手,卻被對手殺了個片甲不留,你當然遺憾,但是遺憾沒用,總結經驗教訓、以利再戰就是了,萬萬不可悲觀喪志;原本帶着女朋友去享受花前月下,月亮卻遲遲不見出來,令人掃興,你可能會遺憾,但是遺憾沒用,用蘇轼的詞“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做自我安慰就是了,萬萬不可頭腦發熱,指天罵月,讓女朋友以為你是個小心眼、神經病。

我們可能會問:“世間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遺憾?”佛曰:“這是一個婆娑的世界,婆娑即遺憾。沒有遺憾,給你再多幸福也不會體會到快樂。”遺憾已是過去,但它在警示着未來;遺憾是一種缺陷,但它又是一種可以讓人想象的完美。我們把遺憾扔到天上,它就變成了彎彎的月亮,雖然不圓,卻像一條彎彎的小船,載着我們的夢想飛向遙遠的天邊。

遺憾已是過去

把遺憾扔到天上,就是彎彎的月亮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