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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龍”之謎(9):卡朋蒂埃信封上的“寕”字為何不避諱?

作者:譯海拾蚌

“丁龍”之謎(9)

卡朋蒂埃信封上的“寕”字為何不避諱?

陳家基

日前,在江門五邑大學召開的第七屆“國際移民與僑鄉研究——丁龍及其時代”國際學術研讨會上,有學者對于那個著名的“丁龍”中英文信封提出質疑。

這個信封就是由台山市白沙鎮千秋裡村馬萬昌(在美國使用“進隆”的名字)的後人展示的1907年由美國GaIway(Dean Lung“丁龍”的雇主卡朋蒂埃的家鄉以及晚年居住并在死後安葬的地方)寄往廣東新甯(台山舊稱)白沙千秋裡的進隆萬昌的信封。

“丁龍”之謎(9):卡朋蒂埃信封上的“寕”字為何不避諱?

1907年由美國GaIway寄往廣東新甯(台山舊稱)白沙千秋裡的進隆萬昌的信封 馬萬昌鄭文生黃暢泉提供

質疑的焦點是,這個信封是1907年寫的,當時還是清朝,“寕”字是避諱字(“寕”被道光帝定為避諱字),為什麼信封會寫成“新寕”?

“丁龍”之謎(9):卡朋蒂埃信封上的“寕”字為何不避諱?

信封上的“新寕” (截圖)

在會後的報道《第七屆國際移民與僑鄉研究——“丁龍及其時代”學術研讨會在五邑大學舉辦

》中說:“然而,也有一些學者也在避諱、材料質地等方面提出疑問,并認為對此結論應持更加審慎的态度”。

盡管在報道中說“圍繞丁龍與馬萬昌的關系,中外學者在會場上也展開了熱烈的研讨”,然而,由于時間限制,就“避諱”這個話題,并未能展開讨論,筆者也未能有機會闡述對這個問題的觀點。

是以,借此機會作專門的解釋,以就教育同行研究者。

“避諱,這個古老而神秘的中國傳統,曾在曆史文獻中留下許多難解之謎。作者在文中避而不用皇帝、長輩或尊崇人名,用改字、空格或缺筆方式代替,這種現象叫做避諱。”“原來道光皇帝名“綿甯”,在清代出于避諱,就改成“旻甯”,即不能再用“寧”字,而隻能用“甯”字。”(麥國培《通過信封看曆史:丁龍家書上的道光皇帝避諱故事》,2020.07.16)

清風弄竹2007-07-04在《老生常談, 還是關于避諱》一文當中寫到:

“寕”确被道光帝定為避諱字,此事在《清宣宗實錄》卷二中有詳細記載。但将甲戌本原文中“寕”看作避諱字的觀點并不能成立。

“寕”作為俗寫異體字從漢代起一直沿用至今。而甲戌本的一個很大的特點就是大量使用俗寫異體字,很多字在此本中有兩種甚至多種寫法。從統計結果看,“寜”皆出現于正文或每回前後墨評的大字中,朱批小字中甯字無一例外寫作“寕”。

廣東省江門華僑曆史學會理事李柏達,在中華全國歸國華僑聯合會主管主辦的《海内與海外》雜志上,發表了一篇《美國築路華工的足迹》,裡面刊登了他的高祖父李俊衍清光緒三十三(1906)年金山正埠李隴西堂百子會執照:

“丁龍”之謎(9):卡朋蒂埃信封上的“寕”字為何不避諱?

清光緒三十三年金山正埠李隴西堂百子會執照 李柏達提供

1906年,美國舊金山發生大地震,海外李氏宗親活動的會所——“金山正埠李隴西堂”倒塌了,旅美李氏宗親發動海外華僑重建李隴西堂,李柏達的高祖父俊衍當年以購買“百子會”的形式入股一份,為重建金山大埠李隴西堂出力。1907年(清光緒三十三年)七月十八日,金山正埠李隴西堂發給李俊衍“金山正埠李隴西堂百子會”執照一份。

這份執照上,“新甯”寫作“新寧”,而非避諱字“新甯”。

“丁龍”之謎(9):卡朋蒂埃信封上的“寕”字為何不避諱?

執照上的“新寧” (截圖)

看來,即使是在清代,也有人寫“寧”,他們并沒有怕被“殺頭”啊!

關于這個信封上的“新寕”寫法與“避諱”問題,台山市李柏達在2022年10月19日的《 北京晚報》上發表的《百年古封現“丁龍”》上有過詳細的叙述:

後來,一位廣府文化(粵語地區的一種地域文化)研究者對此封提出質疑,他認為這件1907年的信封上用中文寫“廣東新寧”,這是假的。其理由是清朝道光皇帝名叫“旻寧(甯)”,道光即位到清朝滅亡,任何人寫“寧”字是殺頭之罪。在此時間,“新寧”隻能寫作“新甯”。

據張瑩著《淺議清朝的避諱制度》一書中記載:道光時期,避諱制度漸漸松弛。道光的名字原為“綿寧”,綿字為常用字,和他父親嘉慶一樣(嘉慶原名永琰,即位後改為颙琰),他将自己的名字改為“旻寧”。在日常如要用到“旻”字,則用缺字法,字中的那一點不寫,用以敬避。而“寧”字,則要做個變通,将“寧”中的“心”變成一橫一豎,這樣來表示敬避。另外,《諱字譜》還記載:鹹豐四年,谕以“甯”字代。

随着清朝的衰落,對這種避諱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嚴格,加上手書文字,多一畫少一點亦是正常的。“丁龍”的這件古封,其收件人位址“廣東新寕白沙”,其中使用了避諱字“寕”,不存在冒犯清廷的問題。

這封1909年的海外寄到新寕沖簍的銀信(李柏達提供),上面的“新甯”就寫成了“新寕”,使用了避諱字“寕”而不是“甯”。

“丁龍”之謎(9):卡朋蒂埃信封上的“寕”字為何不避諱?

1909年一個國外寄到新甯沖婁的銀信實寄封 李柏達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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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封上的“新寕” (截圖)

“丁龍”之謎(9):卡朋蒂埃信封上的“寕”字為何不避諱?

1909年JL(July 7月)12日郵戳

此信封上的郵戳顯示,1909年JL(July 7月)12日寄自Victoria的YARRAVILLE(亞拉維爾)郵局。經查詢,此地在澳洲維多利亞州(Victoria)墨爾本附近。

1851年,在墨爾本發現了金礦,大量的人從世界各地前來墨爾本淘金,包括大量的華工。墨爾本又被華人稱為新金山,與美國的三藩市(舊金山)加以差別。

這封銀信,就是當時在墨爾本附近亞拉維爾的一名華人寫給新寕沖簍平昌村的劉祯祥的。

可見,李柏達所說的“随着清朝的衰落,對這種避諱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嚴格”,卡朋蒂埃給Dean Lung的信封把原因避諱應寫“新甯”而寫成“新寕”并非孤例。而且,長期生活在海外,如美國和澳洲的華人,在他們的頭腦中,“避諱”意識更加淡薄。

而且,這兩封寫着“新寕”的信确确實實抵達了收信人手裡,并沒有人因為不“避諱”而遭到了“殺頭”之罪。這兩個信封,見證了“避諱”的消亡。

今天的研究者,應該努力與時俱進,不應固守陳舊的觀念。

與大家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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