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6月是埃及茉莉花農豐收的季節，在6-10月的采摘期結束後，來自非洲的新鮮茉莉花将被送去加工廠練成精油，繼而被生産商和品牌商們作為珍貴天然原料，添加至售價昂貴的香水産品中。
但2024年茉莉花采摘期之前，歐萊雅、雅詩蘭黛和奇華頓等全球香水集團因為一部長達40多分鐘的紀錄片，陷入“人權問題”風波。
日前，歐萊雅集團針對BBC（英國廣播公司）釋出的“涉香水供應鍊濫用童工”的紀錄片做出回應，表示早在BBC去年10月聯系歐萊雅之前，集團就已經采取行動以解決潛在的人權問題、童工問題。
不僅歐萊雅，這部紀錄片中涉及到的多家企業都做出了相應回應，但仍在消費端引發一系列争議，同時引發關于企業可持續發展相關問題的讨論。
香水巨頭們是罪魁禍首？
蘭蔻、Aerin、奇華頓被BBC“點名”
5月底，BBC在對國際香水供應鍊進行長達半年的調查後，釋出紀錄片《‘Perfume’s Dark Secret》（《香水的黑暗秘密》），矛頭直指“全球最暢銷香水背後的童工問題”。
2023年7月，BBC調查人員通路了埃及Al-Gharbia省占地720英畝的幾個茉莉花農場。通過與數十個家庭、房東、勞工和茉莉采摘點管理人員的交談，調查人員發現，相當一部分采摘茉莉花的勞動者是兒童。
紀錄片裡，孩子們在深夜就被家長叫醒，從淩晨3點開始到茉莉花田進行采摘，其中最小的年僅5歲。另外，這些從事茉莉采摘工作的兒童往往不穿鞋、頭燈或防護服，因過度接觸花粉和農藥而遭受傷害，引起皮膚和眼睛過敏等問題。
在埃及的兒童法中規定，禁止14歲以下的兒童工作，但12至14歲兒童參加季節性農業勞動是例外，隻要“不危害他們的健康和成長，不妨礙他們的學習”。此外，兒童在晚上7點到早上7點之間工作也是違法的。
BBC 看到孩子們采摘茉莉花制作香水
“孩子們整晚都在危險的環境下工作，采摘勞工每天的收入通常隻有1美元，而香水行業的巨頭們卻賺取了巨額利潤。”盡管大人和兒童全部出動，一個家庭所能夠獲得的報酬卻十分有限。
一位埃及采摘者帶着她15歲、10歲和5歲的孩子一起收割茉莉花，在摘了1.5公斤的茉莉花後，一晚最終能夠獲得的薪資大約為1.5美元。
BBC調查小組認為，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香水價值鍊頂端的美容業巨頭——他們給茉莉花原料設定低價導緻父母們不得不讓孩子參與收割，最後造成了供應鍊上遊濫用童工的現象。這其中，蘭蔻、Aerin Beauty以及奇華頓被“點名”。
BBC指出，這些工廠會将茉莉精油出口到國際香水公司加工香水，總部位于瑞士的奇華頓是最大的香精公司之一，但由于歐萊雅和雅詩蘭黛在内的品牌公司，為香水公司設定了非常嚴格的預算，給整個供應鍊價格帶來帶來下行壓力，最後導緻采摘勞工的薪資越來越低。
但與此相沖突的事，幾乎所有的奢侈香水品牌都聲稱對童工零容忍，香水供應鍊中的每個雇主還簽署了一份緻聯合國的承諾書，承諾遵守聯合國關于安全工作實踐和消除童工的指導方針。
“他們并沒有真正做到所承諾的事情。”
“看完這個，我不認為這是關于童工的問題，問題的根源是企業的貪婪。”
“作為消費者，我們需要停止購買香水。”
“我打算停止購買香水，難以想象那些孩子為了給我們香水而經曆了什麼。
目前，這部紀錄片的影響已經擴散到聯合國，并且還有大量的消費者在視訊評論區表示“不會再購買高奢香水”。
歐萊雅們積極回應“童工質疑”
收到BBC的這份“指控”後，歐萊雅、雅詩蘭黛、芬美意等集團都及時做出了相關回應。
歐萊雅集團在回應公告中表示，在2023年10月完成最後一次的茉莉花收割之後，歐萊雅就對供應鍊進行了持續的監測，在BBC聯系集團之前就已經發現了包括童工在内的潛在人權問題，并立即采取行動。
為了“推動支援當地社群的系統性變革”，歐萊雅集團還與埃及政府、香水屋和其他行業合作夥伴合作建立了聯盟，由公平勞工協會和國際勞工組織（ILO）上司，作為其旗艦項目“收獲未來——埃及的茉莉花”項目的一部分，以共同努力改善茉莉花供應鍊中的勞工權利和工作條件。
“我們感到非常失望的是，英國廣播公司選擇不報道我們在埃及的具體行動。”歐萊雅集團表示，在BBC第一次與歐萊雅聯系之前，這些行動就已經開始實施，并且歐萊雅也已經積極地與BBC詳細分享了這些行動。但顯然，這些行動在BBC的報道中卻“毫無蹤迹”。
截自歐萊雅集團官網
公開資訊顯示，2021年歐萊雅集團更新了《互相道德承諾書》，設定歐萊雅對其商業合作夥伴的期望，其中有一條明确提出要“防止童工現象”。
歐萊雅集團《互相道德承諾書》
雅詩蘭黛集團也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公司相信和保護兒童權利，已聯系供應商“調查這一非常嚴重的問題”，并補充說，集團認識到埃及茉莉花供應鍊的社會經濟複雜性，正在努力提高透明度。國際香精香料公司帝斯曼芬美意同樣強調了對童工的零容忍，并聘請了第三方人權專家對供應鍊進行獨立審查。
總的來看，這些公司對報道中指出的問題表示一緻的“零容忍”和“積極處理”态度。
不過，也有上遊工廠針對BBC的報道表示質疑。在一篇外媒的報道中，埃及茉莉采摘工廠否認了關于童工的指控，表示公司不使用任何18歲以下的勞動者，而采摘茉莉花的報酬高于埃及其他可比農業标準；此外，工廠每年都會讨論采摘勞工的報酬問題，自2022年以來，用工報酬每年都在上漲。
但一些人權專家和倡導者認為，香水行業在供應鍊管理中所做的努力的确還不夠。
踐行可持續發展已經刻不容緩
作為商業向善以及可持續發展的重要載體，ESG建設幾乎已經是所有美妝集團共同指向的未來。經過此次BBC關于香水供應鍊的報道以及後續溢出影響，通過ESG來建立深度向善的商業體系，顯然已經刻不容緩。
ESG已經不僅僅是資本的評價體系之一，市場上正有越來越多的眼睛開始盯企業ESG。
首先便是歐洲相關法案的出台。
盡管所有的公司都公開承諾遵守相關的人權倡議、對雇傭童工零容忍等，但這些承諾實際上都是企業的“自願”行為，供應鍊中的參與者是否踐行、是否有違法行為，往往需要依靠第三方審計公司來核實。
但也正如BBC在紀錄片中所說，因為人員、調查場域以及後續懲罰等方面的局限，“香水行業用來檢查供應鍊的審計系統存在嚴重缺陷”。
2017年出台的《法國警戒責任法》（Duty of Care Law），被稱作是推進跨國商業和人權制度的裡程碑。根據這項法案，在法國擁有5000名員工以及在國内外擁有一萬名員工的公司必須在整個供應鍊中建立盡職調查流程，以識别和預防侵犯人權、基本自由、個人健康和安全以及環境的行為。這讓處于供應鍊頂端的品牌企業以“義務”的形式承擔起保護人權責任。
其次是來自媒體的監督和消費意識導向。
所謂“必多數人誠見其如是，誠欲其如是，然後輿論乃生”。正如此次BBC報道中所展示的那般，在每一個公共事件背後，來自媒體的監督是其能夠引發熱烈讨論的重要一環，一定程度上甚至能影響消費者們的購買行為。
普華永道《2023年全球消費者洞察調研》報告顯示，當今消費者對ESG可持續的關注日益提升，全球超過40%的消費者願意為帶有ESG可持續特性的品牌和産品支付超過10%溢價，90後年輕消費者更是其中的主力；相較世界其他地區，中國的年輕消費者更是表現出了支付高于平均溢價（接近20%）的意願；同時，消費者的關注點越來越廣泛，對企業聲譽、本地化采購、環保材料、可降解、低碳足迹等社會及環境話題關注度持續提升。
總之，無論是來自法規層面的“硬規則”，還是來自媒體和消費者的間接監督，各方都在倒逼企業商業向善。畢竟以ESG為抓手的可持續發展戰略将直接影響企業商譽和合規性，繼而直接影響公司生意。
是以，以推動可持續實作商業向善已經刻不容緩，而頭部美妝公司無疑有義務起到标杆和帶頭作用。
作者/向婷婷
編輯/吳思馨
校對/桂玉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