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貧民窟的孤女。
卻用救命之恩,換來了跟京圈太子爺的婚約。
為了救落水的陸乘淵,我潛入水底将他撈起,自己卻因為長時間缺氧喪失了視覺。
陸乘淵為了感謝我,向全城宣告會娶我為妻,對我的餘生負責。
我自知身份低微,不需要他的報恩,是陸乘淵在我耳邊發誓。
「你救了我,我的命從今以後就是你的。」
可當我恢複的那天,卻看到他在我們的婚房裡摟着一個陌生女人。
他嗤笑:「我根本就沒打算娶她。」
「她本來就是賤命一條,能夠救我,死了也算她的福氣,現在一切都是我給的,她還有什麼不知足?」
1
為了治好我的眼睛,陸乘淵帶我四處尋醫問藥。
隻要聽說哪裡的醫生擅長眼疾,不管多遠,無論中醫,他都會親自帶我去看看。
陸乘淵說,我的眼睛是他最大的心病。
某一天早上醒來,我忽然能察覺到眼前的光亮,也不知道是因為昨天的針灸還是前天的湯藥。
等視力變得清晰,我沒告訴任何一個傭人,獨自從療養的别墅回到陸家。
我想要給陸乘淵一個驚喜。
陸家老宅幽靜而又森嚴,不允許尋常人進出。
我用陸乘淵給我的鑰匙悄悄從後門進去,一路憑着記憶摸索上三樓,陸乘淵的卧室。
剛上台階,我就從門縫裡看到了陸乘淵英挺的側臉。
他慵懶地倚靠在床邊,嘴裡輕咬香煙。
如濃墨般的眉眼比前幾年我第一次見到他,似乎更深邃了幾分。
陸乘淵面無表情地垂着眼簾,看起來無比冷肅,讓我迫不及待想看到他知道我恢複的樣子。
我抿了抿唇,内心雀躍,剛要推門而入。
下一秒,一個穿着絲綢睡袍的女人欺身跨坐在陸乘淵的大腿上,雙手自然地環在他的頸間。
她動作幅度很大,衣袍很短。
我幾乎瞬間就能夠看到裙底的無限春光。
陸乘淵呼吸微窒,他擡眼望向女人:「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女人絲毫不懼,掐着他的脖子深吻下去。
「我知道才會來的,怎麼,你不覺得在你和她的婚房裡更刺激嗎?」
她話鋒輕轉:「還是說,你真的打算娶一個孤女?」
我微微怔愣,放在門把上的手下意識握緊了。
片刻,陸乘淵倏忽勾唇,笑意缱绻
「怎麼會呢,隻不過是做做樣子。」
「畢竟她救了我的命,老爺子又是個愚昧頑固的老古董,非要我娶她,要不是老爺子手裡還攥着财政大權,我怎麼會乖乖聽話。」
他摟住女人纖細的腰肢,輕啄她的唇角。
「誰不知道,你才是我的心上人。」
陸乘淵說這話的時候,眉目含情,溫柔到了極緻。
像極了我幻想裡他對我的模樣。
可他口中的一句句話,卻像是鋒利而又冰冷的刀子,緩慢剖解着我的心。
「她一個貧民窟出身,無父無母的丫頭,長相也平平無奇,如今還因為溺水變成了一個又瞎又聾的殘障人士,哪裡比得上你呢,大小姐。」
「她能救我一命,才能在我家的療養院不愁吃喝了一整年,也算是給自己積德了,不然哪能過上現在的生活。」
「應該是她感謝我才對。」
這幾句話讓我有些窒息,我後退了兩步,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但卻一不小心摔倒在樓梯上。
聽到動靜,陸乘淵皺着眉頭,披上衣服走了出來。
看到是我,他眸裡有些陰沉晦澀,翻湧着無盡的嫌惡和我看不懂的情緒。
過了很久,陸乘淵都沒有說話。
我隻好在慌亂中,繼續裝作看不見的樣子,大聲呼喚陸乘淵的名字,一直到樓下的傭人聞聲趕來。
傭人看到陸乘淵和身邊的女人,愣了一下。
「江小姐,二少爺現在不在,您找他什麼事?」
我胡亂搖頭:「沒事,我沒事,我就是想來看看,結果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我讓司機送您回去。」
我這才被從台階上扶起來,一瘸一拐地下樓離開。
我想自己應該有做演員的潛質。
竟然能将心中的苦澀和酸楚不動聲色藏起來,不露出絲毫破綻。
從始至終,陸乘淵摟着女人,一起居高臨下。
冷眼旁觀着我的狼狽。
2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療養院。
晚上陸乘淵來了療養院。
他幾乎每天都會來看我,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似乎早了點。
陸乘淵在我旁邊坐了很久,才輕輕握住我的手。
「浸月,你今天去找我了?」
我靜默片刻,指了指桌子的方向,語氣失落。
「早上和護工姐姐一起做了巧克力,想給你一個驚喜,是以才沒給你打電話。」
「還好你不在,我做得不好吃。」
他望着桌面四分五裂的巧克力,神色微怔。
大抵是這時候才想起我早上摔了一跤。
「你怎麼能一個人,這多危險,有沒有……受傷?」
我用被子将微微腫起的腳踝藏了起來,臉上依舊帶着笑容。
「我很小心的,沒事。」
察覺到我的動作,陸乘淵低垂着眼注視着我,眼底遲來的閃過一絲愧疚和憐惜,眸子裡的深情更盛。
他長着雙柔情似水的眸子,讓我險些忘了他的愛都是謊言。
「以後想我就打電話給我,我來接你。」
說完陸乘淵跟我十指緊扣,低頭輕吻我的手背。
「浸月,等你的眼睛恢複了,我們就結婚。」
我這時候才發現。
陸乘淵帶我看了那麼多醫生,其實早就笃定我會一輩子在黑暗裡度過。
是以他一遍又一遍的海誓山盟,隻是想要安撫我,根本就沒想過要娶我。
陸乘淵沒注意到我的手心濕潤,因為隐忍而被汗液浸滿了。
而我隻能繼續保持着看不到的樣子,溫柔恬靜地依靠在他的懷裡。
過了一會兒,陸乘淵接起電話,他應和了幾句,轉頭告訴我。
「爺爺讓我帶你回陸家去,明天是他的壽辰,而且我大哥也回來了。」
「你以後就是我的妻子了,也該跟家裡人都見一面。」
聽到某段話,我心跳倏忽加快了幾拍。
但還是低着頭,委婉拒絕。
「我這個樣子,會給你丢人的。」
「你把我的禮物帶回去給爺爺就好了。」
因為早上的愧疚,他擡手輕撫我的臉頰,指尖還在我的眼尾停留了片刻。
他眼裡的柔情須臾間真切了幾分。
陸乘淵沉聲開口:「你乖乖的,我帶你回去。」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陸家的恩人,有我在,誰敢看不起你?」
我點了點頭,滿臉依賴的靠進陸乘淵懷裡,感受到他摟着我的手變得愈發緊。
可陸乘淵不知道的是——
他的落水,和我的拯救,全是我一手策劃的。
我隻是想借此接近他哥哥。
3
我叫江浸月。
三年前還住在福利院裡。
陸家人到他們郊區的莊園裡小住,陸乘淵帶着幾個朋友跑去野外露營。
我在附近的餐廳幫忙的時候,一輛越野車緩緩停在我的面前。
車窗降下來,一張驚豔英俊而又讓我熟悉的臉,讓我蓦地心跳如擂。
可聽到身邊的人叫他阿淵。
我如夢初醒,很快平靜了下來。
陸乘淵語氣輕佻:「小姑娘,這哪有能夠野炊的地方?」
我瞥了眼後排位置上的泳圈,沉默了幾秒。
「再往前開三公裡有一條河,那邊風景很好,而且安靜人少。」
陸乘淵道了聲謝,從抽屜裡拿出一條香煙,扔進我的懷裡。
「拿去賣了吧。」
越野車揚長而去。
我低頭看了眼手裡的煙,在餐館裡打工的時候見過這牌子,隻有城裡回來的老闆才會抽,一百多塊一盒。
手裡的看起來更貴。
我轉頭把煙八折賣給了老闆,請了半天假,頭也不回地往河邊去了。
其實那條之是以安靜人少,是因為前幾天出了事故,淹死了幾個小孩。
村裡人說是因為有水鬼。
警察說因為河底水草雜多,而且水流湍急,水性不好的人很容易出事。
我就賭這一個機會。
沒想到真讓我賭對了,但也賠上了自己。
當我眼前一片黑暗的時候,一個蒼老低啞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小姑娘,多謝你救了我的小孫子。」
「你放心,你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我們陸家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然後報答你的。」
「我用我陸君的名字向你保證。」
陸家,真是陸家。
他們沒人知道我是前幾年在陸家大宅附近徘徊,被陸家的安保攔下無數次的小女孩。
如今反而一個個上來安慰我,感謝我。
我仔細聽着身邊人說話,但沒發現有熟悉的嗓音。
後來才偷聽到他們說,陸家的大少爺前幾年才被找回來,如今已經被送到國外去念書了。
幾天後,陸乘淵身體恢複,他終于出現在我的病房裡。
在陸老爺子的見證下,他向我發誓會對我負責。
我幾乎沒有片刻思考,就點了頭。
後來的三年,我一直生活在陸家的療養院裡,每天錦衣玉食,接受悉心照料和最好的治療。
眼睛恢複,我才第一次看到陸家的模樣。
我悄悄地打量着裡邊的人,沒發現熟悉的臉。
穿着中山裝的陸老爺子精神矍铄,親自扶着我到他身邊坐,詢問我的近況。
我眉眼低順的應答,還不忘給陸乘淵貼金。
「阿淵對我很好,經常陪我去找醫生。」
陸老爺子目露欣慰:「遇到你之前,這小子就是個混不吝,隻知道花天酒地,現在倒也懂得體貼人了。」
「你是我們陸家的貴人。」
陸乘淵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
他們開始談起家族今後的發展,直到我聽得有些困了才停。
臨了,陸老爺子意味深長地望着我和陸乘淵。
「乘淵,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收收心思,跟浸月結婚了。」
「我唯一的心願就是看你跟你哥哥都能結婚成家,可惜你哥哥如今一心撲在工作裡,心高氣傲的,隻能指望你了。」
我挽住陸乘淵的手,感受到他渾身一顫。
陸家掌門人的話分量幾何。
我從陸乘淵眼裡蓦地燃起的野心能猜得出來。
從書房出來,走下一樓,一張明媚嬌俏的臉迎面映入我的眼簾。
是那天在房間裡的女人。
周明昭。
4
我垂着眼。
裝作不知道陸乘淵為什麼突然步伐一頓,擡頭問他怎麼了。
「……沒事。」
「遇到了朋友。」
我懵懵的哦了一聲,聽到周明昭意味不明的輕笑。
「朋友?對,我們可是好朋友呢。」
「聽說你要結婚了,我特地來恭喜你的,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周明昭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從喉嚨裡硬擠出來的,帶着稀薄的哭腔。
她說完便轉身離去,紅色的裙擺被風吹起,像盛開的動人心魄的玫瑰花。
陸乘淵下意識松開我的手。
可想起還在陸家,還有陸老爺子和一衆人盯着,他硬生生停下了想追出去的步子,回到我身邊,把我帶進他的房間。
「浸月,你在這休息一下,等我回來,我去見幾個朋友。」
我乖巧點頭,看着陸乘淵頭也不回地離開。
陸乘淵今晚不會再回來了。
因為我知道周明昭在他心裡的地位。
陸乘淵和周明昭青梅竹馬,高中就在一起了,從前除了陸老爺子,他隻聽周明昭的話。
兩個人可以說是天作之合,一樣是家裡寵壞的天之驕子,一樣心高氣傲喜歡刺激。
如果不是他們在國外上大學一起嘗試違禁品,才被迫分開。
現在恐怕也輪不到我。
幾分鐘之後,一通匿名的電話打進我的手機裡。
我站在陽台,接通電話。
女聲清亮高昂,帶着鼻音和哭腔:「你都要結婚了,還來找我幹什麼,難道你想讓我做一個見不得光的情人嗎?」
「陸乘淵,你就是一個騙子!」
緊接着,啪地一聲,我被吓了一跳。
那頭就沉默良久,才響起陸乘淵的聲音。
「昭昭,你知道我現在不能……」
「如果不是陸聞野回來,爺爺看重他,我怎麼會為了讨爺爺的歡心去娶江浸月!」
「我的心裡從來都隻有你。」
電話裡又哭又鬧,過了好久才緩和下來。
陸乘淵喘着粗氣說:「我媽告訴我,爺爺心願就是想要有個長孫,想要陸家四世同堂,隻要我先陸聞野一步結婚生子,就代表我離繼承也近了一步,隻有掌權了,我才有資格向你求婚。」
「反正你不想生孩子,怕疼,怕身材走形……」
「就讓江浸月替我們生一個,好不好?」
周明昭這才破涕為笑,語氣嬌嗔甜膩。
「我看那江浸月還挺喜歡你的,你就這樣辜負人家的真心,太壞了。」
「隻要不辜負你的就夠了,我不可能娶一個鄉下出身的盲女。」
他們纏綿的聲音愈發洶湧猛烈,聽得我一陣晃神。
但其實我隻聽到了其中的三個字。
陸聞野。
「喜歡聽這些東西?」
我蓦地回頭。
那人扯掉了領帶,長腿一跨,直接從旁邊相隔了一米距離的陽台上輕輕躍到我身邊。
他領口半敞着,身上名貴的襯衫松散。
恍惚間像極了他離開孤兒院的前一夜,穿着陸家帶來的西裝,帶我爬上牆頭看月亮的時候。
看來高門大戶也沒能夠磨平他骨子裡的肆意。
陸聞野低下頭,輕輕彈了下我的鼻尖。
「你就是我弟弟的未婚妻?」
「叫什麼名字。」
看着眼前的人,我的眼淚倏地洶湧落下。
我抓着裙角,小聲說道:「我,我叫江浸月,别時茫茫江浸月的浸月……」
他沒有因為我的名字有片刻停頓,而勾起唇角,語氣平靜。
「好名字。」
那一瞬間,我說不上來的失落。
可是下一秒,陸聞野眯着眼,笑了起來。
「但我更喜歡叫你小花。」
5
最開始在孤兒院的時候,我還不叫江浸月。
我很小就被遺棄了,聽說剛被撿回來的時候,我是被碎花被單裹着的,被角縫了一個江字。
是以孤兒院裡的人都叫我江小花。
七歲要上學的時候,阿姨才想起該給我取名字了。
陸聞野坐在窗邊,給他種的玫瑰花澆水。
聞聲他轉過頭來,瞳孔又黑又深,跟我對視的時候彎了一下,眼波如鈎。
「醉不成歡慘将别,别時茫茫江浸月。」
陸聞野把唯一開花的玫瑰,摘下來送給我了。
我的名字這便定下來了。
那時候我才注意到陸聞野的存在。
他跟我不一樣,他是走丢的孩子,剛來孤兒院的時候就通身落魄少爺的貴氣。
阿姨說他應該是記得家在哪的,隻是不肯說。
第二次跟陸聞野接觸,是我上國中,因為無父無母被同學欺負,他們在角落裡拽我的頭發,罵我是沒娘養的雜種。
陸聞野一腳踹開了為首想要扯我衣服的男生。
他從地上抱起我,跟那些人說他是我哥哥。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被欺負過。
第三次,陸聞野十八歲的時候,終于被陸家人發現,他執意想在孤兒院多呆一晚上,遇到了想要翻牆逃出去的我。
陸聞野坐在牆邊,月光落在他的臉上,輪廓分明。
他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側過臉:「你想走去哪?」
我望着陸聞野漆黑的眸子,悸動的同時一陣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