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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臨床成功率,你信嗎?

作者:钛媒體APP
文|氨基觀察

一生九死,是對創新藥研發最好的概括。

根據BIO等組織釋出的關于藥物臨床開發成功率的報告,其在統計完9704個藥物的1.27萬個臨床開發項目後發現,2011年至2020年十年間,藥物開發項目從1期臨床到獲得FDA準許上市的成功率平均為7.9%,所需要的時間平均為10.5年。

RNAi藥物的出現,打破了這一生九死的局面。

由于根據堿基互保配對原則,RNAi藥品開發類似程式設計,相比小分子或單抗等生物制劑開發成功率,高得不是一點半點。RNAi領頭羊Alnylam的臨床轉化成功率(1期到3期累計)高達64.3%,并且,目前全球獲批的5款RNAi藥物原研皆出自Alnylam之手。

RNAi讓我們處在了一個新的時代入口。當然,盡管其機制和成功率具有颠覆性,但更多選手還處在證明自己的階段。

換句話說,Alnylam超高的臨床成功率背後,既離不開RNAi藥物機制的本身優勢,更離不開自身的奮鬥。

正如其創始CEO Maraganore的總結,“找到解決方案的道路從來不是一條直線,達到目标的關鍵在于韌性、遵循科學的引導,以及培育追求創新的環境。”

超高臨床轉化率

“Alnilam”是獵戶座腰帶中明亮的中心恒星,數千年來一直被用于航海導航的“宇宙燈塔”,這就是Alnylam公司名稱的由來。

經過幾十年的研發奮鬥,Alnylam終于讓自己成為了RNAi領域的燈塔。

自2002年成立,在2018年之前,Alnylam仍未上市第一款産品。而自2018年推出全球首款siRNA療法ONPATTRO後,Alnylam實作了幾乎每年一款新藥的獲批上市。

至今,Alnylam已獲得了五種RNAi藥物的準許,包括patisiran、vutrisiran、givosiran、lumasiran(與諾華合作開發)和inclisiran。

最重要的是,Alnylam實作了極高的臨床轉化率。根據其披露的資料,在臨床1期至3期階段,其累計轉化率達到64.4%,而靶向藥領域、醫藥行業整體的轉化率分别隻有10.3%和5.7%。

也就是說,其相比整個行業5.7%的累計轉化率,高出了11倍。

如下圖所示,在不同臨床階段,Alnylam都能實作85%以上的轉化率。而行業内2期臨床到3期臨床的成功率最低,隻有27.4%,最終累計下來,轉化率隻有5.7%。創新藥研發一生九死,不是說說而已。

64%臨床成功率,你信嗎?

Alnylam披露的這一組資料,與其他藥物開發階段轉化成功率的研究也基本一緻。2021年,全球規模最大的生物技術行業組織之一BIO、Informa Pharma Intelligence、QLS聯合釋出了一份關于藥物臨床開發成功率的報告。

該報告對2011年至2020年,Biomedtracker資料庫中的1779個公司中,9704個藥物的1.27萬個臨床開發項目進行分析後發現,1期臨床到2期臨床的成功率為52.0%,2期臨床到3期臨床的成功率最低為28.9%,3期臨床到送出新藥上市申請的成功率為57.8%,遞交NDA/BLA到獲得FDA準許階段的成功率則為90.6%。

64%臨床成功率,你信嗎?

算下來,隻有7.9%的新藥能夠從1期臨床成功進展到最後的FDA準許上市階段。

無論是7.9%,還是5.7%,對比下來,Alnylam的臨床轉化率均足夠高。

另外,在研發費用方面,2013年至2023年,Alnylam在10年間累計投入了60.6億美元。作為對比,Novavax和BioNTech過去10年的研發投入,與之最為接近,分别為63億美元和58億美元。

其中,BioNTech與Alnylam使命更為接近,同樣是在一個未知、未被驗證的領域進行探索,但其成立至今已獲批上市的僅有mRNA新冠疫苗。

不過,BioNTech也是幸運的。靠新冠疫苗積累了巨額财富,在手現金高達169億歐元,足夠繼續燒錢買買買和大開臨床試驗。

那麼,Alnylam是怎麼做到64.3%的極高臨床轉化率呢?

死磕技術

這還要從RNAi藥物的機制說起。

1998年,來自美國的兩位科學家将雙鍊RNA導入線蟲基因中,并發現雙鍊RNA較單鍊RNA更能高效地特異性阻斷相應基因的表達,他們稱這種現象為RNA幹擾(RNAi)。

RNAi藥物通過提供專門設計的小幹擾RNA(siRNA)來模拟這一過程,這些siRNA作為RISC(RNA誘導的沉默複合物)的一部分,與緻病mRNA結合。一旦找到靶向mRNA,就像一把分子剪刀一樣,siRNA與RISC一起切割“不需要的”基因,使其降解。

說得簡單點,就是siRNA破壞了原本的基因表達過程,導緻一些基因表達被阻斷,自然也就沒法繼續發揮任何緻病功能。

相比小分子和單抗,RNAi藥物可以靶向沉默基因組中的任何基因,具有強力和持久的作用機制,可以解決緻病蛋白“不可成藥”的難題;而在藥物合成方面可能比篩選小分子或者生成生物制劑更為簡單,其隻需要鎖定緻病基因序列,通過與mRNA 完成 Watson–Crick 堿基配對來實作其功能,無需契合蛋白質的複雜結構,是以研發成功率相對較高。

理論如此,但行業的發展不可能一帆風順。RNAi曾一度面臨着穩定性差、遞送效率低、安全性差等問題,其中,最為緻命的是遞送問題,siRNA一旦送入體内,會被血液中的酶會迅速破壞,無法順利遞送至靶組織細胞發揮作用。

2003年成立以來,Alnylam就将超過80%的研發投入專注于siRNA的遞送。采用了多管齊下的政策,包括偶聯物、脂質納米顆粒和生物材料等多種遞送方式。

前後花費幾年時間,評估幾十種靶向一系列組織的外部來源的遞送系統,但結果都令人失望。而後,Alnylam通過與Arbutus達成合作,獲得了後者的脂質納米顆粒技術(LNP)的授權許可協定,Alnylam使用該技術來傳遞其首個RNAi治療藥物patisiran。

直到2012年,Alnylam的“關鍵武器”GalNAc偶聯獲得成功。Alnylam深知開發技術是其核心壁壘,即使GalNAc成為了向肝髒遞送寡核苷酸的主要技術,但公司不滿足于僅僅解決siRNA的遞送障礙,還不斷對siRNA序列進行改造,催生了增強穩定化學技術(ESC)和随後出現的ESC+技術,通過不同的RNA修飾持續提升GalNac的靶向性以及藥效。

可以說,對于技術的堅持與突破,是Alnylam取得一切臨床轉化的基礎。如果沒有Alnylam對于遞送技術的突破,或許RNAi領域還要在蹉跎幾年。

産品導向

在Alnylam努力解決遞送問題的十年中,外界對RNAi領域的熱度快速激增,而後又以同樣快的速度快速蒸發。

2010年,羅氏、輝瑞、默沙東等大藥企紛紛退出RNAi領域,RNAi療法走入了“至暗時代”。Alnylam的股價也跌至了冰點,為了活下去,不得不大幅裁員。

在行業遭受重創時,Alnylam決定将重心從平台轉移到管線,因為要恢複對RNAi信心的唯一方法,就是拿出無懈可擊的人體臨床資料。

2011年1月,Alnylam啟動了“Alnylam5x15”的戰略計劃,即在在2015年底前将5個RNAi治療藥物推進到臨床階段。

盡管研發團隊反對,因為當時公司僅有一個肝靶向項目正在開發中,且尚未拿到人體臨床資料,但在時任CEO的堅持下,Alnylam仍是向外界抛出了這一口号。

2011年秋天,Alnylam研究的第一個重要結果出爐,在ALN-TTR01的一期臨床中,患者50-03表現出明顯的TTR沉默。這一結果首次證明了在人體中利用RNAi的能力,對于Alnylam來說,這是一個裡程碑意義的時刻。同時這也預示着RNAi藥物一系列顯著臨床轉化成果的開始。

2015年末,Alnylam成功将8個項目推進臨床研發。3年後,其研發的RNAi藥物Onpattro獲得FDA準許,用于治療hATTR(遺傳性轉甲狀腺素蛋白澱粉樣變性神經病)。這也是全球首款RNAi藥物。

截至目前,Alnylam已經有5款獲批RNAi藥物。

除了前文提到的其對于遞送技術研發的堅持與突破,更重要的是,Alnylam的産品導向。

所謂産品導向,Alnylam曾在其财報中進行過解釋。簡單來說,Alnylam開發的重點是那些具有高度未滿足需求、具有經遺傳學驗證的靶點、具有在1期臨床研究中進行臨床活動評估的早期生物标志物的臨床指征,以及明确的藥物開發、監管準許、患者擷取和商業化途徑。

事實上,目前Alnylam所有的獲批項目都基于遺傳學驗證過的靶點。典型如PCSK9靶點。2003年,研究人員發現在PCSK9基因中出現的突變會導緻PCSK9蛋白的表達升高,并且推動LDL-C水準的上升,導緻家族性高膽固醇血症的發生。

PCSK9成為第三個被發現的與膽固醇代謝有關的基因。之後不久,另一個研究團隊報告在少數人中存在自然發生的抑制PCSK9表達的基因突變。這些人具有非常低的LDL-C,并且心血管疾病發病率顯著下降,沒有顯示出其它的不良作用。

除了經過人類遺傳學驗證,PCSK9靶點之是以吸引人,還在于PCSK9蛋白主要在肝髒表達,這讓其成為一個在正确組織裡的高度驗證靶點。正對Alnylam的技術路線,其與諾華合作研發的長效降脂針Leqvio,通過基因沉默的方式,直接阻止肝髒産生PCSK9蛋白,以達到持久的治療效果。2023年Leqvio全年銷售額3.55億美元,同比增長2.17倍。

更具确定性,加上RNAi機制所獨有的高成功率,使得其臨床轉化率極高。至今這些關鍵特征仍然在Alnylam的開發中扮演着重要作用。

偶然還是必然

盡管Alnylam認為,5x15是其從平台公司向産品公司轉型的基礎。但本質上,RNAi藥物研發正是平台技術轉化的成果。

換句話說,RNAi藥物呈現出平台化的特點。就像ADC、mRNA技術平台那樣,經過驗證後,能夠源源不斷孵化新的管線。這也是Alnylam臨床轉化率高的核心原因之一。

正如行業老二Arrowhead公司CEO所言,隻做一款藥物是在賭博,要運用RNAi平台優勢,多做藥物,争取突破。

這也就很好解釋了,為什麼大多數初創biotech都是3-5個在研項目,而不管Alnylam、IONIS還是Arrowhead,管線都可以鋪滿螢幕,幾乎都是10個起步。

64%臨床成功率,你信嗎?

6月24日,Alnylam披露其RNAi療法Amuvttra(vutrisiran)用于治療ATTR-CM患者的Ⅲ期臨床結果。在所有人群中,vutrisiran在主要終點和所有次要終點上均具有統計學顯著性。其計劃在年底前,使用優先審評券向FDA遞交補充新藥申請。

一旦成功擴圍至ATTR-CM領域,意味着Alnylam将進入一片廣闊的藍海。資料顯示,全球有20-30萬人患有ATTR-CM,而獲批的藥物僅輝瑞的小分子穩定劑Tafamidis,去年銷售額超過33億美元。

更重要的是,公司可以該适應症獲批帶來的真金白銀,繼續源源不斷地擴充管線,包括心血管疾病、神經性疾病、自免疾病甚至癌症等領域。憑借RNAi相對于小分子和抗體類藥物的優勢,包括療效、給藥間隔、安全性,再加上RNAi藥物非常高的臨床成功性,Alnylam将進入一個全新的局面。

Alnylam今日成就達成背後,有着不确定的偶然甚至運氣,畢竟,RNAi機制是通用的,但其他RNAi玩家尚處于證明自己的階段。但也總是偶然背後有必然。

對于Alnylam來說,這種必然既在于前文所講的技術以及産品導向,也在于其對于一些質樸商業原則的堅持與實踐。

比如對于人才的重視與尊重。創始團隊包括諾貝爾生物醫學獎獲得者Phillip Sharp,生物實體化學家Paul Schimmel、分子生物學家David Bartel、生物化學家Thomas Tuschl和分子生物學家Phillip Zamore,這樣的人才配置,對于一家技術型公司的意義不言而喻。

與此同時,Alnylam在公司層面非常重視科學家的自主創新,建立了“20%時間規則”,即使在公司營運成本逐漸增加的情況下,也要為研究團隊提供一些自由度,鼓勵科學家用20%的時間去實作自己的想法。

事實上,公司的幾項重要突破,均是在這種鼓勵創新的氛圍下産生的。包括最為核心的GalNAc偶聯技術,以及靶向中樞神經系統的C16偶聯siRNA遞送技術等。

很多人都創新當成了一個結果,但事實上,創新是一個過程。了解了這一點,你就會了解為什麼一些企業難以激發創新活力。

除此之外,在2010年行業最低谷時,Alnylam仍決定堅持投入。最艱難的一次是在2016年,一項關鍵臨床試驗出現了問題,不得不停止研究。

消息公告後,Alnylam市值當天蒸發70億美元,投資者擔心更廣泛的平台安全問題,波及整個産品管線,甚至整個RNAi領域。

這對Alnylam來說是非常大的考驗,好在公司頂住了壓力,這才有了2018年第一款RNAi藥物的獲批,以及RNAi療法的實際驗證。

無論是對人才的重視,鼓勵創新的文化,還是在逆境中的堅守,這些原則對創新藥企來說并不陌生,但真正能将之貫徹始終的,寥寥無幾。這或許是Alnylam為行業帶來的最大的啟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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