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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州狼娃子傳奇——潛逃橋峪遇大蛇

作者:華州文史荟萃

沙漲狼娃子傳奇

作者:張 明

狼娃子張兆強在故鄉沙漲村是個響當當的人物,曾是地下黨沙漲支部的支書、保隊副,遇仙區的區長,戴過高帽子。他有兩個爸、兩個媽,娶過兩個老婆,還有過兩個情婦,在洛南縣有個家,在華縣有一個半家,在渭南田市有半個家。走州過縣不在話下,他種過地、耍過槍、殺過人、當過官,一生的傳奇故事至今在故鄉流傳。

華州狼娃子傳奇——潛逃橋峪遇大蛇

4 潛逃

故鄉沙漲為張姓人家的村落,村名中的“沙”字,來源于原本環繞于村西、村北漫漫無邊的細綿白沙。白沙是遇仙河上遊秦嶺山坡、溝壑中岩石風化後的産物。白沙被河水裹挾,大顆粒沉積在上遊,細綿的白沙沉積到了下遊、我們村周圍。民國初年遇仙河入渭段被改直了,經村西向北直通渭河。此後村北的白沙灘逐漸消失,一直到1950年代以後,才逐漸變成了肥沃的良田。

遇仙河屬渭河的一條支流,指入渭口上溯遇仙橋之間的河道。遇仙橋以上主流為橋峪河,橋峪河的源頭在華州區老牛山西側,老牛山是草鍊嶺上的一個山峰。遇仙河上遊支流包括橋峪東側的金堆峪、小峪、車夫峪、劉家溝等水,西側的馬峪之水。

共産黨當年鬧革命期間,陝北和陝南之間有多條秘密交通線,渭南田市、倉渡,華縣遇仙河、橋峪,洛南保安鎮一線是其中的一條。橋峪河發源于秦嶺崇山峻嶺中,出峪後流過溝壑縱橫的丘陵。遇仙橋以下算遇仙河,沿河樹木、雜草茂密,河道溝岔複雜。橋峪和遇仙河一線特别便于人員隐蔽,适合傳遞情報、輸送經費,掩護重要人士秘密過境。秦嶺北麓、橋峪河西約8裡,有個地方原來叫高塘國小,是聞名于世的“渭華暴動”總指揮部的所在地。

民國28年(1939)那個傍晚,狼娃子槍殺母老虎後,背着一個沉甸甸的小包袱,順着遇仙河的沙堤,躲着河兩岸的村莊,一路向南,想通過橋峪、翻過關中和陝南的分水嶺——草鍊嶺逃亡到洛南。從沙漲經橋峪去洛南,總共120裡左右,是腳力好的人一天的路程。狼娃子的小包袱裡,有兩件換洗衣服,衣服裡裹着穆老三的那把盒子槍。

民國23年(1934)9-10月間,陰雨連綿延誤了小麥播種,秋糧歉收,糧食不夠吃。這年農曆10月下旬,十幾歲的狼娃子和父親益泰背着棉花,去洛南倒換玉米,走過兩次這條路。

沙漲村到橋峪口約40裡路。狼娃子經郭家村、新村、江村到南會同坊後進入丘陵地帶,然後沿橋峪河經孫家堡、劉家崖、高樓、三義連滾帶爬,雞剛叫第二遍、醜時到了馬場。他擔心橋峪有鄉丁搜查路人,沒敢松氣,加快腳步經東砭、西砭、涼水泉,在天亮前過了橋峪。過橋峪後,沿途盡為高山密林、羊腸小道,人煙稀少、常有豺狼虎豹出沒,他略略放緩了腳步,到醜坡口時,天已大亮。

醜坡口以南的秦嶺山地,海拔在1000米以上,山坡背陰處常年有積雪。河谷越來越窄,河谷兩側的山坡上有成片的栓皮栎、側柏、槲(hú)樹、核桃、漆樹等喬木,林下有黃護衛茅、懸鈎子等灌木叢。河谷兩側長着了鐵杆蒿、野菊花,還有藤蔓植物葛藤、金銀花,攀援在不知名的小灌木上,蓬勃地擴充着自己的生存領地。

狼娃子到醜坡口時松了一口氣,望着越來越密的樹林,看着越來越崎岖的小道,想到前方可能遭遇豺狼熊豹,心裡打起了鼓。他想坐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歇歇腳,屁股剛落下,便聽到腳下的草叢中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他低下頭,看到一條茶碗口粗細、顔色血一樣紅、一丈多長的大蛇,吐着信子,正從他腿彎下穿過,滑向一邊的金銀花叢中。狼娃子吓得渾身哆嗦,呆坐在石頭上,不敢動彈,一直看到大紅蛇的尾巴梢,消失在金銀花的藤蔓中,才跳起來、感覺到了一身冷汗。

狼娃子此刻對大蛇産生的恐懼,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裡。在此後的幾十年裡,狼娃子經常向人們提起這條大蛇。橋峪醜坡口的這條大蛇,也徘徊于他晚年的夢魇裡、瀕死的呓語中。

華州狼娃子傳奇——潛逃橋峪遇大蛇

秦嶺山地主要的蛇種,包括灰黑色的水蛇、遊蛇、黑烏梢蛇,黑綠花的菜花烙鐵蛇、黃環斑的黃鍊蛇、紅環斑的赤鍊蛇、三角斑紋的三角斑蛇等,不存在顔色血紅的蛇,也不存在1丈即3米3長的大蛇。秦嶺山地中最長的蛇為黑烏梢蛇,但最長不超過6尺即2米。有人說,美洲和南美洲産的納爾遜奶蛇、山王蛇,其白化品種無黑色花紋,僅有紅白兩色環狀花紋,但這兩種蛇最長不超過1米6。總之,秦嶺山地既不存在顔色鮮紅的蛇,也不存在1丈長的蛇。但是,狼娃子終生宣稱他在橋峪醜坡口見過一條一丈長的大紅蛇,根本不容他人懷疑。

狼娃子驚魂稍定後想起了關中傳說:“醜時見蛇,一日大吉”,心裡才算有了些寬慰,他繼續沿橋峪河谷而上。爬到下河口的一個高坎後,他發現前面羊腸道邊有兩個黑衣人,一個坐着、一個蹲着,有兩個背簍裝得鼓堆滿緣,放在一邊。走近後他才看清楚,兩個人均40多歲,其中壯漢略年輕些,坐在小道邊一塊石頭上,揉着腳踝、龇牙咧嘴,清瘦一些的蹲在壯漢對面,一臉關切。

狼娃子問蹲着的人:“叔,怎麼啦?”清瘦漢擡起頭,笑着對狼娃子說:“走路不留神,踩在石頭上,腳崴了。”

“要緊不?”狼娃子問。“能走,但背不得東西了。”

“你們這是要去哪兒?”“保安鎮。”

“我也要去保安鎮,替你們背一個背簍吧!”狼娃子彎腰将背簍挪在一塊石頭上,嘟囔了一句:“裝的啥呀?這麼重!”

“半馱鹽,有勞你了。”狼娃子聽說是半馱鹽,知道是75斤,心裡嘀咕了一下:聽說安邑(今運城)去年就讓日本人占了,沒了潞鹽,這人從哪弄的鹽、往洛南背呀?但他沒有開口,将背簍背上了肩。

壯漢這時站起身說:“趙掌櫃,我啥也弄不成了,讓我回家吧。”

“好,你回吧。”趙掌櫃說完彎腰從背簍中,取出一塊鍋盔遞給壯漢,“路上吃。”壯漢擺着手說:“不要,不要,十幾裡路,午時前就到家了。”

狼娃子和趙掌櫃,順着河谷小道向上爬。趙掌櫃走在後面,問狼娃子叫啥名、哪裡人,狼娃子如實答了。兩人說了幾句閑話,不幾步路到了店子。店子隻有兩戶人家,有個小飯館。趙掌櫃說:“狼娃子,在這歇個腳,吃點飯吧。”

“剛走了幾步,不歇了。你背簍裡有鍋盔,給我一塊吧。”“好、好!你停一下,我拿鍋盔。”趙掌櫃把背簍放在路邊石坎上,拿了兩塊鍋盔,遞給狼娃子,說:“還有,吃完再取。”

到大燕子口時,兩人坐在道邊歇了一歇腳。趙掌櫃問:“狼娃子,目下剛收完麥,農活正忙,你為啥去洛南?”狼娃子輕描談寫地說:“昨天晚上和本家兄弟打了一架,把人打傷了,去洛南躲兩天。”然後調轉話頭問:“聽您口音,像是高塘人吧?”

“高塘棗園人,在保安鎮開了個小雜貨鋪。”然後問:“你要去洛南哪兒?”“桃林,桃林有個本家伯。”

兩人順着陡峭的橋峪河谷爬上了草鍊嶺頂,然後沿着南坡不知名河谷旁邊的小道,向下來到巡馬道,此處已是洛南地面了。

華州狼娃子傳奇——潛逃橋峪遇大蛇

民國時洛南與華縣的分界線在草鍊嶺南坡下,東坪、西坪等處任家灘的屬地,1956年才劃歸華縣。從巡馬道經河西進入蒿坪川,沿蒿坪川向南到任家灘時,正好中午時分,趙掌櫃和狼娃子在“老渭南面館”每人吃了一碗繎面、喝了一碗面湯、歇了一會腳。

太陽落山時,他們到了保安鎮。趙掌櫃的雜貨鋪,在保安鎮北街,門朝東,鋪面不大、前店後宿。第二天一早,狼娃子向趙掌櫃告别,要去桃林。趙掌櫃遞給狼娃子一個小口袋,裡面是2斤鹽。洛南本不産鹽,加上當時日本人控制了山西的潞鹽,洛南缺鹽,人常淡食,每斤鹽已經買到了一個大洋,2斤鹽是當時很重的一份禮了。

民國24年(1935)11月3日,南京政府在英美資本支援下進行币制改革,廢止銀本位制,發行絲棉質紙币、即法币,禁止白銀流通。法币面額有1角、2角、5角、1元、5元、10元等6種,與銀元按一比一兌換。民國26年(1937)前,币值穩定,50元法币可買1頭牛。此後便斷崖式貶值了,到民國28年(1939)50元法币隻能買半頭牛了,1元法币在關中隻能買2斤鹽,在洛南隻能買1斤鹽。

(未完待續)

原文來源:作者供稿

原文作者:張 明

整理編輯:華州文史荟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