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報深觀察 | 嗅覺經濟熱潮湧動——探索中式熏香産業鍊的現代演繹

金融投資報記者 薛蕾

随着國潮風和養生熱的興起，中式香文化再次成為關注的焦點。嗅覺經濟在當代社會“含金量”日益提升，而中式熏香以其獨特的文化魅力和感官體驗，成為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制圖：卿子秀

中式香的最大亮點在于穿透力強且香味綿延渾厚。前段時間，記者在街邊小攤偶遇了一家中式熏香小店。即便是在熙熙攘攘、混雜着各種味道的鬧市，中式熏香的清雅香氣也令人印象深刻。

在與攤主的交流中，金融投資報記者才得知，而今的中式熏香早已走入尋常百姓家，功效上也有諸多講究。有部分厲害的調香大師将線香和中藥結合起來，讓養生和嗅覺緊密關聯，讓線香經濟煥發出了新的生機。

這次邂逅讓筆者不禁心中發問，既然中式線香已經搭上了養生的“快班車”，那麼傳統香文化傳承與現代生活的融合進行到了何種程度？線香經濟的發展是否跟上了時代發展的腳步？

金融投資報記者通過層層探訪，采訪了多位中式香的行業人士，也去到了中式熏香基地并和多位線香愛好者交流。而後發現，如今的中式熏香經濟已不再局限于銷售香品，香座、香插等也有高科技加成，市場上還提供香道教育訓練等服務，香文化正呈現多元度發展的态勢。從原料到成品再到銷售，這項傳統技藝與現代産業鍊的融合已漸趨完善，但同時也面臨着諸多問題。

高端線香價格貴在原材料稀缺

從産業的角度解讀中式熏香，繞不開原材料。無論線下香還是線上香，原材料都是決定香品的重要因素，香料的好壞決定了香品的品質。香文化雖然沒有高端低端之分，但香材有，決定線香高端與否，實際上是香中沉香的含量，而這一珍貴香料因其稀缺性而被賦予了極高的價值。

“盡管高端線香在市場上的份額較小，但它們占據了顯著的關注度。這類香品之是以被定義為高端，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其原材料的稀缺性，尤其是沉香和檀香這兩種頂級香料。這些香料不僅因其自然屬性而珍貴，更因為它們的擷取依賴于樹木的生長周期。這意味着高品質的沉香和檀香，往往需要數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時間才能形成，這直接導緻了這些香料的不可再生性。”成都某香道傳承人法正表示。

由于高端線香對原材料的年份有着苛刻的要求，這就進一步加劇了其稀缺性。例如，老檀香和老沉香的形成需要漫長的歲月，而這些珍貴的香料一旦被采伐，就無法在短期内得到補充。是以，高端線香的制作往往受限于原材料的供應，很難實作大規模量産，這也很好解釋了為什麼市面上所謂的高端線香數量有限且價格高昂。

“值得注意的是，高端線香的定價并非僅僅基于原材料的成本，還包括了品牌、包裝、營銷等附加價值。是以，即便是同一款香品，不同的品牌可能呈現出截然不同的價位。”法正說道。

相比之下，成本效益較高的普通線香占據了更大的市場佔有率。這些香品雖然使用的是較為常見的香料，或是采用年份小一些的沉香與檀香，但在保證一定品質的同時，能夠滿足更廣泛消費者的需求。

金融投資報記者在探訪中發現，部分香品店對外宣傳自己是全産業鍊發展，從原材料就開始嚴選。但記者探訪其基地後才發現，所謂的從原材料開始嚴選，僅僅是在外開辟了小院種植了部分藥材，且藥材尚未成熟難以入香，大部分香材還是通過其他管道購買。或許就是源于這個“全産業鍊發展”的噱頭，讓香品價格直線上竄。

中式熏香正朝着定制化方向發展

熏香文化從曆史中來，朝未來而去。在中式熏香市場，價格和價值的絕對關系變得不那麼絕對，曆史中熏香的人和物也與現代截然不同。

在現代社會，線香的應用場景已遠遠超出了傳統範疇。從高端商務會議到日常家居生活，從個人冥想空間到公共休閑場所，線香以其獨特的香氣和文化意蘊，成為提升環境氛圍、促進身心健康的絕佳單品。

金融投資報記者在走訪中發現，随着個性化需求的增加，線香市場已然更加細分、更加專業化。從高端定制線香，到适用于不同場景的功能性香品，如用于冥想的靜心香、辦公室使用的提神香等，線香市場正朝着滿足消費者的多元化需求方向邁進。

“每個人的嗅覺審美都是個性化的，一款香品可能深受某人的喜愛，卻不一定能得到他人的認同。是以，線香的定制化生産，旨在滿足消費者對香氛的個人偏好，實作真正意義上的個性化體驗。”法正說。

不同于傳統的批量生産模式，定制化線香更注重消費者的參與感與體驗感。金融投資報記者注意到，在成都的線下市場，舉行香文化體驗活動的不在少數。有的是冥想疊加香文化，有的是戶外瑜伽點香，也有專門的香品制作機構從事定制香相關工作。

此類活動通常包括香料識别、香品制作、香道表演等内容，旨在讓參與者親身體驗線香的制作過程，深入了解香文化的曆史内涵與人文藝術。通過讓消費者親手參與線香的制作，從選材到調香進行全程體驗，以此加深對香文化的了解和欣賞。

成本效益高的香品店大多集中線上上

在現代消費模式中，線下香品門店以其獨特的文化傳承和高端定位，成為香道愛好者的聚集地。然而，若論成本效益，線上管道或許更加親民。線上香品店不僅節省了房租和水電成本，也剝離了部分文化溢價，将香品還原為一種手工藝産品，與織毛線、編羊毛氈等傳統手工藝并無二緻。

以價格為例，金融投資報記者發現，線上香品的售價遠低于線下，一盒香品僅需幾十元，而線下同規格的産品價格則是其十倍之多。其中的差價，主要源于線下的人力成本、房租成本以及品牌溢價等因素。

線香的品質與配方緊密相關，即便是同一香型，不同品牌或制造商的産品也會呈現出不同的風味。由于每個人的嗅覺偏好各異，加之聞香雖能舒緩心情，卻遠非治病良藥。是以，對于香品的好壞評價，更多地取決于個人的主觀感受。

線上管道的便捷性和經濟性，使其成為年輕人嘗試線香的首選途徑。記者本人亦是通過網絡購入了人生中的第一支線香。在淘寶等電商平台上，一些特色香品如鵝梨帳中香的月銷量輕松過萬。但受限于市場規模，單純依靠銷售産品難以實作可觀的盈利。是以，許多網店采取了多元化的經營政策，除了銷售中式線香，還兼營爆炸鹽、室内香薰、艾草泡腳包等商品。

市場的繁榮也帶來了一些問題。在黑貓投訴平台上，關于線香的投訴屢見不鮮，主要涉及商家缺斤少兩、虛假宣傳等問題。例如，一些商家宣傳的10克香品，實際重量可能隻有8克，這種現象在行業中并不鮮見。

中式熏香産業商業化之路尚不清晰

但這并不是阻礙線香發展的唯一原因，據金融投資報記者調查，阻礙線香發展的桎梏還有很多。

例如天然香和化學香之間。因為味道差得不多，為了省錢，部分不良商家完全不使用香材，轉而使用化學物質來模仿傳統香料的香味。

天然香料源自植物，經過加工提煉而成。保留了植物的自然香氣和某些有益身體健康的成分，如沉香、檀香等。這些天然香料不僅香氣純正，還有助于提升環境氛圍，促進身心健康。

與天然香料相比，化學香料缺乏自然香料的療愈效果。化學香料中會含有對人體有害的化學成分，長期吸入這些化學香料釋放的氣體，可能會引發呼吸道疾病或過敏反應，甚至帶來更嚴重的健康問題。

辨識化學香與天然香并非無迹可尋。通過觀察香灰、觸摸香體、嗅聞香味等方法，消費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區分兩者。雖然市面上有關如何辨識的科普資訊衆多，但這些方法往往需要消費者親自體驗。金融投資報記者觀察到，平價香品店多集中線上上平台，這使得消費者在網購時難以通過感官體驗來辨識香品的真僞，進而增加了購買的風險。

不良商業行為不僅破壞了消費者對線香文化的初始印象，也動搖了他們對整個行業的信任度。消費者在遭遇虛假宣傳或劣質産品後，可能會對線香文化産生誤解，認為市場上的産品普遍缺乏品質保證，進而對整個行業産生負面看法。這種情緒的傳播，會降低潛在消費者嘗試新産品的意願，減少市場的活力和創新動力。

另外，從業者對中式熏香文化的商業化之路的錯誤了解，也是阻礙中式熏香産業發展的重要原因之一。在金融投資報記者采訪的幾位從業者中，讨論中式熏香的商業化問題時，幾乎無一例外地對此嗤之以鼻，認為香文化不可與金錢和資本挂鈎，否則就會變質。

但與此同時，這些商家又在積極開拓商業化之路。例如，有一家香品銷售機構推出了香道教育訓練業務，相關課程價格在2萬元—5萬元左右。店員向金融投資報記者表示，店裡為剛畢業的大學生提供創業機會，而她所說的創業機會是，大學畢業生在這裡上完教育訓練課後可以後期開店，從店裡拿貨會有學員優惠價格。明明是正常的商業行為，但卻拒絕承認，轉而以搞慈善的角度宣傳自己的商業行為，這會造成部分潛在學員産生反感。

作為傳統文化的一部分，中式熏香文化曾經在國内有過傳承斷層，而目前的香道傳承大多是後人根據前人留下的典籍等改良而成。中式熏香文化既古老又年輕，目前還是個相當小衆的行業，市場目前并沒有形成共識。中式香文化到底該怎樣傳承？通過怎樣的手段傳承？目前還沒有找到統一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