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抗戰空軍飛行員苑金函，身中8槍駕機迫降，後來怎麼樣了？

1937年8月21日，淞滬戰事愈烈。

正當中國陸軍作戰部隊乘勝追擊前進時，突然從敵航空母艦上起飛的10餘架日機，迎面而來，低空掃射，壓制陸軍部隊進退兩難。

此時，空軍4大隊奉命轟炸敵航空母艦，适時趕到，因戰功卓著，已擔任副隊長的樂以琴率22中隊機群，從高空俯沖下來，他抓住戰機，再次以迅疾難防的炮火，擊落敵機2架。

日機見狀，倉皇逃竄，樂以琴率隊乘勝追擊，沖入敵軍陣地上空，一陣掃射和轟炸。正在吳淞口、張家浜一帶登陸的日軍，突遭襲擊，死傷千餘人，敵軍氣焰再次受挫。

由于在多次空戰中，樂以琴均以高超的戰術和猛準狠的火力，左右開弓，彈無虛發，給敵機以緻命的打擊，從此，日本飛行員視他為眼中釘，必欲除之而後快。

曾經有戰友勸告樂以琴變更機号，麻痹敵人，他坦然而堅定地回答：“如果因為我的英勇作戰，為國增威，這是國家也是個人的光榮，以身許國，本是男兒份内事，豈能希圖保全自己而變更機号，向敵人示弱呢！”

樂以琴在空中猶如一隻勇猛的雄鷹，撲擊敵人，毫不手軟。可離開空中戰場，對待已經戰敗的俘虜，他卻寬宏大量。

據他的同學，5大隊24中隊分隊長王倬回憶：

“當時我方對待受傷的戰俘，是很優待的，和我們的傷員享有同等醫療待遇。

有一天，我和樂以琴去醫院看望被他擊落并被俘的岡本純一，當我們來到病房，戰俘看見我們身着飛行人員的軍裝，很緊張。

我們走過去與之握手，由于語言不通，以琴就拿筆寫下：昨天在天空，我們各自為國家作戰，是敵人；今天在病房，我們就是朋友了。知道你的腿受傷了，帶來一些水果和點心來看你，你不要害怕，好好調養。

戰俘會意後很感動，也寫下了非常尊重的話，表示感激，岡本純一眼淚奪眶而出，慚愧得深深低下了頭。”

著名畫家葉淺予曾經以“四大金剛”為内容，作了一幅漫畫，參加蘇聯抗敵漫畫展。在南京預展時，畫家發現樂以琴也前來參觀，特請其一同在畫前合影，後來葉淺予撰文說，畫面上頭像最大的那個就是樂以琴。

1937年8月23日，苑金函随李桂丹隊長去轟炸日軍在上海浏河的部隊。

他們在浏河敵陣地上盤旋尋找目标時，發現敵“九五”式戰鬥機9架在低于他們的空中飛着。

為了完成投彈炸敵任務，他們沒有理會這批敵機。李桂丹回頭看看他的隊員們，伸出大拇指，又指指下方，意思是我們來到敵人陣地上空了。

然後一推機頭，他就像下山虎般撲下來，一串清脆的機關槍聲響起來，猶如一串火蛇蹿向敵軍陣地，鬼子的重機槍陣地啞巴了。

李桂丹又一個鹞子翻身，甩下一顆炸彈，頓時鬼子的炮兵陣地掀起了紅黃色的煙浪，跟在他後邊的飛機，一架接一架地俯沖射擊轟炸，山呼海嘯般地席卷了日軍陣地。

苑金函也跟着俯沖投彈，他把炸彈投到敵人陣地後快速爬升，這時他忽然看見雲上先沖下一架塗有紅色徽記的日機，打算向長機李桂丹的後下方攻擊。

當時掩護長機的飛行員沒有發現，情況十分危急，苑金函當即加速并很快咬住那架準備攻擊李桂丹的日機尾部，在有利的位置上猛烈開火，将其擊落。

這時有2架日機從他後方向他沖來，已經躲閃不及，隻看見幾道火光，聽到“砰砰砰”的幾聲響，他立即昏迷了過去，飛機旋轉下降，由5000多米高空墜落到1000多米時，因座艙被擊破，強烈的風把他吹醒過來，他趕緊改正平飛，才開始發現人機都處于危險狀态。

飛機速度太快，他本能地用左手去減小油門，這才看見左手掌被子彈貫穿，已失掉行動的力量，他環視全身，到處是彈傷，全身衣服被血水染紅，破碎的擋風玻璃中吹來的陣陣螺旋槳所帶來的激旋風，把左耳根彈傷處的血絲不斷地吸着飄出去。

後來，檢查他一共中了8槍，1槍穿耳傷手，腿上中2槍（至今子彈尚未取出），後背中5槍。

人已感到無法支援了，飛機引擎也在放炮，在這個高度是不能跳傘了，他看見前方有塊平坦的稻田，他先用腿夾住駕駛杆，用右手關了油門，再拉起駕駛杆，向水稻田裡迫降下去。

他的飛機在黃熟的稻叢中翻轉了3次，最後一次把他摔出了飛機，跌陷于泥田中，他本已遍體流血，再經一摔，人就昏迷過去了。

兩個守着家園不肯後撤的農夫，看見他出事，快步跑過來，把他從泥田中拉了出來，他耳與鼻中都是污泥，沒被打死，差一點淹死在水田中。

他們幫他清洗臉上的血迹，苑金函也清醒了過來，見他們用一塊門闆擡着他，冒着日軍的炮火，來到戰地救護隊所駐的一間鄉下别墅中。

此地的戰地救護隊，是中國紅十字會上海分會第一救護隊，苑金函看到這兒一共有8位護士，1位醫生，他們9人才剛到此處沒多久，苑金函是第一個被送來的傷員。

這時，一個陸軍傳令兵跑來口頭傳令：“羅店已失守，我們陣地立刻就要後撤，你們也必須立即往後撤。”

醫生及護士們都陷入退卻的混亂中，這時有個護士走到苑金函身邊看着他，苑金函說：“你們自己走吧，我的傷已經很重，不一定能救好，不要管我了，你們走吧！”

年輕漂亮的護士堅定地回答：“不！我們要帶你一道走，我們來到戰地，就是為了要救護你們。”

她說完就搬了一把藤椅過來，把苑金函放在藤椅上坐着，把他用軍毯蓋好，用兩根竹竿綁住藤椅，由4個護士輪流擡着往汽車站方向走。

來到車站後，他們找到一部民用汽車，沒有人會開，苑金函說：“我來開，你們幫我換擋，我的右手還能駕駛。”（這車的駕駛位于右邊）他剛要起身走向汽車，突然發現有30多個日軍包圍過來，他大喊：“你們快跑！”

雖然救護隊的醫生護士穿着白罩衣配有紅十字徽，但日本兵還是開槍追殺，苑金函在藤椅上看得很清楚，日本兵把這9個人全部射殺後，拖放在公路路面上。

後來他才知道，他們是上海有名的外科大夫蘇克己及護士謝惠賢、劉中武、陳秀芳等。

9名男女全部射殺後，日本兵往苑金函處走來。苑金函心想完蛋了，趁日本兵殺人時，他去摸腰間的左輪手槍，一摸隻剩下槍袋，槍卻沒了。

這下慘了！抵抗自殺都不行，他決定裝死，苑金函裝死是很容易的，他受傷迫降以後，本已心髒衰弱，氣息微細。

大熱天，日本兵去附近村舍裡找飲水，剩下兩個日本兵，在苑金函附近監視着，其中有一個日本兵，拿了一把椅子就坐在苑的對面，好奇地注視着他，苑金函也就以原先的死人似的半睜半閉眼珠子注視着日本兵。

此時，苑金函心裡想着：“流這麼多血傷那麼重，為什麼我還沒死！為什麼我還沒死！痛苦地活着，而9個年輕的生命，為了救我而死在日本鬼子手中，隻要我死不了，就一定為各位報仇！”

他感覺到日本兵的臉不在他眼前了，目光斜視，見兩個日本兵交談了一會兒，就有一個走了，剩下的一個又在他旁邊坐了許久，後來他也到車站裡找水喝去了。

逃吧！求生的欲望給他全身灌注了新生的血和力，他立刻從椅子上蹿起來，飛奔而逃。

後來他對記者說：

“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那股力量，也許是我平時接受過嚴格的訓練，意志力和身體特強；也許是我喜歡運動，體格很結實，也許是人類潛在力量的自然發揮，反正我一口氣跑了近20裡，遇到了陸軍軍官王士選（他是七虎籃球隊的名将），他向上級要來一輛汽車，把我送到昆山前方醫院。

第二天，當醫生們為我做手術時，日機又來轟炸，整個醫院被炸得七零八落，很奇怪，隻有手術室絲毫無損。

院長為了我的安全，特别雇了一艘汽船送我去蘇州療傷，中途又遇到3架日機掃射，船長問我怎麼辦，我要他加大馬力，硬闖，又躲過一劫。

後來又轉往南京、蕪湖、長沙等地醫院治療，3個月後，我又傳回空軍繼續作戰。”

後來，苑金函才得知，李桂丹也在這一戰中負輕傷，由此可見，當時的空戰是何等的艱辛和壯烈，中國的空軍健兒是何等的英勇頑強。

注：苑金函，河北省人，讀書時曾立下兩個志願：一個就是做警察局長，因為看見河北省内地警察魚肉鄉民，他想做警察局長以後，就可以把當地警察整頓好。

另一個志願就是做飛機師，因為看到了來北方表演飛行特技的南方飛行員，身上穿着白卡其飛行衣與白皮鞋的裝束，帥得讓他羨慕不已，是以立下當飛将軍的志願。

在學校他是個運動健将，畢業後他又卷入愛國的狂潮中東奔西走，在抗日戰争前，他就當過義勇兵，最後還是如願考入空軍航校。

後任空軍3大隊大隊長、空軍幼年學校校長，去台灣後，授國民黨空軍中将銜，他是一個有着九死一生傳奇經曆的人。

--參考書目《中日空戰記》戴逵賢著

抗日空戰【第40期】

作者簡介

自小喜歡文字，國小生時，作文已常做範文。文青時期，多篇文章獲獎。風雨幾十年，愛好未改，喜讀文史，堅持寫作，歡迎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