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一種看似平凡卻又飽含深意的液體,自古便與人類文明相伴相随。它既是情感的載體,又是文化的象征,更是曆史長河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是情感的催化劑,在歡聚時刻,它能讓人們忘卻煩惱,暢談人生;在離别之時,它又能寄托人們無限的思念與不舍,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酒都能在其中發揮獨特的作用。正是因為此,每逢節日,酒更是成為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就拿剛剛度過的重陽佳節來說,與酒有關的詩句就舉不勝數——
“九月九日眺山川,歸心歸望積風煙。他鄉共酌金花酒,萬裡同悲鴻雁天。”
“莫将邊地比京都,八月嚴霜草已枯。今日登高樽酒裡,不知能有菊花無。”
“九日龍山飲,黃花笑逐臣。醉看風落帽,舞愛月留人。”
“天邊樹若荠,江畔洲如月。何當載酒來,共醉重陽節。”
“無限青山行已盡,回看忽覺遠離家。逢高欲飲重陽酒,山菊今朝未有花。”
“蕃草席鋪楓葉岸,竹枝歌送菊花杯。明年尚作南賓守,或可重陽更一來。”
……
可以說,沒有哪一個節日,如此直接地與酒聯系在一起。而10月,又是大陸第15個敬老月,重陽節雖已度過,但在這秋高氣爽的10月,仍可與家人一同觀賞秋色,把酒言歡,共叙天倫,讓溫情随着酒香,緩緩流淌進每個人的心田。
記得曾有人說過,喝過最輕松的酒,就是與父親小酌的那杯酒,父子的情感通過酒杯傳遞,今天的兩篇征文,就描述了作者對父親的真摯情感。讓我們以酒為媒,共祝天下老人幸福安康,溫情永駐,長長久久,歲歲年年。
《長安書房》雅集盛啟,攜手鳳華年酒,誠邀才子佳人,以酒為魂,墨舞風華,共繪酒香裡的千絲情愫與萬縷故事。在這方天地間,每一滴鳳香酒,皆是時光的低語,歲月的醇香;每一篇應征之作,皆是心靈的筆觸,文采的盛宴。
無論您是沉醉于與酒不解之緣的深情回憶,還是熱衷于探索酒文化背後的曆史長河;無論您是借酒澆愁,抒發胸中塊壘,還是借酒明志,暢談人生哲理,這裡都是您展現才情、抒發情懷的理想舞台。
我們精心篩選每一份來稿,力求讓每一篇佳作都能如明珠般璀璨奪目,最終榮耀登報,與世人共賞。而每月脫穎而出的佼佼者,将獲贈一瓶鳳華年酒,作為對其才華與努力的一份贊譽。
讓我們以筆為舟,以酒為帆,攜手踏上這場文字與美酒的浪漫之旅。在這段旅程中,共同釀造屬于人間風華,讓酒香與墨香交織成最動人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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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酒
■常樂
父親去世快三十年了,最近時不時地夢見他。父親的生日恰逢中秋節,每年的這天,我們都回老家,既是團圓,也為父親過生日。回去時,我總會帶二瓶酒,因為父母親都喜歡小酌一杯。也可能是這個原因,我們兄弟倆也與酒結下不解之緣。
在我小時候,還處于溫飽階段,時常會餓肚子。關中地區很少見男人下廚房,可我父親偏喜好做飯,尤其是逢年過節時,他便會大顯身手,我們兄弟倆跟在其身後,打個下手,算是幫廚。父親的手藝與勤儉持家,總會讓我們兄弟填胞肚子,時不時還能開個葷。如果父親來了好朋友,就更是令我們兄弟高興的事情——那時很少去外邊下館子吃個飯,往往自己采購點原料,在家裡炒幾個菜,再拌幾個涼菜,圍坐一桌,開一瓶酒暢飲,有時高興了還劃幾拳助興。我們這些孩子當然不能坐上席,此外還得端盤子上菜,成了家宴的服務員。但跑腿服務之外,還是有好處的。我們最盼的就是,讓席面上的菜盤子裡多剩點菜,剩的多了,我們就能解個饞。等客人走了,父親就把剩下的半瓶酒,不管多少,擰起蓋子,放在櫃子裡。等大人們不在家時,我兄弟倆就偷偷地把那半瓶酒拿出來,起初抿一小口,那辛辣味直穿胃腸。後來偷喝的次數多了,酒量也就大了,便覺得酒的刺激挺好玩的。有幾次,父親回來了,喊我們把剩下的酒拿出來喝點,沒想早被我兄弟倆偷喝完了,父親看到空瓶子,自言自語道,這酒咋就揮發完了?我們也不敢吱聲。
早些年,在父親面前,我從來不抽煙不喝酒,直到參加了工作,回家後,一家人吃飯,父親主動讓再拿個杯子,倒上酒,“陪爸喝兩口”。也許父親覺得我成大人了,可以喝點酒,從那時起,喝酒也慢慢有了豪橫。這大概就是人說的,孩子的成長,其性格塑造、話語體系、生活習慣都與原生态家庭有關,深刻受其影響吧。歲月漫漫,父親的酒量越來越少了,我才慢慢地感覺到,父親老了。
父親是離休幹部,建國初期在地方做行政工作,曾參加過全國的社會主義農村建設先進表彰大會。在父親的眼裡,似乎沒有什麼困難,啥難事在他面前,總會有辦法解決。父親的朋友多,或許與這有關。可過去的事情,父親很少對我們談起,偶爾喝點酒會說點工作中的事,尤其是說到赴京參會領獎時,他還是滿臉的自豪感。也許他覺得,孩子的路應該由孩子自己走吧,對我們的教育也就放得開點,但在關鍵節點,他都會提出要求,避免我們走錯路,做錯事。
父親的教導,點點滴滴,猶如昨日。上大學時他鼓勵我申請入黨,畢業時,他告誡我服從學校配置設定,工作後,他要求我好好幹事。當我受到挫折時,他總是說,怕什麼,隻要做的對就硬氣些,當我有點成績時,他卻敲打,别高興的太早,看以後乍樣。當我有了孩子時,他從老家趕來,抱了抱孫子,放下300元,在機關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回去了。人老了,大概都會牽挂着兒孫,都望子成龍。年輕不懂父母心,當我做了父親後,才慢慢體會到可憐天下父母心的緣由。過去對父母親說話,随性而言,有時也不耐煩,後來,我就多順從父母親心願,更多體諒父母親一生的不易。
真的很想再酌一杯酒,對父親說聲“生日快樂”,可在另一個世界,不知他聽到否?
父親的三次醉酒
■劉丹影
父親第一次醉酒是25歲那年。
上世紀60年代初,商洛和全國大部分地區一樣,出現了大面積的旱災,以往商州城外的丹江,水深在2米左右,人們會從河裡撈出二斤重的大魚,可在那一年,江水竟然完全幹枯,平常寬闊的河面一下子變成了幹河灘。面對這種情況,政府号召群衆大力抗旱。就在這關鍵時刻,身為縣委秘書的父親被一甯姓的副書記叫到了辦公室,說當地群衆發明了一種龍骨水車,可以把丹江河灘裡挖出的水引上山坡,父親聽後十分驚奇。接着,甯副書記給了他一沓資料,并要他以最快的速度寫篇新聞報道。接受任務後,父親把自己關在房子裡,隻用了一下午的時間,就将稿子寫好了。臨下班前,他把寫好的稿子拿給副書記把關。沒過幾天,稿子被全文刊登在省報上,一時間在縣委引起了轟動,不長時間報社還寄來了稿費。
一天中午,父親正準備下班去竈上吃飯,甯副書記和另外一位副書記卻叫住了他,說要去外邊下館子請客。在館子裡甯副書記買了兩瓶白酒,他們兩人一瓶,另一瓶作為獎賞給了父親,兩位副書記一邊喝酒一邊誇父親是商州城裡的筆杆子,是人才,年輕氣盛的父親那經得起副書記的誇獎,得意忘形地将一瓶吹了喇叭,沒等飯菜上來就沉沉睡去,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下午。
在那個特殊年代,任何事情都會發生,何況那是一篇經縣委上司把關的新聞稿。那次醉酒不但讓他的胃難過了好幾天,而且父親還認為,那是一篇吹牛浮誇稿件,每每回想起來,就感到不安,那篇違背了新聞寫作基本原則的稿件,雖然發表了,可事後他才得知,那個龍骨水車根本就不存在,更不要說能引水灌溉了。
也就是這一次的醉酒,點燃了父親的創作激情,不長時間,就以當地的火熱生活為題材,創作出了許多小說、散文、詩歌、戲劇作品。他把這些作品寄給了心儀的作家柳青,求得他的指導,沒想到柳青給他潑了一盆涼水,并送了他一句後來被廣為傳誦的至理名言,“蘋果熟了自有掉下來的時候,不熟也不要勉強。”父親牢記柳青的教誨,默默耕耘,不問收獲,終于等到了蘋果成熟的那一天。小說《我和永清》、詩歌《測量隊來到丹江邊》、現代戲《桑園人家》等作品先後發表,尤其是《桑園人家》在《延河》發表并出版了單行本後,轟動了商洛,從此,他的創作熱情更為高漲。
父親的再次醉酒是改革開放之初。
正當父親的創作進入旺盛期,十年動亂的陰霾一下子籠罩了他的心,一條“内部控制”的神秘指令将他打入了另冊,不但剝奪了他做人的尊嚴,而且剝奪了他發表作品的權力。一貫視寫作為生命的父親不得不放下了心愛的筆,開始用酒精麻醉自己,他一邊過着被下放、蹲點的流離生活,一邊積累素材、吸取生活營養,直到“撥亂反正”的春風吹進了商洛,他才又拿起了心愛的筆。
記得那年陽春三月,十年動亂剛剛結束,百廢待興,祖國處處洋溢着改革開放的春風,那天,父親的摯友高平先生,攜西安的文朋師友一行五人來丹鳳采風,他們一下車就徑直來到了我家,在那間筒子房裡,與父親喝酒暢聊。酒酣,高平先生約父親寫稿,父親問需要什麼内容,高說“随便”。父親拉開身旁的抽屜,取了篇抄寫整齊的随筆,高說“好”!等送走了高平一行,父親酩酊大醉。三天後,那篇随筆被刊發在省城一家報紙的“雁塔晨鐘”欄目。接着,高來電話要父親繼續支援。父親又寄了一篇,父親連續寄了數篇之後,那家報紙便給父親開設了“寄寞莊雜話”專欄,從此,父親的書房“寄寞莊”稱謂一直延用至今。
父親的第三次醉酒是在上世紀的80年代末。
時隔八年後的1987年,父親的雜文寫作已進入井噴期,夏季的一天,縣上上司要在家中宴請市上來檢查文化工作的上司,而那位上司也正好是父親的摯友,父親理所當然被邀請作陪。那天喝的是啥酒,父親已經記不得了,隻記得那酒綿延醇厚,香味濃郁,還沒過三巡,人們的話就多了起來,除了一些閑話外,多是酒後的官場話題。
家宴結束已到了晚上,微醺的父親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來到了丹江邊吹風,吹着吹着竟在石癟子上睡着了,等他一覺醒來,一輪圓月早已挂在江邊的白楊樹稍上。他一轱辘爬起來回到家裡,坐在卧室兼書房的抽屜卓前,就着一盞灰黃的台燈,将酒桌上的話題,幻化成了一篇雜文《話說暗示學》後,才沉沉地睡去,在蟬的一聲聲吟唱中醒來,已是中午時分。
父親把抄寫整齊的稿子,寄給了《文彙報》,被發表在“筆會”的雜文征稿專版上。不長時間,《文彙報》的雜文征文評獎揭曉,父親的《話說暗示學》得到了幾個評委的一緻好評而獲獎,成為父親雜文寫作中重要的裡程碑。
在此後的寫作中,酒仍然陪伴着父親,高興時喝,煩惱時也喝;寒冷時喝,天熱時也喝;繁忙時喝,空閑時也喝。喝過的酒有成千上百的茅台、五糧液、西鳳、劍南春,亦有太白、秦川大曲以及鄉村的包谷燒。這些或好或瞎的酒,不但讓父親滋養了身體,還幻化成了一篇篇優美的文字,在愉悅自己的同時也愉悅了讀者。
而今,已邁入90歲門檻的父親,盡管眼花手抖,酒量也大不如以前,卻對酒與寫作仍然一往情深,不得不令我稱奇,在欽佩的同時,祝福父親藝術之樹常青!
來源:華商網-華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