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曹廓</b>:<b>給夢想插上飛翔的翅膀</b>（報告文學）
田 豐/文
結識曹廓，是在一次文友們聚會時。今年夏天的一個周六的中午，我接到一位文友的電話，他邀我去趕個飯場，說與曹廓老師見面聚會。我本不認識曹廓，隻是在“文藝沙龍”群裡看過他的小說。友人說，他很友好的，很好相處的。
見了才知道，曹廓，本名曹懷重。今年67歲的他，說話慢聲細語的，講話邏輯性強，很有“上司”的風範兒。于是，我們由相見到相識，慢慢的，竟然到了無話不談的境地。我對他的印象很深，他是個嚴謹、執着、勤奮的人。一次，文友說：你愛寫報告文學，寫篇關于曹廓老師的文章吧。我答應了下來，可他隻給我提供了簡介和作品清單，其他的，沒有。他說，“你是第一個寫我的人，我真的沒什麼可寫的。”
接下的活兒咋幹呢？我想與他見面聊一聊，一聯系，他剛去了深圳孩子家。我感覺自己的思緒更是昏亂起來。在每天的微信中，我給他提一些問題，讓他留言，我下班後再整理。聊着聊着，我漸漸發現，他有一個執着的信念——實作當作家的夢想。可以說，這個夢想一直萦繞在他的心中，伴随着他走過了風風雨雨的前半生，還将陪伴他走過歲月如歌的後半生。
他心中有了夢，也從此踏上了找尋生命意義的道路。
<b>《香箔的來曆》：尋找夢想</b>
事實上，成功隻是一種短暫的感覺，畢竟生活的腳步還在前行；生活并不是一個目标，而是一個漫長的旅程。
曹廓出身貧苦，小時候很愛學習。上了國小，他連本子都沒有，就撿煙盒寫字，有時候就用樹棍在地上寫。那時候，他最大的特點就是喜歡讀故事書。上五年級時，他開始接觸小說。像歐陽山的《三家巷》《苦鬥》，馮德英的《迎春花》，周立波的《暴風驟雨》……很多小說他都是借來讀的。隻要哪個同學有書，他就去借。再大些，他就鬧母親給買書。母親賣了雞蛋給他買了兩本小說。一本是曲波的《林海雪原》，另一本是劉流的《烈火金鋼》。他反複看這兩本書，看完了再拿這兩本書與别人交換着看，癡迷程度可以略見一斑。
他常常被小說裡的人物所感動，老是忘了吃飯，忘了下地幹活。《烈火金剛》裡的肖飛和史更新，四大名著的各色人物等等，都很鮮活的在他眼前閃現。讀了很多書，他就會講故事了。那時候的學生一放學，就是下地裡面幹活。同學們一放學就問：曹廓，你今天幹啥？曹廓說剜菜，他們便都剜菜；他說割草，他們便都割草。一到地裡面，曹廓在哪裡一蹲，小夥伴們立刻“呼啦啦”圍一圈兒，開始聽他講故事，聽得大夥兒如癡如醉，啥事都忘了。到該回家時，籃子往往還是空的。他們便折些樹枝條兒，往空籃子裡一撐，再快速割些青草放上面，悄悄地溜回家中。
小時候，曹廓盼望自己長大了幹兩樣工作。一樣工作是當個圖書售貨員，好在書店裡一邊賣書一邊免費看書。另一樣工作，就是當個作家。從上國小，到上國中再到上高中，他最喜愛的科目就是國文，特别喜歡做作文。他上國小三年級時寫的第一篇文章叫《香箔的來曆》。他聽别人講了個故事，然後自己整理出來，寫滿了一個作文本兒。這篇作文受到了國文老師的大力表揚，他心裡美滋滋的。老師的鼓勵是他喜歡作文的内動力，從此，他就與寫作結下了不解之緣。從國小，到中學，他記得，自己的作文常常得到老師們的表揚，被當着範文來讀。
高中畢業後，16歲的他當了民辦教師。從這個時候開始，曹廓一邊教學，一邊抽空讀書寫作。從十八歲到二十多的時候，他非常勤奮，寫出了很多篇短篇小說，還寫了一部長篇小說兒叫《魏文大帝》，當時僅草稿紙就寫了一包袱。
那一年黃河秋汛漲水，一次他到河西買玉米來維持生活。那天回來時坐的是一艘機駁船，船走到河中心突然發生故障抛了錨。當時季節已是秋末，天空聚滿陰沉的烏雲，北風“呼呼”地刮着。船上一個盲人唱河南墜子，許多人在甲闆上聽。曹廓看見一個人兒，皺着眉頭坐在前艙，一會兒看看遠方的天空，一會兒低頭寫着什麼。那人大背頭，一臉痛苦的表情。曹廓猜測他可能是在寫遺書，單等把遺書寫好，他就會縱身一躍，跳進渾濁的河水裡。于是他上前給那人講道理，要人家看開一點，說人活在世上，都得經曆千難萬險的……聽曹廓一席話，那人停下筆來笑了，說他正在創作。問曹廓是幹什麼工作的，曹廓說當民辦教師，自己喜歡看書，也喜歡寫作。然後給他講自己正在創作一部長篇小說，都寫了一包袱草稿了。那個人說他是王嶽芳，在菏澤地區戲研室當主任，是寫戲劇的。他說：“你這樣寫是不行的，開始應該先寫短篇小說，等發表了，有了名氣，才能寫長篇小說。再一點，你不能盲目寫，還得有名人指導。你是東明縣人，去找縣文化館的楊潔，他專門輔導你縣業餘作者寫作的，你就說是王嶽芳讓你找他的。”聽了他的話，曹廓茅塞頓開，欣然間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明。
從此，一有時間，曹廓就去縣文化館向楊潔老師請教。楊潔當時是副館長、青年文學作家、戲劇作家，發表了很多文學作品。曹廓記得，在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國家十分重視文化建設，提倡培養業餘作者隊伍搞創作。楊潔說，啥時候縣裡有文化活動，就通知他參加。在那些日子裡，他開始系統地學習了有關小說創作的文學理論。文學創作課，一般由楊潔講習，有時候朱希江老師來講課。當時朱希江是菏澤市《牡丹》文學刊物的主編。曹廓把寫好的習作讓老師們看，受到了老師的表揚。縣裡面編一些刊物，像《星光》《詩刊》《東明文藝》等，他寫的東西得以發表。後來又在《牡丹》文學刊物上發表了兩篇小說。在楊潔老師的推薦下，1981年10月，他加入了菏澤地區作協。
到後來曹廓結婚了，看看寫作，發表文章的稿酬三塊五塊的，杯水車薪，光靠寫作沒法維持正常生活。國家剛剛恢複了聯考制度，他便努力複習功課，迎接聯考，就停止了寫作。
<b>《黃雀》：插上翅膀</b>
從不回頭的人，不一定是勇敢，也許是逃避；從不流淚的人，不一定是堅強，也許是無奈；從不認輸的人，不一定是赢家；因為，每天都是新的一天。
曹廓考上了一所師範學校，畢業後開始當公立教師從事教學工作。菜園集中學，那時叫東明八中，有高中也有國中。他教國中畢業班，後來又教複習班，始終都是教國文。他教國文教的很有名氣，全縣幾十所國中參加競賽，他教的班級名次，基本上都是名列前茅。在教育戰線，他一步一步走來，先後任職國文教研組長、副教導主任、教導主任、副校長。業務職稱從中教二級到中教一級，再到中教進階教師，他的教學生涯可謂風生水起，教課教得棒棒的。到2003年，他從副校長的位子内退下來，到菏澤市成誠高中任學校常務校長、黨支部書記，同時還兼任兩個高三班的國文課。學校董事長不讓他教課，他堅持教。後來又到曹縣北城中學當業務校長，仍然教畢業班國文，還當複習班班主任。那時候聯考評比，他年年的國文成績也是二三名，一直教到了退休。他說，教國文有利于提高文學素養。
曹廓從小就愛作文，喜愛寫作，教學是為了生計。退休後，生計問題解決了，他又想着實作自己的夙願。他要繼續做當作家的夢，決心寫出感動世人的小說。其實，他在教學的時候也想着當作家，但是教高三任務繁重，年年升學壓力山大，考不上大學學生，考不出好成績，就無法給社會、學校、家長一個滿意的交代。為了學生的前途，他忙的不亦樂乎。
正式寫作是到他真正退休以後。2013年，他正式退休了。“年齡大了又寫起小說來，别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但我決心寫，因為我喜歡，因為當作家的願望由來已久，退休了也該是償還心債的時候了。”曹廓如是說。
在菏澤教書的時候，跟省作協會會員劉廣勝老師關系好。兩人退休以後，去濟南找劉照如，聽他講寫小說。劉照如是《當代小說》雜志主編，濟南市作家協會副主席，曾兩次獲得山東省泰山文藝獎和短篇小說獎。他去聽劉照如講課，虛心向他學習，在他的指導下開始寫作。
曹廓平時寫好了草稿，總愛找人給提意見。其間，受到了菏澤市作家協會主席趙統斌、副主席孟中文、省作協作家劉廣勝、劉照如、東明縣老作家楊潔、東明縣作協主席王奇才等老師的指導與幫助。有時，他讓熟悉的國文老師來看稿，讓他們提意見。他創作的态度是嚴謹的，每寫成一篇，他總是逐字逐句地審視，直到自己滿意了才投稿。他創作是很辛苦的，每天閱讀習作不倦，有時睡夢中想出一個好細節、好詞語，就馬上打開電腦記上。他老伴常常笑話他是“神經病”。
一分耕耘一分收獲。2019年9月，他的第一篇短篇小說《黃雀》發表在《當代小說》上。後來，一批作品在《中國藝術家》《名家名作》《鴨綠江》《牡丹》《青年文學家》《菏澤日報》《菏澤文化報》等報刊上發表。“我給你說，在哪兒發表其實都是很難的，感覺寫很好了，投一篇又投一篇，投很多地方，常常都是泥牛入海。”曹廓說，他感覺修改了好多次，投了稿以後，大多都是退稿。但是他毫不氣餒，退了改，改了再投……，“發表一篇小說，并不是像吃根黃瓜那麼容易。”說到這裡，曹廓會心地笑了。
曹廓在創作中，曾經陷入多種盲區。他很困惑，很猶豫，很沖突。他原來當國文老師，會的就是指導高三學生達到一類作文目标，讓他們寫出高品質作文，考出好成績，上個好大學。可是要寫好文學作品，讓自己的文章達到發表的标準，可絕不是像指導學生寫篇高分作文那麼簡單。文學創作得按文學作品的要求來寫，他一開始寫的作品都是一派老師的腔調兒，過于程式化，離生活實際較遠。
到後來，曹廓在老師、在同行的指導幫助下，慢慢練寫。名家講的可以這樣寫，可以那樣寫，聽些理論跟自己會寫還遠不是一回事。他仔細品味着那些理論，然後用理論指導自己的寫作實踐，反複練習。對每一個字，每一個句，每一細節，反複思考，使小說中所有的材料，都圍繞“一點”來寫，都為“一點”服務。他認為，寫出一篇好的小說無異于爬過一座陡峭的高山。
今年6-9月份的四個月裡，他在中國作家網上陸陸續續發表了《走過鮮豔的紅地毯》《補阙》《敲石頭效應》《黃金證》《石豪大夫》《楊老六豆腐腦》等36篇中短篇小說，字數二十多萬字。曹廓說，“我的寫作之路是充滿坎坷的，一般寫作你感覺靈感來啦，覺着自己被社會上的某件事兒或者某些材料兒感動了，激情促使自己寫下去。先打了底稿兒，經過數遍的修改，再叫很多同行閱讀提意見，再反複修改。我感覺到我屬于笨鳥，我的寫作并不是非常的順利。”
2020年5月27日，曹廓被吸納為山東省作協會員，他還成為了山東省散文學會、山東省老幹部詩詞學會、中國現代作家協會會員。
<b>《走過紅地毯》：飛翔起來</b>
追求，是一種動力；奮鬥，是一種樂趣；挫折，是一種磨練；最大的魅力，是有一顆陽光的心态。
曹廓開始進步起來。他知道，文章的主題不能過于直白，不能說一片樹葉是綠的，就是寫小說不能把自己的觀點直接說出來，隻能用細節表現出來，讓人感悟到，而不能直接把自己的感悟寫出來。還有留白、寫人性、寫出詩意等很多要求，感覺都是很難做到的。原來他想寫社會分析小說，就是寫出《三言》那種對社會人有所教益的小說。聽行家講，他才明白，寫當代小說，不是寫道德、政治、人倫，寫小說自有寫小說的特殊要求。小說的主題、材料、結構、表述……都有專門的套路、專門的标準的，是以很多人很難寫成一篇有名的作品來。曹廓說，“感覺自己寫作，是用自己的滴滴汗水，滴濕了寫小說的道路，小說的文字是用自己的汗水澆灌出來的。”
加入中國作協是他的人生理想。小時候他看小說被感動的時候，就想着長大了一定要當個作家，在寫作方面有所建樹，有些成就。“這一直都是我的願望，叫夙願。”曹廓說。他這個願望一直鼓勵着他，一直指引着他，催促他努力前進。
“其實日後就是加入了中國作協，也并不等于說自己就是一個偉大的作家了。真正的作家，就是能夠産出優秀的作品。這些優秀作品能夠一代代的影響人們，教育人們，感動人們，并由此成為偉大的社會精神财富。”說到這裡，曹廓有些激動，他感覺自己的第二個事業才剛剛起步，那就是在寫作這條路上勇往直前。
他說，司馬遷說過，人活這一生，第一是立言。立言，那就是寫文章，讓文章流傳後世。用文章教育人，鼓舞人，感化人。司馬遷說這才是一個人的最偉大的人生目标。其次才是立德，才是立業。司馬遷把立言作為人生第一要務。說到這裡，曹廓笑了笑，接着說,他是個平凡的人，無資格與司馬遷相比，主要是學習他的精神。司馬遷在受到奇恥大辱後還能堅強的活下來，他在《報任安書中》說，自己之是以活下來，就是為了讓文章流傳後世。司馬遷經過刻苦寫作，才寫出了流傳千古的《史記》。曹廓也仔細思考過一個問題，人世間的許多教義，所宣揚的所追求的，都有所圖，圖的無非是名與利。他仔細想過，自己寫作，希望能成為一個偉大的作家，好像也是有點兒為名，也沒有跳出為個人的圈子。但是他想寫出好文章來，用文章感動人、鼓舞人，對社會有所益處，總還是好的。
“這個想法其實隻是理想，隻能算作個人生目标，也并不一定能實作，隻能堅持奮鬥了。”他想着給人們、給子孫後代留下一些精神财富，這是曹廓的人生理想。這條路，這個人生之路，他認為才剛剛開始走。
現在，曹廓每天上午讀小說，下午寫作，晚上繼續寫，他每天的工作時間基本上都不少于12個小時。他覺得自己也沒有固定的工作時間，因為從睡醒到夢中，自己時刻都在考慮寫小說的問題，整天忙得不亦樂乎。
我問起他的靈感從何而來，他笑了笑說，從自己寫作的情況看，感覺靈感從閱讀中來。讀着人家的好小說兒，産生一個念頭、一個想法。再一個靈感從思考中來，回憶自己的往事，思考見到的一些事情，靈感在思考中就突然産生了。另外他還覺得旅遊對産生靈感也很有好處，旅遊的時候猛然碰到一些事情，感覺可以把這些材料寫成小說。曹廓說，“我比較笨，我寫小說兒，并不像某些大家，下筆千言，倚馬可待。我覺得我是在擠牛奶，一點一點擠出來，還得再加工，再提煉，最後也沒有把握一定能制成好的奶酪。我感覺我寫的作品還是很不成熟的。
初稿寫成後，我專程拜訪了從深圳回來的曹廓。在他寬敞的書房，幾乎全被書櫥所占據。我看了他的短篇小說集《黃雀》，包括《一片黃葉》《靠山》《斷響的哨子》《走過紅地毯》《走過生死河的女人》《玉婚風波》《天眼》《球帽的煩惱》等三十多篇短篇小說。小說塑造了勞工、農民、教師、幹部、職員、打工者等各類人物形象，寫出了不同人物的喜怒哀樂，表現他們不同的性格。書中運用各種文學手法，如白描、對比、襯托、渲染、留白等，以刻畫人物心理為重心，使得小說細膩感人。我又看了他的《中短篇小說選》，内容包括三個中篇《心債》《四老牛的超人夢》《卞夫人》，及短篇小說《微信朋友》《傘柄菜》等。
他打開了電腦，讓我看了他寫的長篇小說《魏文大帝》文稿。他說，這些文稿是在他年青時寫的底稿基礎上整理的，包括曹丕小出身、争帝位、治國方略、統一之争四部分，每部分十五章，現在初稿完成了二十多萬字。從這些文稿中，我看到了他艱辛的付出。
我想，隻要給夢想插上飛翔的翅膀，它總能到達它應到達的地方。人生也像坐火車一樣，過去的景色那樣美，讓你流連不舍，别讓磨砺去收走了你的笑容，漸漸地你會發現自己是何等的堅強。快樂是心的愉悅，幸福是心的滿足，朝着自己的理想目标前行，我衷心地祝願曹廓能早日到達他的夢境，進而實作他的理想，他的目标。
<b>作者簡介：</b>田豐，山東東明人。山東省作家協會、山東省攝影家協會、山東省散文學會、菏澤市作家協會會員。出版散文詩集《貝殼的思念》、報告文學集《慧眼妙筆寫春秋》、長篇報告文學《築夢黃河灘——山東省東明縣黃河灘區居民遷建紀實》，編著《東明莊子傳說》《東明明清古邑十二景》等。
編輯：馬學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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