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人顔短篇：神女

作者: 懿征

“軒主，人，真的有前世嗎？”

女孩這話，倒是不知道讓我從何說起，遞過手中溫熱的蜂蜜柚子茶，便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我想，應該是有的吧。”

“前世因，今世果。”

“‘因緣’二字又豈是短短幾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

“時間還早，不如，你細細品着這杯中之水，聽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

這是一座靠海的村莊。

她是村中萬人敬仰的神女。

而他，不過是一介窮苦書生。

村中世世代代供奉着那位傳說中的神，祈求每次出海皆能平安歸來，滿載而歸。

而神女，便是村莊與那位神之間溝通的唯一橋梁。

雖不知真假究竟如何，但是神女，确實是一個養尊處優的位置。

隻是神女自己，卻并不快樂。

從出生那天起，她，便被定為了神女，衣食無憂，過着人人皆為羨慕的生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她不知道“窮苦”二字到底是什麼意思，隻能看見街頭巷尾總是有一道身影，衣衫褴褛，卻又無拘無束。

而她，每天卻要學習各種繁瑣的祭祀知識，聽着村中老人不停地在耳邊碎碎念念，說着一些自己聽不懂的語言，哪怕隻是眉頭皺一下，都會被人覺得是對神的不敬，盡管她是神女，盡管她是老村長口中的天選之人。

他不過一介窮苦書生，流落街頭不過也是為了找一栖身之所。

囊中羞澀，他都不知道自己今天吃飽了，明天是否還能有飯吃。

望着高高在上的神女，他很向往那種衣食無憂的生活。

或者說是，心動于她。

想起每年祭祀之時，村中無論男女老少皆是跪在她的身後磕頭，他便知道，她是他這輩子也不可能接觸到的存在。

内心之中萌發的種子，也隻能被埋藏在内心的最深處。

隻是這次，神女落寞了。

人們目送着漁船一艘一艘地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滿心期待着這次滿載而歸。

那鑲嵌在船體之上的白色貝殼似乎寄托着人們美好的生活。

隻是，這些船，卻再也沒有了音訊。

不知為何，這些年來，這種事總是頻頻發生，人們第一次對神女出現了失望的情緒。

今年，沒有了祭祀。

神女孤零零地坐在祭祀台上，原本身後絡繹不絕的人群，此刻卻隻剩下了窮苦書生一人。

神女搖搖頭淡笑一聲，緩緩地走了下去。

“我想，我該走了。”

“也隻有你，似乎還記得我。”

“就連我自己都在懷疑，我們曆代供奉的神，他是否真的存在。”

書生從包中拿出一朵紅色小花小心翼翼地戴在神女的頭上。

“我從來就不相信什麼神。”

“但是我相信你。”

神女笑了，輕輕地在書生的脖子上親了一口，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真意。

也是，最後一次。

神女走了，是真的走了。

老村長親自帶人将他們無比敬愛的神女扔進了汪洋大海。

她沒有反抗，眼中滑落一滴眼淚。

她向往的自由，這次，或許她真的得到了。

隻是那背後默默站着的身影，她卻再也見不到了。

“對不起，這輩子，我不能愛你。”

“下輩子，請讓我早點遇到你吧。”

神女走了。

對于村中的人來說，不過是少了一個無關緊要，甚至還有些多餘的人。

但是對于書生來說，帶走的，卻是他自由的心。

還有那朵随風飄落的小紅花。

那一夜，書生也離開了村莊。

他帶着自己的夢，也帶着她的夢。

去尋找那傳說中的秘密。

或許在海的盡頭，有着他需要的答案。

數十年後，當一位老人握着一枚白色貝殼走進村莊之時。

人們知道，原來那已經廢棄地傳說，居然是真的。

隻是這次，老人卻再也沒有力氣從地上爬起來。

我對着站在門口靜靜等待女孩的男孩微微一笑。

那脖子上掩蓋不住的淡淡胎記。

原來，這輩子，他們真的早早相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