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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X檔案:那個古怪的詩人和他的靈異故事

作者:曲流觞2019
唐朝X檔案:那個古怪的詩人和他的靈異故事

美國某研究中心稱,有1/5的美國人認為自己見過鬼。然後科學家把這歸類為“幻想性錯覺”。其中列舉了一些有自然、環境、物質、身體、心理、信仰、語言暗示等方面的原因。

比如說用一間屋子做實驗。一批居住者不告訴他們任何資訊,第二批居住者告訴他們“一年前的今天,這房子的女主人,因受了冤屈,回來以後想不明白,在客廳自殺了”。後者的要比前者的異常反應機率大幾百倍以上。

筆者愛旅行,又愛古典詩詞。每到勝地,總不禁浮想名篇,仿佛不若此,就對不起九年義務教育。

去了四川,歎過“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然後覺得古道更艱險了。去了赤壁,正好唱“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亦覺滔滔江水,更是浩蕩,似我情懷。

卻有一年,在杭州西湖,得了個教訓。正是微涼時節,天色漸暗,苦雨将歇,四周煙霧蒙蒙。我有心離開卻自己沒了方向感,當時還沒智能手機供我導航,于是瞎走。一路見了兩個墓,一是秋瑾一是武松。這兩位自是英氣逼人,俠風凜然,我隻是心中略感敬意,并未駐足。

走了一會,前面又是一墓碑。透過随風彌漫的層層水汽,昏暗光線下的斑駁樹影,隐約能辨“錢塘蘇小小”幾個字。第一時間,就想起了李賀那首“幽蘭露,如啼眼。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蓋。風為裳,水為珮。油壁車,夕相待。冷翠燭,勞光彩。西陵下,風吹雨。”

如果你不是一位古典詩詞的愛好者,或許按照原意這麼改版一下,你會更有感覺:“幽蘭綴着露珠點點,一如她脈脈含恨的淚眼。無物可绾同心結,孤零荒冷的墳上,隻有野花煙草凄迷,不堪裁剪。芳草鋪成了柔軟席墊,松柏撐着圓闊車傘。清風拂拂,是她在舉袂翩跹,溪水叮咚,是她環佩搖曳。華美的油壁車,仍在夜的寂靜中等待。瑩瑩鬼火,随夜霧飄蕩,點燃的翠燭釋放出慘白的冷光。西陵之下,久不見騎着青骢馬的郎君,空有凄風吹着冷雨,絲絲拂面。”

一念至此,我就感覺側後方似乎有團白影掠過,遽然回頭,卻見一挂柳枝,柳葉如眼,滴水如淚,一股冰涼貼着我的額頭流下……

唐朝X檔案:那個古怪的詩人和他的靈異故事

好吧,人家寫詩是以詩言志,你寫詩是以詩吓人。古今中外,以文吓人的其實很多,蒲松齡是比較出名的一個;但是以詩吓人的,恐怕隻此一家,别無分号。

蒲松齡和李賀有相似的地方,都是少年成名,卻科舉不得意。蒲松齡連取縣、府、道三個第一,名震一時。沒想到以後屢試不第,直至71歲時才成歲貢生。李賀成名更早,号稱神童,也是府試第一。準備去參加進士考的時候,卻拿不到準考證。原來,李賀的父親名叫李晉肅,“晉”字與“進士”之“進”同音,犯了父諱。

不相同的是,蒲松齡的鬼故事是收集來的,他去路邊擺茶攤,不要錢,想喝你就講個鬼故事。

而李賀李長吉,我覺得,他是真見過鬼的。

唐代出了很多詩人,開宗立派的大部分在中唐。比如,詩仙李白,詩聖杜甫,詩鬼李賀,詩佛王維。如果說李白是酣暢淋漓的飄逸,杜甫則是“賦到滄桑句便工”。而李賀,他是跨越生死的幽暗冷豔,是行走在仙、鬼、人三界唐朝版的康斯坦丁。

如果你不熟悉李賀,那麼你很可能熟悉他的詩,不信?“天若有情天亦老”,“雄雞一唱天下白”,都是偉人向他借的。

有這麼一個靈異兒童,不喜歡和同齡小孩玩。他喜歡把自己關在小黑屋裡作詩,要麼就是跑到荒郊野外的亂墳崗,趴在陰森的樹林裡琢磨起死人的墓志銘,天黑都不想走。

7歲的時候,京城市委書記韓愈知道了,就去他家找他,他當場寫了首《高軒過》:

“……

雲是東京才子,文章钜公。

二十八宿羅心胸,九精照耀貫當中。

殿前作賦聲摩空,筆補造化天無功。

龐眉書客感秋蓬,誰知死草生華風。

我今垂翅附冥鴻,他日不羞蛇作龍。”(既拍了對方馬屁又表揚自己,情商高)

雷得老韓不要不要的,好像見了鬼,神童就此名揚天下。再大一點,李賀到洛陽,又寫了首去拜見韓書記,老韓隻看了前兩句“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就馬上叫人安排“斬雞頭燒黃紙”,和李賀結拜兄弟。

其實直到此時,李賀雖然才氣逼人,盡管詩歌中也經常有“死”、“病”、“老”、“鬼”、“蛇”等字眼,但除了和阿凡提一樣愛騎小毛驢,并喜歡在驢脖子上挂個竹簍,時常念念有詞一有所得就記下扔竹簍裡,我們的李賀并沒有過多在世人面前展現他通靈的天賦。

偶爾他也會表達一下自己的抱負“男兒何不帶吳鈎,收取關山五十州”,或者“何當金絡腦,快走踏清秋”。

後來的大家都知道了,李賀科舉不順,當了幾年行政事業機關的臨時工,最後心灰意冷辭職。這時候的李賀,精神世界開始覺醒,并成功地與仙鬼兩界溝通,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唐朝X檔案:那個古怪的詩人和他的靈異故事

李長吉的眼中再也沒有人間煙火。他時而揮動那隻刻着金色符文的狼毫,勾勒着仙境神迹;時而搖着一杆比千年寒冰更冷的白幡攪動鬼火陰風;邁着奇崛冷峭的步伐,在大唐的詩壇踽踽獨行。漸漸的從王勃、李白、杜甫、王維、韓愈、白居易、元稹、李商隐、杜牧這些人中脫穎而出,走出了自己那條空山凝雲頹不流、石破天驚逗秋雨之路!

“羲和敲日玻璃聲,劫灰飛盡古今平”,“玉宮桂樹花未落,仙妾采香垂佩纓”,“王子吹笙鵝管長,呼龍耕煙種瑤草”,“女娲煉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黃塵清水三山下,更變千年如走馬”,這些是寫仙界風馬雲車,天地造化,瑰麗神迹。同時,他還把回蕩在碧落那些時而聲震如雷,時而缥缈若無的聲音轉化成字。其詞幻象奇谲,辭采詭麗,變幻缤紛,以緻于後人常說“長吉雖号鬼才,每為仙語,太白不及也。”意思就是,說到仙氣,李白與他比都遜色。

又有“秋墳鬼唱鮑家詩,恨血千年土中碧”,“南山何其悲,鬼雨灑空草”,“百年老鸮成木魅 笑聲碧火巢中起”,“嗷嗷鬼母愁郊哭”,“ 漆炬迎新人,幽圹螢擾擾”,“鬼燈如漆點松花”,這些則是穿幽入冥,是陰影憧憧的舊宅,是驚悚恐怖荒野,在冷雨中聽飄杳的低唱,于殘月下松崗間秋墳邊與鬼魅嬉戲共舞。

是不是幻由心生不好說,但相由心生幾乎是肯定的。此時的李長吉,越發消瘦,臉色有一種不健康的白,巨大的鼻子,兩條眉毛連在一起,“一”字橫斷臉龐;手指極長,形如鷹爪。晃眼看去,不像人間生靈,竟有無常形态,而似陰間遊魂。

李長吉時常高燒不退,卻每每從榻上翻身而起,睜開兩隻幽幽泛藍、似乎燃着冷焰的眼,提筆而就,告訴你們另外不一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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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憲宗元和十一年,李賀有所預感,回到了故鄉,整理自己的作品。元和十二年的一個晚上,李賀李長吉把自己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27歲。

後來,李賀的本家、江湖上著名詩派“西昆體”的鼻祖、以“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獨步晚唐詩壇的李商隐李義山是這麼記錄了那一夜:李賀躺床上,有一個穿紅衣服的人,騎着赤龍來找他,手上拿着一塊玉闆,字若太古篆文。說:“玉帝造了一座白玉樓,讓你去題詩。”李賀想到母親,不太願意去,紅衣人說:“玉帝旨意不容更改,況且那裡生活好,不苦”。有目擊者看到煙雲升起,還聽見了車馬和仙樂的聲音。李賀母親于是不讓人哭,等了一陣,李賀仍是再也沒有醒來。

也有不同的說法。很久以前,曾有個bbs,論壇裡陰森森的,裡面的id都不愛說人話。有一篇文字是這樣的:

殘月微斜,冷輝慘淡。有幽風從林間拂過,幾點幽藍的鬼火在一座座雜草叢生的墳茔邊忽明忽暗。偶爾夜鷹的三兩聲,但你分不清究竟是不是誰的哭聲。一頭毛驢從山道間走來,一個瘦削的黑衣人坐在上邊。如果你仔細看,或許還有疑問,為啥地上有毛驢的影子,卻似乎沒有他的影子?

突然他重重的咳了幾聲,用手捂住嘴,頃刻,攤開手,卻是一灘血。黑衣人拿出一支筆,就着血在崖壁上了寫了些字。又一陣風吹過,迷了你的眼。待你再細瞧,毛驢和黑衣人已經不見了,而壁上血字,淋漓卻是“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雞一聲天下白”。

這時候,遠處傳來了雞打鳴的聲音,天邊第一道光線穿透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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