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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醬菜是南韓的,這些老字号首先不服

作者:觀察者網

【文/ 包袱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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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這兒之前隊排得烏泱烏泱的,現在清靜啦?”

“嗐,這不《芝麻胡同》前些天播完了麼!”

家門口超市裡有個六必居的櫃台。大姐前些天一勁兒感謝何冰老師,“托怹的福,一個月賣出起碼半年營業額。沒這戲年輕人現在誰還見天兒吃醬菜啊!”

要說醬菜是南韓的,這些老字号首先不服

最近一部以北京胡同和醬菜園為場景的電視劇《芝麻胡同》,在京城内又掀起了一波醬菜熱

的确,如今早過了“要解饞,辣和鹹”的年代。但在物質不豐富的從前,開門居家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皇宮也不例外。而除去頭兩樣管不着,醬菜的跨界領域足占四個半,可謂超值精選。無怪乎對劇中沁芳居的原型六必居醬園,清宮賞賜馬褂頂戴和腰牌,以便萬歲和老佛爺每天都能吃上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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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麻胡同》中的沁芳居原型就是始于清朝的六必居醬園

當年北京城的醬園不計其數,比嘉靖年間創業的六必居更早的也大有人在。獨獨這六必居不僅成了禦用,而且健康生長五百年。奧秘其實再簡單不過,何冰和錢波兩位人藝老戲骨鬥法那集就全說清了:掌櫃聽老叫花子老遠聞出來做醬的黃豆并非來自最優質的原産地,雖然解釋了是因戰亂進不到貨,仍毅然全部下屜喂豬、哪怕耽誤一整年買賣,還禮聘這位落魄高人。拿今天的話說:職人精神。

雖然“牲口槽裡權當糧”的“丘坡黃”純屬藝術虛構,但做醬的主料“豐潤豆、油賽肉”的确不假。除了做醬,原産地河北豐潤的各種點心小吃馳名鄉裡,也都是拜這油賽肉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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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在,改了國有的六必居還是保留了足工足料足時的祖傳規矩。當然,劇中白酒洗腳踩黃子的人肉操作,早就被機器化大生産代替——不過這種形式上的進步,也未必不是種損失:肉包骨的細膩重力豈是冷冰冰的機器可比。全球追捧的法國葡萄酒也照樣靠壯漢們腳踩葡萄,也沒人質疑不衛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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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直到文革還珍藏着紅頂馬褂,這“皇家”六必居也絕非大一統。“醬菜醬菜,六必居更強調醬其實好辦,韭園的更強調醬菜裡的菜,才更難能可貴。”說這話的是某劇種老藝術家。

靠嗓子吃飯的人最怕齁嗓子,這選擇還是蠻有說服力。阿姨所在的劇團号稱郊縣天王,而老藝術家們最愛送戲下鄉的地方就是門頭溝——每去都得設法拐到韭園村,裝車帶回的醬菜壇子摞起來趕上道具箱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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韭園醬菜

從這地名就知道此村曆史上即盛産蔬菜。等到秋天,滿園以京西山區山泉水澆灌的純天然有機蔬菜都熟了,就可以開腌了;粗鹽粒、大蒜、醬油、白糖、白酒一起往壇子裡招呼,聽着土,卻是純天然古法,絕對不含防腐劑不說,經過一冬的腌存,這種密閉小循環還讓醬菜的全部營養被自身吸收。

這韭園醬菜後來也開了網店,但卻總是買不到:全村一年也産不了幾噸菜,純手工一年也隻能出五千壇。直到某年有次去龍馬社探班、跟着吃工作餐,我才吃到似曾相識“腌”歸來的味道。後來才發現:創始人劉恒老師老家就是門頭溝,每年人家都回去住半年找靈感,也算近水樓台先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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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執輩不少屬于“改變1977”的一代,而這群來自五湖四海的百裡挑一,對大學生活的共同記憶,竟無一例外地飄着同學老家的醬香型——當然不可能是昂貴的茅台。第一次出遠門,不乏沒想到要帶夠冬衣者,行李裡卻沒誰忘了塞幾罐家鄉的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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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物資匮乏的年代,醬菜是遊子背包裡必備的家鄉味

離北京咫尺之遙,保定人帶來的槐茂醬菜就勝在不一樣的五香口——順便提一句,槐茂就是《芝麻胡同》裡孔老癡本家的原型,保定三寶“鐵球面醬春不老”裡,這家巨頭就占倆;而山東同學帶來的不是孔府家酒和家宴,而是孔府家的醬菜——不僅在孔府滿漢全席二十四道裡獨占一道,且和六必居、槐茂一樣,也有慈禧太後賜的紅頂和馬褂(這老佛爺也真夠見過世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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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定槐茂醬菜廠釀造工廠中的房間

别看物産豐富的江南講究不時不食,但累月而成的醬菜卻一點不遜色北方。比如太湖流域幾乎每個鄉鎮都有自己馳名的醬菜與醬園,就像當地出産狀元和書院的比例一樣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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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三和四美醬菜在江南一片名氣斐然

而揚州雖然被江南人稱為蘇北,“三和四美”領銜的淮揚醬菜,卻是讓日本的奈良漬(“漬”即日語漢字醬菜意)都奉為正朔,“豆腐醬菜數奈良,來自貴國育聖鄉”——至今東瀛從業者很多還都供着被奉作祖師爺的鑒真像,但總感覺不對勁:差別于醬油味噌為基礎口感的京都漬,奈良漬的殺手锏是酒糟,可大師持戒甚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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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是,中國的醬菜版圖上南北貧富皆有分布,但幾乎無一例外的是,出著名醬菜的地方,起碼在該省都是數得着的教育發達、書香濃厚的文人之鄉。

“天下文章出浙江、紹興名聲最響亮”,和文章一樣,醬菜的極(qí)品(pā)也是這裡出産:一碗黴幹菜蘿蔔幹飯,吃得消還是吃不消,就是明清幕僚師爺行當直到清末秋瑾新軍的入門pass。而俺娘永遠忘不了她的紹興室友的,是那位嬌俏玲珑的漂亮阿姨,當年背着一袋自家打的黴幹菜豬油酥餅進宿舍,全屋都被熏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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黴幹菜酥餅如今已經成了南方城市的街頭小吃

要說道理也簡單:農業社會曆來人離鄉賤,除非級級趕考入仕,而家鄉的醬菜除了“近肉”口感的開胃解饞、抵禦水土不服的生理和心理作用,更節省了學子的寶貴時間——科舉時代可是一進号房、吃喝拉撒自理的,哪怕是平時錦衣玉食的官富二代,幹糧+醬菜也是理性最優選擇。而南京的中國科舉博物館裡的“作弊”部分裡,醬菜壇子也成了夾帶小抄的作案工具。

但正如中國一半的餐館是川菜館,中國醬菜界的第一集團軍恐怕也得是川軍:不僅水、鹽、醬、糖、酸、鹵、酒、糟……各種制造醬菜的技法俱佳,而且人家早就沖出亞洲走向世界,比中國足球出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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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軍醬貨裡最具代表性的産品就是老幹媽

早在老幹媽還沒有成為全體中國留學生的幹媽前半個多世紀,涪陵榨菜就深受巴金、徐悲鴻等幾代民國老留學生們的歡迎了,除了“要解饞、辣和鹹”,更現實的原因自然是口味越重越不怕放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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涪陵榨菜早在老幹媽之前就被中國留學生視為在異鄉解饞的恩物

等到“七十年代在法國舉行的一次世界醬腌菜評比會上,中國涪陵榨菜又與聯邦德國的甜酸甘藍、歐洲酸黃瓜同列為三大名菜”(見《四川日報》1986年12月21日二版,記者張利署名文章)。

某友邦恐怕要鳴不平:這醬菜且不說本就是我們發明的,而且我們做什麼菜都要放它、都是它的味道,居然都排不進世界top3?其實真是委屈:何冰在《芝麻胡同》中感慨人生就像這腌醬菜;說起來人家比咱們像多了,不信看看友邦的曆任總統,别管出身道路有多不同,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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