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如火如荼的以旧换新大潮，缘起开年来的一系列国家政策的颁布
虽然以旧换新政策成为2024 年开年以来各行业的热词，但并非新事物，历史上早已有之
随着居民以旧换新意愿的提高，以及今年新一轮政策的落实，一些品牌纷纷行动起来
但不容忽略的是，在以旧换新政策的推行中，亟待解决一些问题
5月11日，位于北京西红门的荟聚购物中心大厅人山人海，全国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暨北京消费季焕新生活节在这里隆重启动。此前，安徽、天津等多省市纷纷印发“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实施方案”，通过政府补贴、企业优惠、信贷支持等多种方式，推动开展不同形式的以旧换新促销活动。京东、美的、海尔、格力、比亚迪……各品牌在纷纷行动、积极响应的同时， 迎来了全新的市场机会。
新政具备多重意义
今年如火如荼的以旧换新大潮，缘起开年来的一系列国家政策的颁布。何谓以旧换新?即消费者在购买新商品时，将同类旧商品折扣一定比例的价款交给商店，促成以旧换新。
3月1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审议通过了《推动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方案》，这是党中央着眼于大陆高质量发展大局作出的重大决策。4月12日，商务部等14部门印发《推动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方案》，明确了消费品以旧换新的重点任务。
行动方案主要涉及三个行业：一是汽车领域。具体指要加大财政金融政策支持力度，中央财政与地方政府联动，安排资金支持汽车报废更新，鼓励有条件的地方支持汽车置换更新。同时要突出汽车领域标准牵引，完善报废车回收拆解体系，促进二手车放心便利交易，培育壮大二手车经营主体，推动汽车流通消费创新发展等等。二是家电领域。具体指要发挥财税政策引导作用，鼓励出台惠民举措，完善废旧家电回收网络，加大多元化主体培育力度，强化家电标准引领与支撑，推动全面提升售后服务水平，发展二手商品流通等等。三是推动家装厨卫“焕新”。要求加大惠民支持力度，提升便民服务水平，培育家居新增长点， 优化家居市场环境。
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究院研究室主任李勇坚认为，今年的以旧换新政策有以下三大特点：
首先是强调中央与地方的联动。本轮政策提出“对消费品以旧换新，要坚持中央财政和地方政府联动”， 即本轮以旧换新政策将发挥中央财政资金对地方政府政策资金的撬动作用，实现中央财政与地方政府的联动。可以预期，此轮的以旧换新在财政支持上将加大力度。
其次是将以旧换新的客体从家电、汽车扩展到耐用消费品。本次政策提出“鼓励汽车、家电等传统消费品以旧换新，推动耐用消费品以旧换新”。耐用消费品在大陆消费支出中占的比重越来越大，推动其以旧换新将带来更大的市场增量。
再次是强调对以旧换新产业生态建设的支持。本次政策提出，加强“换新+ 回收”物流体系和新模式发展，并要求在政策上“统筹支持全链条各环节”。以旧换新作为完整产业，涉及环节众多，需要建设良好的产业生态，才能降低以旧换新的运作成本，从而更好地推动以旧换新。本次政策首次提出“统筹支持全链条各环节”，这将使以旧换新各个环节的经营主体更有动力从事以旧换新。而且，本次政策还明确提出了对物流新体系和新模式发展的支持，这意味着以旧换新的参与企业可以更大胆地创新，推动其效率的提升。
对此，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消费与文化社会学研究室主任朱迪也表示：“2024年的一系列政策涉及了生产领域和消费领域，并且将生产-消费的诸多环节纳入考虑，包括生产、消费、回收循环及相关标准，‘实施设备更新、消费品以旧换新、回收循环利用、标准提升四大行动’。”
2024年 5月17日，与会者在全国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山东站暨2024全国家电消费季启动仪式现场 李紫恒摄
此轮政策出台时间正值换代高峰期。商务部数据显示，2023年，大陆汽车保有量约3.4亿辆，冰箱、洗衣机、空调等主要品类家电保有量超过30亿台。家电、汽车一般拥有8至15年的使用寿命，均已进入换新高峰期。而家电的智能化趋势、汽车的新能源化趋势，带来了更大的更新换代需求。
可以预见，众多企业将积极应对这一换代高峰期，淘汰旧生产线，加大新品的研发和创新，给消费者带来更舒适、更健康的生活体验及更多的选择。在消费升级、产业升级和循环经济发展多重发展目标下，以旧换新具备多重意义。
多轮政策带来实惠
虽然以旧换新政策成为2024年开年以来各行业的热词，但并非新事物，历史上早已有之。
2008年下半年，国际金融危机对大陆的外贸出口冲击较大。于是2009年5月，党中央和国务院在全面实施家电下乡和汽车、摩托车下乡的同时，也出台了以旧换新政策，通过财政补贴促进消费。中央财政安排70亿元资金，用于2009年6月1日至2010年5月31日的汽车家电以旧换新。业内人士分析称，2009年的以旧换新政策有多重目的：一是拉动国内需求; 二是促进节能减排;三是有效利用资源;四是稳定和扩大就业。这样的政策无论对于企业还是消费者都是极大的利好。对企业来讲，可以有效弥补由于出口下滑而萎缩的市场份额;从消费者的角度来看，卖掉旧的汽车、家电，再买回新的汽车、家电，不仅增收节支， 可提高消费档次，还可节电，当然是好处多多。因而大受市场欢迎。
在2009年政策出台前后，国家还出台了一些针对细分行业的以旧换新指导政策或法律法规，如《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回收处理管理条例》是为了规范废弃电器电子产品的回收处理活动，促进资源综合利用和循环经济发展，保护环境，保障人体健康而制定的法规。该法规在2008年8月20 日国务院第23次常务会议上通过，自2011年1月1日起施行。
当年的一系列政策取得了真金白银的实效。2009年12月1日，商务部召开新闻发布会，就农村流通网络、家电下乡和汽车以旧换新、城市社区服务等方面的内容介绍情况并回答记者提问。发布会上公布，截至当年11月24 日，2009 年全国共申请补贴老旧汽车6990辆，补贴申请金额5843万元，拉动新车消费10亿元。
李勇坚通过数据调查发现，2009年至2011年政策红利期间，中央及地方财政补贴金额约375 亿元， 以旧换新实现家电销量9248万台，销售额达3420亿元，相当于财政资金撬动了9.1倍家电销售规模。所实现的拉动销量，占补贴期间家电总销量的20%，效果卓越。
2019年，中央启动了新一轮的家电、汽车以旧换新活动。当年1月，国家发展改革委等十部门印发《进一步优化供给推动消费平稳增长 促进形成强大国内市场的实施方案(2019 年)》，提出有序推进老旧汽车报废更新、促进农村汽车更新换代、促进家电产品更新换代，并鼓励有条件的地方给予消费者适当补贴。
历史上的多轮以旧换新政策，为品牌带来了实惠。中国家用电器服务维修协会副会长兼焕新潮工作组组长刘文杰表示，2009 年的家电下乡和以旧换新活动中， 海尔、美的、格力、海信等家电品牌表现较为突出。据搜索结果显示，2009 年1 到11 月，海尔、美菱、海信、美的、惠而浦及苏宁等自主品牌共实现以旧换新转化金额超26 亿元，占比44%。
2009年液晶电视升级换代需求爆发，家电下乡补贴、以旧换新等刺激消费政策促进销售规模增加。海信视像大力开拓LED、智能电视和3D电视市场，在国内市场率先推出第一代智能电视。
江淮汽车等自主品牌乘用车在政策的推动下销量一路飘红。“当年很多价格不算太贵的自主品牌、合资品牌纷纷受益。”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研究员周密表示。2019年开始实施的新一批以旧换新政策，对汽车消费的拉动尤为明显。
2024年5月11日，全国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北京站暨北京消费季焕新生活节启动仪式现场 周志懿摄
品牌发力绿色智能
朱迪表示，根据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课题组主持实施的“2022年中国城市低碳消费调查”， 64.3% 的消费者曾有过二手交易体验，其中，67.8%的受访者使用过线上二手交易平台。人们通过二手消费购买的商品中，图书类商品最为常见，27.4%的受访者通过二手交易购买过图书。调查还以二手电子产品回收意愿为例对城市居民进行调查研究，发现在提高二手电子产品回收价格的情境中，被访者表示愿意将二手电子产品回收的比例为67%。
随着居民以旧换新意愿的提高，以及今年新一轮政策的落实，一些企业品牌纷纷行动起来。但以旧换新毕竟不单纯是一个政策上的补贴，能享受到几百元优惠的概念。消费者在购买新产品时，最关注的亮点是新产品的功能、智能、健康和环保。各大企业作为以旧换新的主角，要从自身做起推动政策落地。企业品牌建设要以数字化、智能化为基础，以绿色化为手段，推进以旧换新的落实。
首先，企业应积极发力数字化、智能化转型。此轮政策所涉及的汽车、家居、家电等行业，有着各自的行业特点，但统一的特点是数字化、智能化的应用大行其道。为此，一些平台企业发力以旧换新的智能化转型。如武汉京东MALL绿色智能家电家居以旧换新双重补贴最高可达15%，指定型号补贴可到1500元，套购家电至高补贴6000元。
海尔智家针对华南地区闷热、潮湿的天气，用多款产品和智慧场景为用户“排忧解难”。如洗完的衣服久晾不干，智慧阳台卡萨帝双子分区洗烘护一体机不仅可以快速烘透潮湿衣物，还能润养呵护高端面料;再如食材容易受潮发霉，在智慧厨房卡萨帝致境冰箱独立珍品空间，能保持珍品干货处于干爽状态，此外原创MSA控氧保鲜科技，还可以让广东夏天荔枝等水果实现“世间已7天，鲜盒如一日”的保鲜效果……
其次，绿色化是企业品牌推行以旧换新的必要手段，是以旧换新的“应有之义”。周密表示，以旧换新政策的出台，就是为了降低经济发展对环境的不利影响，所以企业理应将绿色环保作为落实以旧换新的头号选择。
如蔚来汽车推出最高10 亿元油车置换补贴，油车用户置换蔚来新车，将获得额外1 万元的选装基金补贴;综合其他礼遇总计可获最高1.5 万元选装基金、价值6498 元的NIO Phone 抵用券一张、价值约3600 元的换电券(36 张)以及价值4560 元的全域领航辅助(NOP+)一年使用权。
东风汽车的以旧换新行动则覆盖东风岚图、东风风神、东风奕派等自主品牌，东风日产、东风本田、东风标致、东风雪铁龙、启辰、英菲尼迪等合资品牌， 超过50 种车型，共同回馈近6000 万用户，预计置换补贴资金超百亿元。
其中，东风高端智慧电动汽车品牌岚图置换补贴政策涵盖新岚图FREE、新岚图梦想家和岚图追光全系车型，购车最高可享50000 元现金优惠;东风风神皓瀚置换补贴最高20000 元，东风风神皓极最高40000 元;东风风行车型最高60000 元;东风日产车型最高14000 元;东风本田车型最高11000 元。
在回收处理方面，海尔在青岛打造了行业首座家电再循环互联工厂，可实现从部件到材料的全自动拆解，拆解出来的铁、铝、铜以及一些硬塑料，会重新熔化冶炼并再次应用，可实现100% 的回收再利用。
产业痛点不容忽视
但不容忽略的是，在以旧换新政策的推行中，亟待解决一些问题。
据北京市统计局近期调查，在3000多名参与调查的市民中，有11.1% 的被访者2023年产生了废弃大件家具。在这些消费者中，除了赠予他人和改造再利用外，有46.5% 的人选择卖废品，选择通过正规渠道以旧换新的人不到半数。
家装消费品中的大件旧家具的处理，成为消费者想换新而不愿换新的痛点之一。旧家具的回收价值与旧家电存在很大差别，使用年限较长的大件家具，除实木家具以外均难以再利用，它们的体积较大，回收困难，只能扔，这让居民想换而不愿换、换不成。
家电行业中，拆旧机、送新机、装新机，是家电以旧换新的“三步走”，然而，目前这三步“走”得仍不顺畅。业内人士表示，一个主要原因是所涉及的人员来自不同单位。
所以，虽然实行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对于企业而言是重大利好，但客观上也要求企业进一步加快规范针对废弃产品的回收和处理、尽快打通绿色循环经济建设的“最后一公里”。
对此，周密表示，上述“痛点”其实均指向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以旧换新的配套产业链亟待完善。“整个以旧换新的供应链各环节之间，信息渠道可能还没有打通。”周密认为，这是问题的根本。这条信息渠道中，角色各不相同，既有政府，也有销售企业、生产企业，还有回收及维修、物流等企业。各个环节的角色有些相对较强，有些相对较弱，这就导致了整条渠道的不畅通。
周密表示，未来要做的是再造流程，将以旧换新的服务转化为可用、可供参考且大家都能接受的标准化流程，并进一步去完善。在这一过程中，各方应加强合作。同时，有专家表示，各方需加大信息透明度， 让安装收费更透明可信，让消费者能明白消费、放心消费。
今年1 月，苏宁易购平台开始了“送新拖旧一体化” 服务，通过协同操作，让拆旧、送新“并联”同步进行，“一次上门”实现送新拖旧，从过去一车可装载10 台家电，到现在每台车只装6 台，留出一定的腾挪空间。截至目前，如冰箱、彩电、洗衣机、燃气灶等家电，已基本实现拆除拖走旧机器的同时，让新家电进家门。
一些行业协会也在积极行动起来。“如何建立和鉴定高能耗、高危险、高维修率的超期服役家电淘汰机制?”刘文杰认为，要想推动以旧换新顺利开展，就要充分发挥标准的引领作用，在依托政府政策支持的情况下，发挥行业协会的专业智库作用。
为此，中国家用电器服务维修协会(中服协)自2022年开始，计划到2035年，以“扩内需·高质量·新潮流·树标杆”为主题，“掀起史上更大规模的百城千乡万户家电惠民收旧焕新潮”(简称焕新潮)，就是基于对国家战略和国家政策、经济和市场发展的预判。
业内人士表示，以旧换新是一个系统工程，事关各行各业、千家万户，需要通盘考虑，全面谋划，精准施策，综合发力。生产企业当“主推器”，精准捕捉消费需求，培育新质生产力，生产智能、绿色、低碳新产品，完善售后服务，赢得消费者认可，让供需有效对接。物流公司当“连通器”，畅通旧物回收、新品运送、再生资源运输等。拆解企业当“再生者”，规范做好旧物拆解、分类、处置等工作，防止污染环境，实现资源再生。商家当“销售员”，加强以旧换新政策的宣传与引导，优质服务消费者。政府要做好“搭台者”，加大财政、金融、税收等政策支持，破除“不能换”“不愿换”“不便换”的障碍，让“去旧更容易、换新更愿意”，真正实现生产与消费、政策与市场的双向奔赴。(《中国名牌》记者 陈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