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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斯科瓦尔

作者:仅此一生

1963年,13岁的埃斯科瓦尔到一家农场去打工。这家农场在一座深深的山林之中,主要是种植古柯。13岁的埃斯科瓦尔来到这里,每天都同那些成年人一样挖地开荒,为老板垦出一块又一块的荒地,种上古柯苗。一天到晚,累得腰酸背痛。

在这家农场里,埃斯科瓦尔整整待了五年。在这五年当中,他唯一的收获,就是学会了怎样种古柯,怎样给古柯打杈整枝,怎样用火烘烤古柯叶。每当累了的时候,他也同其他的人一样,咀嚼着那些苦涩的古柯叶,这时,一种异样的感觉,让他暂时忘记了疲劳。当时,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生竟同这种苦涩的树叶结下了不解之缘。

18岁那年,埃斯科瓦尔离开了那家农场。当他走出这片待了五年的深山老林,回到自己那破落的家中时,他的母亲几乎认不出他来了。奇怪的是,五年这样的生活,竟让18岁的埃斯科瓦尔长成了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汉。由于山林中的气候和日照的缘故,他那张脸竟变得像象牙一样泛着光泽。一头卷曲的长发自然地散落在那颗硕大的头颅上,加上端正的五官,他看上去很像一位音乐系的大学生。

但是,贫困的家境让埃斯科瓦尔永远同大学音乐系无缘,他甚至连这个梦都没有做过。他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如何去弄来一些钱,也去镇上的酒馆里坐一坐,尝尝让人服侍的滋味,或者是去买一件体面的衣服。从此,无所事事的埃斯科瓦尔,便成天在这座小镇上逛来逛去,一条肮脏的街道和几间破旧的小店成了他消磨时光的最佳去处。

一天,镇上开来几辆漂亮的小轿车,轿车后面是一辆卡车,上面放着一具棺材,棺材周围摆满了花圈和各式各样的挽幛。原来是镇上一位在麦德林开了几家工厂的老板死了,他的儿子把他的尸体运到家乡来安葬。

车队停下来之后,许多人都来看热闹,埃斯科瓦尔也站在那里。这时,他心里真有点恨那些有钱的人,死了之后还要这样摆阔气。

正在这时,忽然有一只大手从背后伸过来,狠狠地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

“嘿,伙计,站在这里发什么呆?”

埃斯科瓦尔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几年前也在那家农场里做过工的豪尔赫·奥乔亚。

奥乔亚比埃斯科瓦尔年长几岁,麦德林市人。在他18岁的时候和人打架,误伤了一条人命,便连夜翻过科迪勒拉山,躲到了恩维加这个深山小镇来了。此人头脑灵活,且又心狠手辣,在麦德林见过一些世面,遇事敢作敢为。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善于赚钱,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想办法找到赚钱的门道。

逃到恩维加后,他举目无亲,便也到那家农场种古柯去了。在埃斯科瓦尔到农场去的第三个年头,奥乔亚却不辞而别了。原来是在前几天老板叫他去押运古柯苗时,他竟把半车古柯苗在恩维加卖给了另一位古柯商人。当他押运着半车古柯苗回到农场时,竟向老板谎称路上被人抢劫了。这时,他还指着手臂上几道自己制造出来的伤痕对老板说,他是如何地同那些抢劫的人进行搏斗。

老板当时对他很赏识,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给了他20个比索叫他去治伤。因为在当时,哥伦比亚的科迪勒拉山区到处都在大种古柯,古柯苗种相当紧俏,这种抢劫的事时有发生。有些人家白天种上的古柯苗,到了晚上,便不翼而飞,被人拔得精光。所以,老板对奥乔亚的谎言便信以为真。

由于运来的古柯苗少了一半,许多垦出来的荒坡都是空的。十天以后,老板又派奥乔亚去押运古柯苗,并派了埃斯科瓦尔和他同行。

运古柯苗的还是恩维加镇上的那辆卡车,开车的还是那位司机,上一次,就是他同奥乔亚联手捞了一把。这一次,当他装着满满的一车古柯苗来到恩维加时,便把车停在路边的小店吃饭。这时,那位司机又对奥乔亚说:

“伙计,这次怎么样,我又有了一家买主,价钱比上次的还好。”

奥乔亚看了坐在一旁的埃斯科瓦尔一眼,对他说:“巴勃罗,你听见这家伙在说什么吗?”

埃斯科瓦尔想到上次奥乔亚被抢劫的事,他心里当然明白了。于是,他便很机灵地装糊涂说:“大哥,我不知道他说什么。我们吃了饭赶路吧。”

这时,那位司机才知道自己失言,便笑着说:“我看这位小兄弟也是个机灵人,不会有什么事,我们就下手轻一点吧。”

奥乔亚考虑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这一次,他们一共从车上卸下了五十捆古柯苗,司机把它藏在老地方,然后才和他们开着车子来到了农场。

由于这次偷的数量少,老板当时没有发现。但是,几天以后老板还是发现了破绽,因为他预算中的山坡还有10多公顷没有栽上。这时老板便怀疑奥乔亚在路上做了手脚,甚至对上次“抢劫”的事也产生了疑问,他便把埃斯科瓦尔找了去。

当埃斯科瓦尔被老板叫去时,奥乔亚心中着实紧张了一阵子。但是没过多久,埃斯科瓦尔就没事一样地回来了,一边走,一边还在嘴里嚼着一片古柯叶。事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奥乔亚慢慢地对埃斯科瓦尔越来越好,把他当成一个小兄弟一样看待,他知道这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小伙子。

这年秋天,奥乔亚就突然离开了这家农场。然而,就在他离去后的第三天夜里,农场存放古柯叶的仓库失窃了,烘干了的古柯叶,一下子被偷走了六十多包。

埃斯科瓦尔从此再也没有听到奥乔亚的消息。两年以后,他从深山里的那家农场回到了恩维加,他才知道奥乔亚并没有回麦德林,而是在恩维加开了一家饭店,他已经是一位像模像样的小老板了。

这时,埃斯科瓦尔被奥乔亚用力一拍,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竟不知不觉地站在他的饭店门口。他望着奥乔亚已经发福了的胖脸笑了笑说:“老兄,你死了之后也可以这样摆一摆。”

奥乔亚也笑着说:“离那一天还远着哩,我们还是先管管现在吧,来,进去坐坐!”

说着,一把拉着埃斯科瓦尔走进了自己的饭店。

第三天夜里,恩维加这座闭塞的小镇,发生了一件很久没有发生的事——那位刚刚下葬的老板的墓碑,竖了才一天就被人偷走了。

那可是一块近2米高的白玉石墓碑,他的儿子花了3000比索特地从遥远的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买来的,并且花了近1000个比索,请人在上面雕刻了精美的图案和铭文。

这块墓碑到哪里去了呢?

原来,它就藏在奥乔亚的饭店后院的那座大酒窖里。

从此,这座大酒窖里就有了越来越多的墓碑,有白玉石的,也有花岗岩的,都是一些在当地比较名贵的石料。这里的人们也有一种东方人的习俗,死了之后都要在墓前竖上一块又高又大的墓碑,上面刻着古老而又意为吉祥的图案和一些歌功颂德的碑文,想以这种方式永垂不朽。所以,墓碑在这里成了一种很走俏的必需品,有许多人为了给自己的父母或自己找一块墓碑,往往在很早就“未雨绸缪”。

于是,精明的奥乔亚就看上了这条生财之道,伙同这位值得信赖的小兄弟干起了这种勾当。除了埃斯科瓦尔之外,他手下还有几位伙计,把墓碑偷来之后,就藏在他的酒窖里,然后磨去上面的图案和碑文,再秘密地运往省会麦德林重新投放市场。

奥乔亚在麦德林老家结识了一位杂货铺的老板,这家杂货铺除了合伙出售他偷来的墓碑之外,还出售从棺材里偷出来的一些殉葬品,其中有古老的铜器、锡器、瓷器和酒器,当然也有洗刷干净了的体面而又昂贵的寿衣和帽子、皮鞋等。这一切,都是埃斯科瓦尔和奥乔亚手下的伙计们,在偷墓碑时意外的收获。反正墓穴已经打开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有时这些东西的价钱,往往会是一块沉重的墓碑的几倍或几十倍。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两年以后,埃斯科瓦尔的腰包里开始有了大把大把的比索。这时,他不再满足在奥乔亚的饭店里喝那种当地产的烈性的奇查酒,而是到一些灯光幽暗的酒吧去喝从巴拿马运来的美国蓝带啤酒和法国葡萄酒。那种酒不仅不像奇查酒那样苦涩火辣,一喝就上头,弄得人神志不清,更主要的是,那些装潢考究的酒吧里都有一些漂亮而性感的陪酒女郎。她们那高耸的乳房结实而又硬挺,往往是一道上等的下酒菜。如果你出手大方,这些来自巴西或墨西哥的女子还会同你到里面的包厢去快活一番。

这时,埃斯科瓦尔已经20岁了,他完全懂得女人是怎么一回事,他也非常需要女人了,不愿一个人老是在闷热的长夜翻来覆去,把床板压得吱吱呀呀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