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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到这股味道,就仿佛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回到了有着温暖灯光和母亲温柔呼唤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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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陌上
小时候在农村生活,记忆中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气味:青草、野花、牛粪、尘土……但最让我难以忘怀的,还是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柴火香。
鲁西南的冬天,天黑得早。每当夜幕降临,村子里就会升起一缕缕炊烟,那是家家户户开始准备晚饭的信号。灶房里,祖母忙碌的身影总是伴随着一阵阵木柴燃烧的噼啪声。祖母灵巧地调整火候,让火焰恰到好处地舔舐着锅底。而我,则坐在灶台旁的小凳子上,享受着灶火带来的温暖,吮吸着空气中弥漫开来的木头柴火香味。
柴火是自然的馈赠,不用花钱,但需要花力气。每到秋冬季节,祖母就会带着我去村外小树林捡拾柴火,林中的落叶、干燥的树枝,都是农家上好的燃料。我跟在她后面,有时帮忙捡拾,有时则好奇地观察着地上的蚂蚁或树洞。去收获完的庄稼地捡拾新鲜的秸秆,将它们捆绑好储藏起来,不仅可以作为冬天灶房的柴火,还可以作为山羊过冬的口粮。
家里的灶房并不宽敞,却布置得井然有序。进门处是一个小平台,上面摆放着碗筷、抹布、蒜臼、砧板等。厨房中央是一张土灶台,用砖石砌成,上面放着一口大铁锅,锅沿上常常挂着几把常用的木质勺子和铲子。灶台旁边有大水缸,用来储备日常用水。墙上还挂着一些老旧的厨具,如竹编的篮子、笊篱等。角落里则堆放着干草和劈好的木柴。
秋末冬初,家里的厨房变得更加热闹。那时,正是红薯丰收的季节,祖母会为我们煮红薯稀饭。祖父负责生火,我则坐在灶台旁的马扎上,一边拉风箱吹风助燃,一边听祖父讲故事。灶房顶上摇晃的灯泡发出昏黄的灯光,火苗在木柴间不停穿梭,发出“噼啪”声,火光映照在我有点熏黑的脸上。
更多的时候,祖母会用柴火来蒸米饭。将淘洗干净的大米倒入锅中,加水浸泡一段时间,然后再放入蒸笼。随着火势渐旺,木柴在火焰的舔舐下噼啪作响,蒸笼上方的水汽,渐渐凝结成水珠,滴落在火堆中,发出“嗤嗤”的声响。不久之后,米饭的香气便开始弥漫开来,与柴火的清香融为一体。
最令人期待的还是柴火香米锅巴。铁锅焖一锅香米,揭开盖子的那一刹那,可以看到锅底形成了一层金黄色的锅巴。这层锅巴由于长时间受热而变得香脆可口,是我的最爱。每次吃完饭,我总是第一个冲向灶台,用勺子小心地刮下锅巴,那是一种独特的美味,带着柴火的焦香,在城里是断然吃不到的。
有时,祖母会用剩下的锅巴做一些小零食。将锅巴敲成小块,用蜂蜜拌匀,再撒上一些芝麻,就成了香甜可口的锅巴糖。每当这时,厨房里就会充满欢声笑语,祖父母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眼中充满了慈爱的笑容。
我和小伙伴还热衷于柴火烤地瓜。选择野外一片开阔的空地,挖一个坑,用捡拾的废弃砖头围在四周。先用火柴点燃干草或废旧的作业本,将容易燃烧的干枯树枝架在上面。火苗很快就窜了起来,接着就可以放大一些的柴火,等燃一阵,就可以将地瓜埋进火堆边缘的灰烬中了。当火堆渐渐熄灭,扒开灰烬,掏出已经烤得焦黄的地瓜时,那种成就感无以言表。地瓜的甜香混合着柴火的烟熏味,成为童年中最美好的记忆之一。
柴火香不同于任何一种味道,它带有一种自然而又质朴的气息,让人感到安心。每次闻到这股味道,就仿佛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回到了有着温暖灯光和母亲温柔呼唤的家乡。
离开家乡后,这样的场景渐渐远离了我的生活。在城市,天然气取代了传统的木柴,现代的厨房设备让一切变得快捷方便,却少了那份亲手点燃火种时的仪式感。只有偶尔路过某个老街巷口,还能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柴火味……那一刻,记忆中的画面便会瞬间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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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甘琼芳
排版|甘琼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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