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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經典常談》入選國中國文教材,1月銷售超百萬冊

作者:上觀新聞

新的學期馬上開啟,澎湃新聞獲悉,2023年春季,八年級下的國文教材進行了調整,最突出的内容為,在“名著導讀”部分,将《傅雷家書》替換成朱自清的《經典常談》。

朱自清《經典常談》入選國中國文教材,1月銷售超百萬冊
朱自清《經典常談》入選國中國文教材,1月銷售超百萬冊

澎湃新聞聯系到上海某中學的一位國文教師,他表示,在教學過程中,“名著導讀”部分,老師不會詳細講解,隻是提供一個參考,讓學生閱讀這本書。

得到這一消息後,各家圖書公司都在跟進。在各個銷售平台上,朱自清《經典常談》一書的商品描述已加上“《國文》八年級閱讀”“教材配套閱讀”等說明。

朱自清《經典常談》入選國中國文教材,1月銷售超百萬冊

各個銷售平台上,朱自清《經典常談》一書的商品描述已加上“《國文》八年級閱讀”“教材配套閱讀”等字樣。

銷售資料方面,果麥出品的《經典常談》首印雖隻有5000冊,但目前加印到第8次,發行量近20萬冊,出版方表示,随着該書被收入教材,近期還會計劃加印。

人民文學出版社于2022年8月推出新版《經典常談》,但是僅僅在2023年1月這一個月,已經發行了130多萬冊,1月在京東平台銷量環比增長了6.7倍。

人民文學出版社介紹,朱自清《經典常談》的寫作時間在1938到1942年間,于1942年出版。當時朱自清在昆明西南聯合大學任教。它的寫作,是由當時負責統籌中國小國文教科書編寫工作的楊振聲建議的。編寫這類普及傳統經典知識的書籍,其思想來源應該是胡适于1923年發起的“整理國故”運動。

版本上,人文社推出的《經典常談》以文光書店1946年刊本為底本,全文無删減,最大限度保留作品原貌和時代特色。由于該書已經出版發行了七八十年,學術界在很多領域取得的新進展,為作者當時所不及見。再版時,為保證相關知識的準确性,個别地方采用“編者按”的方式做了補充說明。

朱自清《經典常談》入選國中國文教材,1月銷售超百萬冊

人文社《經典常談》

大家的關注點也聚焦于《經典常談》是一本怎樣的書?

《經典常談》包括說文解字、周易、尚書、詩經、三禮、春秋三傳、四書、戰國策、史記漢書、諸子、辭賦、詩、文等十三篇,系統地介紹了中國古代文學的發展與曆史脈絡,是中國傳統文化的啟蒙作品。

2022年4月,教育部頒布了《義務教育國文課程标準(2022年版)》後,國文學科增加的核心素養中的一點是“文化自信”。教育部統編中國小國文教科書總主編、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溫儒敏在之前的一個講座中談到“整個中國小所有的課程都要重視培養學生的文化自信”“要通過國文課培養學生對民族文化的認同”。

而朱自清在前言中已經提及,他寫作《經典常讀》的目的正在于培養讀者的文化自信:“經典訓練的價值不在實用,而在文化。……做一個有相當教育的國民,至少對于本國的經典,也有接觸的義務。”

在這種意義上,《經典常讀》更适配于這種教學理念。知乎上一位認證為“曆史專業、國文教師”的答主認為:“《經典常談》彌補了學生在國文學習(特别是古代文學學習)中背景知識不足的缺陷。在現行部編版國文教材中,各學段都選用了一些古代文學經典篇目,比如《二首》《二則》《曹刿論戰》《十二章》《鄒忌諷齊王納谏》《陳涉世家》等等。在教讀這些文章時,由于學生缺乏相應的知識背景,教師需要做大量的知識補充,才能讓學生略有領會。但因為沒有完整的背景知識體系作為支撐,這種領會也往往是機械的、粗淺的。很多同學對這類文章的學習就是囫囵吞棗、食而不化。而朱自清先生這部《經典常談》,恰是:‘介紹講解中國傳統文化的基本知識,是學習傳統文化典籍(也叫國學)的入門書、打基礎書,又是極有學術分量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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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麥《經典常談》

大陸的古代經典浩繁艱深,而且有文言文與白話文轉換上的閱讀障礙,讀起來十分困難,正如朱自清在《經典常談》序言中所說:“大陸經典,未經整理,讀起來特别難,一般人往往望而生畏,結果是敬而遠之。”

“在中等以上的教育裡,經典訓練應該是一個必要的項目。”朱自清認為,為了讓更多讀者能夠接觸到,并更容易了解和沉浸于古代經典,《經典常讀》書中,朱自清對每一篇都有概括,做到知識上簡潔精辟,例如:

《說文解字》:文字可以增進人的能力,也可以增進人的巧詐。倉颉洩漏了天機,卻将人教壞了。是以他造字的時候,“天雨粟,鬼夜哭”;

《尚書》:中國最古的記言的曆史。“尚”,“上”也,《尚書》據說就是“上古帝王的書”;

《詩經》:詩的源頭是歌謠。一個人高興的時候或悲哀的時候,常願意将自己的心情訴說出來,給别人或自己聽。

《春秋》:“春秋”是古代記事史書的通稱。古代朝廷大事,多在春、秋二季舉行,是以記事的書用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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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麥《經典常談》目錄頁

同時,朱自清的文字更通俗流暢,以書中解讀《春秋》為例,“西狩獲麟”的原文其實很簡短:

魯哀公十四年西狩,薪者獲麟,擊之,傷其左足。将以示孔子。孔子道與相逢見,俯而泣,抱麟曰:“爾孰為來哉,孰為來哉?”反袂拭面,乃歌曰:“唐虞世兮麟鳳遊,今非其時來何求?麟兮麟兮我心憂!”

而朱自清在本書中,寫到孔子見麟而泣的故事時,以讀者更容易接受的方式解讀:

魯哀公十四年,魯西有獵戶打着一隻從沒有見過的獨角怪獸,想着定是個不祥的東西,将它扔了。這個新聞傳到了孔子那裡,他便去看。他一看,就說,“這是麟啊。為誰來的呢!幹什麼來的呢!唉唉!我的道不行了!”說着流下淚來,趕忙将袖子去擦,淚點兒卻已滴到衣襟上。原來麟是個仁獸,是個祥瑞的東西;聖帝、明王在位,天下太平,它才會來,不然是不會來的。可是那時代哪有聖帝、明王?天下正亂紛紛的,麟來的真不是時候,是以讓獵戶打死,它算是倒了運了。

朱自清在《經典常談》中也非常注意對于龐雜的古代史源流、發展等内容進行總結,讓年輕讀者們獲得一種簡明的印象,如對于書體的演變部分,他寫道:

秦以後隻是書體演變的時代。演變的主因是應用,演變的方向是簡易。始皇用小篆統一了文字,不久便又有了“隸書”。當時公事忙,文書多,書記雖遵用小篆,有些下行文書,卻不免寫得草率些。日子長了,這樣寫的人多了,便自然而然成了一體,稱為“隸書”,因為是給徒隸等下級辦公人看的。這種字型究竟和小篆差不多。

到了漢末,才漸漸變了,橢圓的變為扁方的,“斂筆”變為“挑筆”。這是所謂漢隸,是隸書的标準。晉唐之間,又稱為“八分書”。漢初還有草書,從隸書變化,更為簡便。這從清末以來在新疆和敦煌發現的漢晉間的木簡裡最能見出。這種草書,各字分開,還帶着挑筆,稱為“章草”。魏晉之際,又嫌挑筆費事,改為斂筆,字字連書,以一行或一節為機關。這稱為“今草”。隸書方整,去了挑筆,又變為“正書”。這起于魏代。

晉唐之間,卻稱為“隸書”,而稱漢隸為“八分書”。晉代也稱為“楷書”。宋代又改稱為“真書”。正書本也是扁方的,到陳隋的時候,漸漸變方了。到了唐代,又漸漸變長了。這是為了好看。正書簡化,便成“行書”,起于晉代。大概正書不免于拘,草書不免于放,行書介乎兩者之間,最為适用。但現在還通用着正書,而輔以行草。一方面卻提倡民間的“簡筆字”,将正書、行書再行簡化。這也還是求應用便利的緣故。

朱自清在《經典常談》序言裡,曾表達過他的一個心願,他希望“讀者能把它當作一隻船,航到經典的海裡去”。葉聖陶在讀完《經典常談》後評價:“因為這本書的引導,去接觸古書,就像預先看熟了地圖跟地理志,雖然到的是個新地方,卻能頭頭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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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麥《經典常談》内容頁

附:朱自清撰寫 《經典常談》序言

在中等以上的教育裡,經典訓練應該是一個必要的項目。經典訓練的價值不在實用,而在文化。有一位外國教授說過,閱讀經典的用處,就在教人見識經典一番。這是很明達的議論。再說做一個有相當教育的國民,至少對于本國的經典,也有接觸的義務。

本書所謂經典是廣義的用法,包括群經、先秦諸子、幾種史書、一些集部;要讀懂這些書,特别是經、子,得懂“國小”,就是文字學,是以《說文解字》等書也是經典的一部分。大陸舊日的教育,可以說整個兒是讀經的教育。經典訓練成為教育的唯一的項目,自然偏枯失調;況且從幼童時代就開始,學生食而不化,也徒然摧殘了他們的精力和興趣。新式教育施行以後,讀經漸漸廢止。民國以來雖然還有一兩回中國小讀經運動,可是都失敗了,大家認為是開倒車。

另一方面,教育部制定的國中國文課程标準裡卻有“使學生從本國語言文字上了解固有文化”的話,高中的标準裡更有“培養學生讀解古書,欣賞中國文學名著之能力”的話。初高中的國文教材,從經典選錄的也不少。可見讀經的廢止并不就是經典訓練的廢止,經典訓練不但沒有廢止,而且擴大了範圍,不以經為限,又按着學生程度選材,可以免掉他們囫囵吞棗的弊病。這實在是一種進步。

大陸經典,未經整理,讀起來特别難,一般人往往望而生畏,結果是敬而遠之。朱子似乎見到了這個,他注“四書”,一種作用就是使“四書”普及于一般人。他是成功的,他的“四書”注後來成了國小教科書。又如清初人選注的《史記菁華錄》,價值和影響雖然遠在“四書”注之下,可是也風行了幾百年,幫助初學不少。但到了現在這時代,這些書都不适用了。

我們知道清代“漢學家”對于經典的校勘和訓诂貢獻極大。我們理想中一般人的經典讀本——有些該是全書,有些隻該是選本節本——應該盡可能地采取他們的結論;一面将本文分段,仔細地标點,并用白話文做簡要的注釋。每種讀本還得有一篇切實而淺明的白話文導言。這需要見解、學力和經驗,不是一個人一個時期所能成就的。

商務印書館編印的一些“學生國學叢書”,似乎就是這番用意,但離我們理想的标準還遠着呢。理想的經典讀本既然一時不容易出現,有些人便想着先從治标下手。顧颉剛先生用淺明的白話文譯《尚書》,又用同樣的文體寫《漢代學術史略》,用意便在這裡。這樣辦雖然不能教一般人直接親近經典,卻能啟發他們的興趣,引他們到經典的大路上去。這部小書也隻是向這方面努力的工作。如果讀者能把它當作一隻船,航到經典的海裡去,編撰者将自己慶幸,在經典訓練上,盡了他做尖兵的一份兒。可是如果讀者念了這部書,便以為已經受到了經典訓練,不再想去見識經典,那就是以筌為魚,未免辜負編撰者的本心了。

這部書不是“國學概論”一類。照編撰者現在的意見,“概論”這名字容易教讀者感到自己滿足;“概論”裡好像什麼都有了,再用不着别的——其實什麼都隻有一點兒!“國學”這名字,和西洋人所謂“漢學”一般,都未免籠統的毛病。國立中央研究院的曆史語言研究所分别标明曆史和語言,不再渾稱“國學”,确是正辦。這部書以經典為主,以書為主,不以“經學”“史學”“諸子學”等作綱領。但《詩》《文》兩篇,卻還隻能叙述源流;因為書太多了,沒法子一一詳論,而集部書的問題,也不像經、史、子的那樣重要,在這兒也無需詳論。書中各篇的排列按照傳統的經、史、子、集的順序,并照傳統的意見将“國小”書放在最前頭。各篇的讨論,盡量采擇近人新說;這中間并無編撰者自己的創見,編撰者的工作隻是編撰罷了。

全篇的參考資料,開列在各篇後面;局部的,随處分别注明。也有襲用成說而沒有注出的,那是為了節省讀者的注意力;一般的讀物和考據的著作不同,是無需乎那樣嚴格的。末了兒編撰者得謝謝楊振聲先生,他鼓勵編撰者寫下這些篇“常談”。還得謝謝雷海宗先生允許引用他還沒有正式印行的《中國通史選讀》講義,陳夢家先生允許引用他的《中國文字學》稿本。還得謝謝董庶先生,他給我鈔了全份清稿,讓排印時不緻有太多的錯字。

欄目主編:秦紅 文字編輯:程沛 題圖來源:圖蟲 圖檔編輯:徐佳敏

來源:作者:澎湃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