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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魔王冢(26)複合

“翊軒,能問你個問題嗎?”在回京的列車上,呂思陽忍不住問道。

“四公主不用客氣,直說便是。”

“唉……”呂思陽幽幽歎道:“你這麼叫我不習慣,還是像以前一樣叫我思陽吧。”

“好吧,思陽,你直說就是。”

“記得在去娘子關的路上,你突然……情緒失控來着。”呂思陽斟酌着詞語,道:“當時本來想問你一下原因,但是怕讓你的情緒更糟,是以就忍住沒有問。那麼現在,可以說給我聽聽嗎?”這句話說出的時候,她有意地加重了“我”這個字的語氣。

李翊軒的眉毛跳動了一下,沒有說話。他輕輕呼出一口氣,把雙眼望向車窗外。

“沒關系,”呂思陽見狀,略顯尴尬地說道:“你就當我什麼都沒問好了。”說罷,努力給了他一個微笑,希望借此緩和尴尬的氣氛。

但是她的努力并未見效。李翊軒仍然是沒有開口說話,呂思陽則更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于是,空氣像凝固了一樣。

許久,李翊軒突然打破了沉默,一字一句地說道:“是因為一個女人,我今生最愛的女人。”接着,他給她講述了那整個的故事,而口氣卻是異常地平靜,就像是在講别人的事一樣。

當他講完故事的時候,呂思陽已是淚流滿面。

她拭幹眼淚,稍稍穩定了一下情緒,認真地說:“你李翊軒是個浪子,一個有故事的浪子。”

李翊軒不以為然,回應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好吧!”呂思陽并沒有生氣,而是微笑着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道:“不愧是愛擡杠的理科男!那麼我這麼說吧:你雖然花心,不過總的說來,還是有情有義的。”

李翊軒臉上浮現出一絲滿足的笑容,不過迅速恢複了先前玩世不恭的表情,故意說道:“如果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自己在這方面還有可圈可點之處。——其實很多時候,我隻是需要一個女人而已,但我真心不想和她們扯上什麼愛情。”

“你在逃避,”呂思陽大膽地直視着他的雙眼,道:“你之是以這樣浪蕩人生,是因為你心裡還忘不了那個女孩。之前你的放蕩是因為誤認為她移情别戀,而之後則是為了麻醉自己,對嗎?”

李翊軒的表情終于現出頹然的神色。沉默少頃後,他終于緩緩說道:“咱們能别說得這麼明白嗎?”

“知春路站到了。”地鐵的提示音響起,但是呂思陽卻絲毫沒有要下車的樣子。

“到站了,”李翊軒提醒她,道:“到知春路了。”

呂思陽俏臉微紅,輕輕說道:“其實我沒什麼事,不需要回家。——翊軒,我可以去你家嗎?”

李翊軒一怔,随即看着她的雙眼,道:“這……不大好吧?”

呂思陽不敢與他對視,幽幽說道:“我沒什麼别的意思,隻是現在這種處境,我不敢一個人在家。有你的話,我才會踏實下來。”

雖然來自天庭,雖然身負法力,但仍是女兒心境啊。李翊軒一邊想,一邊點了點頭。

“謝謝。”她感激地看着李翊軒。

李翊軒暗忖道:難道我有别的選擇嗎?

終于,時隔十多天之後,李翊軒又回到了上地的家。

進門之後,他便徑直走進卧室,從床箱中又翻出一床被子,然後對呂思陽說道:“今天晚上你睡床上,我在廳裡研究一下沖霄老牛鼻子的那本随筆,看困了就睡沙發。”說完,想了想,又補充道:“雖然我們關系不比從前,但是你仍然可以自便,不用跟我客氣。”

呂思陽敷衍地應着,心裡湧出一種極其失落的感覺。是的,現在的李翊軒似乎對她敬而遠之,而若說有人做錯的話,卻明明是他李翊軒出軌在先!

然後,她眼睜睜地看着他悠閑地走出卧室,就像當她不存在一樣。

李翊軒,你這天殺的冤家。她在心裡恨恨地說道。

夜深了,李翊軒卻沒有絲毫的睡意。究其原因,沖霄子的《皇陵随筆》讀起來讓他感到酣暢淋漓——這不單是因為這本随筆集完全是用現代的白話寫就,還因為沖霄子所寫的内容十分客觀翔實,與簡略晦澀的《平武手劄》簡直是天淵之别。

突然,李翊軒讀到了這麼一段文字,小标題是《假冒的蚩尤》:

平武十一年八月二十四日(西曆1735年10月9日),人間的皇帝愛新覺羅·胤禛駕崩。他在人間的正式稱呼是“世宗憲皇帝”,但在非官方的領域,凡人則更喜歡用他的年号稱呼他,亦即“雍正皇帝”或“雍正”。我注意到一個很有趣的事實:在皇上執政的凡二百六十餘年之間(确切的範圍是自平武十一年起至二百五十二年止的242年之間)人間共駕崩過十位皇帝;但是,這十人之中,隻有雍正一人被冥府賜予了一項轉世六次為人間皇族(也就是當時的滿清皇族)的特權,這項特權的賜予是皇上親自主持,并經由議政殿和護法殿諸位大臣公議通過的。

為什麼同是人間的皇帝,皇上卻隻是單獨向雍正賜予了如此優厚的待遇?我曾因好奇而向皇上提出了這個問題。皇上的答複很簡單:“時有豎子,假朕之名行龌龊之事,殃及此愛新覺羅氏焉。此事因朕而起,當有所報。”當我問起這個“豎子”是誰時,皇上卻笑而不答。

先前所有的疑點至此終于豁然開朗:的确有人冒充了蚩尤的身份來殺人。那麼,這個“豎子”又是誰呢?沖霄子是否查到了真相呢?李翊軒按捺住激動的心情,繼續讀了下去。

皇上的心思我大概可以猜到。這個“豎子”很顯然是位來自天庭的神祇,比如某位天官或星宿。如果公開他的名字,想必會發展成為天庭的一件大醜聞,高高在上的神祇們所有的道德優越感将不複存在。屆時天庭可能的做法将是再次興兵發難,雖然皇上與鬼金羊将軍仍有絕對的實力戰勝他們保衛帝國,但很顯然他們已經厭倦了這種無謂的戰争,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由此看來,真相仍然無法揭開,兇手的身份依舊是個謎。李翊軒遺憾地歎了口氣,目光移向這一小節的最後一段文字。

值得注意的是,類似的假冒事件之後再也沒有發生過。考慮到皇上的行事風格,我有理由相信,這位假冒的蚩尤極有可能已經被真正的蚩尤誅殺了。

這段文字使得李翊軒的眼前一亮:如果蚩尤真的處理了這件事,那麼他在乾隆二年(1737年)見呂思陽的時候便很有可能是已經将這件事解決了的;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蚩尤一定在《平武手劄》1735年~1737年的篇幅裡留下了某些記錄!想到這裡,他立即站起身來,大步走進卧室。

呂思陽被匆匆闖入的李翊軒吓了一跳,而李翊軒也剛剛才意識到,由于自己過于興奮,已然忘記了卧室裡還有一個女人。

這時的呂思陽已經準備睡覺了,她全身上下隻穿着一條薄薄的吊帶小睡裙,将玲珑有緻的身材凸顯無遺。

李翊軒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火熱的欲望,但又很快地黯淡了下去。

“不好意思,我馬上就走。”他雖語出平靜,但内心早已就起伏澎湃。說罷,他走到床頭櫃前,彎下腰去,拉開抽屜。

呂思陽再也忍無可忍,一把扯住李翊軒的後頸,将他提起後狠狠甩在床上。

“思陽,你這是……”

呂思陽沒有答話,而是撲在他身上,并如雨點般地在他的唇上、臉頰上和頸上印下了無數個吻。

“思陽……”李翊軒早已欲火焚身,但仍然祭起大腦中殘存的唯一的一絲理性,用雙手撐起她柔軟的身體。

“叫我四娘……”呂思陽含混不清地說着。還未等李翊軒回答,她又是一個深吻,死死地封住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