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爆棚但年年虧錢，地鐵怎麼了？
以下文章來源于網易數讀，作者網易數讀
作 者：新兒 庫洛洛
來 源：
網易數讀
（ID：datablog163）
在大城市擠地鐵上班可以說是所有打勞工的噩夢。
早晚高峰時，上下車是不用自己走的；懸空術是人人都會的；個人物品是會戰損的。
不建議帶糯米雞、茶葉蛋等食物上車，會被擠得面目全非。地上出現半個拖鞋、一隻耳機也别見怪，那是“戰争”過後的殘骸。
據中國城市軌道交通協會，2022年最擠的地鐵線路之一，上海地鐵9号線的高峰小時斷面客流量，也就是在高峰時乘坐該線路的人數達到了5.68萬。
照理來說，如此高的客流量，地鐵公司該賺得盆滿缽滿。但現實情況是，許多城市的地鐵不僅不賺錢，還連年虧損。
大多數城市的地鐵，都在虧錢
截至2022年底，中國大陸地區
（如無特殊标注，本文統計的地鐵資料均不含中國港澳台地區）
共有55座城市開通了城市軌道交通。
通過統計，我們發現在31個已經公布了2022年年報的城市地鐵公司中，扣除政府補助後，仍實作盈利的城市僅有五個，分别是武漢、深圳、濟南、上海和常州。
其餘26個城市無一例外在虧損。情況稍好一些的，靠政府補助勉強維持收支平衡。
與公司日常活動相關的政府補助，在各家地鐵公司年報中被計入“其他收益”，其中有七個城市都超過了50億元。
以南京地鐵為例，政府的補貼就分為票價優惠、營運補貼和專項補貼三種。這麼看，為了讓地鐵正常運作，政府的錢袋子可沒少出力。
2022年受疫情影響，地鐵人流量減少，會産生巨額虧損也不意外。但回顧疫情前的2019年，許多城市地鐵的财務狀況也不樂觀，像成都、南京、長春、青島和西安地鐵的虧損都超過了十億元。
因為虧得太狠，倒逼許多城市的地鐵公司“開源節流”。“開源”的方法簡單粗暴，就是對地鐵票變相漲價。
比如自2023年9月起，廣州和佛山地鐵過去的“滿15次後打六折”被“滿額優惠”取代——乘客在一個自然月内，乘坐廣佛地鐵公交累計實際支出在80-200元的部分享受八折優惠，超出200元的部分享受五折優惠。
假設你是一位每天要坐地鐵到“魔鬼地獄西”體育西路的打勞工，一個月上班往返搭乘44次地鐵，單次票價五塊，以前通勤一個月要花162元，執行新優惠政策後漲到了192元，得多花30塊，相當于兩碗豬腳面的價格。
地鐵公司“節流”的方法則有很多，比如在一切耗電的項目裡，向包租婆學習。
去年四月起，杭州為了省電開啟了“調休模式”，在非高峰時段暫停部分自動扶梯的運作。為此，有網友調侃道：
杭州地鐵電梯率先實作了8小時工作制，還雙休。
同樣節能減排的還有深圳地鐵，2022年深圳地鐵對1、3、5号線的公共照明系統進行LED照明改造，每年可節約下1142萬度電。
隻不過，比起高昂的地鐵營運成本，這些省錢手段不過是杯水車薪。
地鐵到底有多難掙錢
地鐵之是以會虧錢，原因總結起來無非兩樣：“花得多”和“賺得少”。
首先，地鐵建設成本包含征地拆遷、土地建設、購買車輛和機電裝置等，每個項目都是“吞金獸”。以上海地鐵19号線第三期為例，44.5公裡的長度，總投資額超605億，平均每一公裡就要投入13.6億。
而且地鐵建好也隻是第一步，往後每年的營運成本都是天文數字。
營運成本包括利息、折舊費、人力成本、能耗和維修費用等。據中國城市軌道交通協會統計，2019年全國軌道交通企業營運成本
（不含大修更新）
的中位數是每公裡1126萬元。
以福州地鐵為例，2019年的營運成本高達13.45億，其中财務費用和折舊費兩項就占了七成。這是因為當年建地鐵許多錢是借來的，是以地鐵公司每年要償付高昂的利息。
除此之外，福州地鐵的人工成本也是花銷大頭，每年花費兩億多，而且還有各類服務費和能耗費。
地鐵營運有多費人呢？
普通乘客能見到的就有安檢人員、站務人員、負責地鐵車輛運作的車務人員等。此外還有我們見不到的幕後負責車輛、通信、信号、供電的人員等，像某一線城市平均每公裡地鐵就需要60-70個人營運。
不隻成本高，地鐵創收管道單一也是虧損的重要原因。不少城市地鐵隻靠賣車票“回血”，能不能覆寫成本完全取決于人流量和票價。
别看大城市的地鐵似乎總人滿為患，但其實大多數城市地鐵的“客運強度”都沒有達标。
國務院曾多次發文強調，中國地鐵初期的客運強度不應該“低于每日每公裡0.7萬人次”。
可城軌協會的資料顯示，截至2022年底，中國55個通地鐵的城市中，客運強度達标的隻有六個，分别是廣州、深圳、上海、西安、長沙和北京。
即便是客運量高出一籌的2019年，也有半數以上的城市沒到0.7的标準線。
這些城市或是由于開通時間短，或是向郊區擴張、人口規模不足等原因，導緻了客流強度不達标。除了早晚高峰，車廂裡三三兩兩才是一天的常态。
再說票價不高這事，想想也不難了解。畢竟地鐵在中國的公共服務屬性更強，也決定了地鐵公司難以靠賣票盈利。
2022年，中國城軌平均每人次公裡的票款收入是0.26元，相當于一個人一次坐十公裡，大概需要花2.6元。和平均每人次公裡的營運成本1.49元比起來，可以說，每人每次坐一公裡地鐵，地鐵公司就差不多就要虧一塊錢。
像深圳地鐵2022年的平均票價為2.31元/人次。如果将當年102.31億的總營運成本平攤到16億人次的客運量，粗略估算其營運成本在6.39元/人次，這意味着深圳市民每坐一次地鐵，地鐵公司就要“倒貼”四塊。
地鐵能盈利，主要靠副業
地鐵會虧錢，其實是個世界級的問題，全球許多城市的地鐵都在虧損。
但也有城市想出了新招，把地鐵這個資産盤活，典型代表就是香港。
香港采用TOD
（transit-oriented development）
模式，即以“公共交通”為導向的城市發展模式。說人話就是以地鐵站點為核心開發物業，賺錢後再反哺地鐵營運。
背後道理不難了解，地鐵公司把地鐵周邊的地買下來，自己打造商業、辦公和居住區等，地鐵通車後，地價、房價跟着水漲船高，地鐵公司自然就賺到錢了。
這種方法吸引了不少内地城市學習，比如離香港最近的深圳。
深圳是内地最早引進“TOD模式”的城市，其地鐵營運業務的毛利率多年告負，根本賺不到錢，但愣是靠着開發房地産實作了盈利。
2022年，深圳地鐵的“站城一體化開發”業務的營業收入為160.48億元，占其總營收的近七成。
以深圳地鐵一期工程為例，按地鐵站點周圍500米半徑範圍計，深圳地鐵一期平均每公裡地鐵帶來周邊物業增值15.6億元。
除了深圳，武漢、常州等城市的地鐵集團也有樣學樣，都通過“TOD模式”實作盈利。
不過也有例外，上海地鐵的盈利模式就不隻靠TOD，而是另辟蹊徑搞多種副業，比如融資租賃、商業保理——上海地鐵集團将地鐵車輛賣給子公司，再通過較低的價格把車輛租回來使用，有效緩解自身資金壓力。
此外，上海地鐵甚至還在軌道交通的屋頂上，蓋起了分布式光伏電站，2022年創收近三千萬元，有效彌補了地鐵票收入不足的問題。
那麼，既然現成的方法這麼多，為何還有城市地鐵會虧損呢？
這背後的原因比較複雜。
有的城市是因為房地産市場不如深圳等大城市活躍；有的是因為政策限制，像青島地鐵就極少配置地下商業，地鐵上蓋商業體的站點比例也較低。
還有的城市其實沒那麼需要地鐵，修地鐵更像“裝點門面”。北京大學環境學院教授董黎明表示，地鐵要形成交通網才有效率。一些二三線城市，隻修建一兩條共計幾十公裡的線路，其實沒什麼意義。而且建設和維護成本過高，還容易成為當地的經濟負擔。
不過說到底，作為城市基礎設施和公共交通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地鐵終究是服務公衆的，能盈利固然好，但乘客們最關心的還是有沒有真的友善日常出行。
是以即使打勞工們每天通勤時在地鐵上體驗春運，但咬咬牙還是能忍下來，誰讓地鐵又便宜還準時呢？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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