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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北鄉土小說:三闆油外傳(十八)

作者:龍山大先生
雁北鄉土小說:三闆油外傳(十八)

毫不留情當面揭短的言語,如“啪啪”地大耳刮子直煽地大老王那臉色頓時黑沉了下來,兩眼直怔怔地剜瞅着田豁牙,上下嘴唇一碰,氣悶悶地問:“你哪隻眼兒,見俺兌四成水嘞?”

田豁牙聽得大老王言語含有忿怒之氣,扭臉兒一瞟,尖厲厲嘶一聲:“呀!還挂不住面咧!惱球咧?俺兩眼是沒瞅見,可俺兩耳聽見嘞!昨個晌午的事兒,這麼快就忘咧?那推車賣瓦盆的老漢咋罵你們嘞?說你們黑了心腸,這是賣酒麼,是賣井拔涼水。喝酒喝成水味,說你兌四成俺還是給你留個大臉,說不準呀!是五五開...狗子的!”

“你知道個球!那是俺那個讨吃鬼婆娘戳莽莽地出了差錯,直接一把提(舀酒的器具)戳壇裡,舀出來灌酒壺就上桌,嘗也不嘗一下!那是少半壇涼滾水,俺還沒往進倒酒嘞!”,大老王脖子一梗,惱恨恨“呼哧”道。接着,一晃腦袋:“人呀!不曉得實際情況就胡球咧咧,傳揚出去,還真以為俺大老王黑了心腸,四六開嘞!俺敢對天發誓,和你田豁牙一樣,最多二成半,按咱行當規矩來的,人呀!不能太損陰缺德,看祖墳不長青草的!”

“狗球日的!狗咬狗、兩嘴毛,莜面捏公雞,都他娘不是啥好東西!”,三闆油破口損罵着,一晃蕩手中的酒壺,沖田豁牙潑天介一聲吼:“老鼈子,這酒幾成水?”

田豁牙欻忽間一愣怔,旋即又 尖乍乍“咝咝“了起來:“這酒沒水,天地良心,誰日哄你,斷子絕孫,千刀萬剮,死不在枕頭上......”

“諒你個老鼈子也不敢!咋說老子也算是你兄弟倆的半個衣食父母嘞!”三闆油“呼呼哧哧”着,一瞥大老王,手一指炕角旮旯那個大的油紙包:“取一隻,城裡孫拐子的熏雞;雞大腿給馮秀才,雞屁股俺的!”

“誰和他兄弟咧!牙也沒得,走風漏氣的話都說球不機明。”大老王“嘿嘿”着,左手一摁炕,斜俯着身子,舒探右手,一把将那油紙包抓拽了過來......

“石頭喂豬,你當是吃香的東西!誰和你兄弟咧?人家三大油是說俺家老二,你是撲啥嘞?不怕撲死?”,田豁牙雙手忙不疊邊給碗裡鏟摔着稠粥邊喘喘然“咝咝”回怼着。

“撲不死,最多把前門牙撲得一個不剩,嘻嘻......”,大老王邊解扯着捆紮油紙包的細紙繩兒,喉頭邊抖瑟出一連串愉悅“咕咕”聲,好似母雞叫蛋般......

“秀才,吃,吃完咱回住處,歇緩着等小眼兒”,三闆油“呼哧”着,一拎抓酒壺,仰脖,嘴對嘴,又“滋滋”地吸嘬了起來......

“二掌櫃天生是成大事的人!認的文斷的字不說,還年紀輕輕的不抽煙不喝酒,這就厲害啦!不喝酒永不糊塗,心裡腦裡幾時也是透透亮亮、機機明明的,前途無量呀!”,田豁牙咧嘴“咝咝”着,将一碗稠粥輕擱于三闆油面前,複又抓捏一碗沖馮秀才戳遞了去......

馮秀才順手接過,“撲哧”一笑:“認文斷字算個球!不是俺三哥,俺還不是磚瓦窯燒磚當小工賣命活受罪,掙下那幾個血汗錢兒,甭說給娘大同城做手術大住醫院三幾個月咧!湯藥水水也好好接續不住...不是三哥,俺早就成沒娘的孩兒嘞!還前途無量呢?死得心都有......”,一歪頭,沖三闆油瞥了去......

雁北鄉土小說:三闆油外傳(十八)

三闆油忽剌剌将酒壺沖炕一穩,擡右臂,袖口一抹拉嘴叉,“噓”一口酒氣,一瞥馮秀才:“扯這些幹甚?婆婆媽媽的,見死不救還叫人?碰巧俺兜衩衩鼓鼓囊囊揣了一大疙蛋蛋(多的意思),吃吃吃,吃完咱回”,說着,铮铮着腦袋,擡手一指田豁牙:“田二邋遢和你一球樣,也他娘是個小眼薄皮針尖削鐵的摳搜貨,三間爛椽頭子破西房不降房租老子認命,但今年趁夏之前,必須給老子把屋頂弄嚴實,再屋外大雨屋内小雨的淋漓,老子可要兔子挪窩啦!花錢買罪受,老子可不當泥頭傻蛋......”

“俺的三爺,俺的親三爺呀!您兒是站着說話不腰疼,那破車門大店是俺爺留下的,熬過不知多少大黃風大黑雨,如今能歪歪斜斜地挺着,廣播匣匣裡那女人的話啦:本身就是奇迹了!俺家老二不想修?不想做大做強?俺家老二不是那楞球嘎子,和銀子票子沒仇,修不動呀!屋子年歲大啦,耄耋老人啦,不動還人模狗樣兒的戳着,多少能耙耧個一塊兩塊的,一年下來,柴米油鹽醬醋茶夠吃喝,隔三岔五能吃頓肥豬肉片片;可這一動,麻纏咧!老胳膊老腿的,牽一發動全身,連正房帶東西廂十八間屋全是塌球!”,田豁牙連比帶劃蹙蹙然“咝咝”着,忽一雙小眼賊一樣滴溜溜亂轉着,一瞅正端碗扒拉着稠粥,狼吞虎咽的三闆油:“三大油,給俺家老二挪兌個三、五、八千?咱一鼓作氣推倒重蓋那狗子的?”

大老王“嘻嘻”笑着,将一隻雞爪揪扯了下來,忙不疊叼在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見縫插針!這針插的,比‘鬼見愁’小腳金婆婆那根閃亮亮、白晃晃的銀針插的都穩準狠,不虧是田半川的大孫子...嘿嘿...”,着急八火将雞屁股薅擰了下來,順手擱于三闆油碗中,又向急慌馬亂沖雞腿撇擰了去......

“河内無青草,不用多嘴驢,熏雞捂不住個糞坑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日你媽的!”,田豁牙一剜瞅大老王憤憤然罵。

大老王一欠碌碡大的腚,一戳左臂忽騰騰将兩條雞腿一并拽于馮秀才碗中,右手一抖,順勢将奓汰汰缺胳膊少腿的熏雞扔于稠粥盆中,一抓酒壺,仰脖兒,亦嘴對嘴吸嘬幾口,“噗”一口酒氣,邊龇牙咧嘴嘬咬着雞爪邊“嘻嘻”道:“俺姨夫六間地勢,蓋起四間屋,畝二分大的院子,葡萄蘋果李子桃樹應有盡有,還有十幾棵能做棺材、婆姨腿粗細的沖天楊,外加一棵孩娃兒腰粗的大槐樹才賣了整四千,你這上下嘴唇一碰,就挪兌個五、八千,三子的錢又不是刮風逮的!與其借你八千,人家三子如一并買下你的咧?狗兒的!你們那院子又不大,尺子松些畝八分,尺子緊些畝七分五,至于那一指頭就能捅倒的十八間屋,不作數兒,起先就是泥闆闆壘就的。說句不中聽的話,不如眼下老謝家的的豬圈,人家都用上石灰水泥咧!”

田豁牙瞅聽着大老王,兩隻小眼“叭叭”地忽暇着,猛一直腰,一瞥三闆油的同時,右手二拇指沖大老王眼窩戳了去:“三大油,你看看這個讨吃貨,話都聽不機明”。

大老王倒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欠身子,腦袋急斜仰,躲了過去,旋即,一咧油嘴嘴,瞪大了眼:“咋...咋?咋還動開手咧?”

雁北鄉土小說:三闆油外傳(十八)

張夢章(龍山大先生) 中華詩詞學會會員 中國散文學會會員 山西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 大同作家協會會員 大同周易研究協會常務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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