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望子成龍》57-老媽講述：兒子加入了學生劇團

小松重新上大學一晃有十個多月了，總的來說情況還好。他依然住在學校裡，每周回家一趟，扔下換洗衣服，拿走下周的生活費。

目前這種按周發放生活費的方法是小松他爸提出來的，屬于我家的重大财務改革方案，目的是不讓小松手裡有過多的零用錢，防止他再次陷入網吧的陷阱。我也贊同小松他爸的改革思路，與其喋喋不休地給兒子講大道理，不如斬斷他的上網資金來源，這樣更簡單，更有效。其實我更在意的是，這樣可以減少他們父子之間因為花錢問題發生沖突的機率。

小松重新入學後，精神狀态有了積極的變化，從網絡遊戲中走出來，人顯得輕松了許多，能夠積極參加學校的各項活動，什麼籃球隊、話劇團、吉他興趣小組等等，每次回來都美滋滋地向我們炫耀他的成績：籃球賽赢了某大學校隊啦、校刊上刊登他的小詩啦、話劇團的同學誇他有氣質啦等等。看到兒子身上這種積極的變化，我們心裡都很高興。

最近我又發現兒子有個可喜的新動向：他似乎對戲劇發生了興趣，正在悄悄地寫話劇劇本呢。

小松淡化網遊，把興趣轉到健康向上的文學寫作，我當然很高興，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小松他爸。

小松他爸聽到這消息後有點将信将疑，說：“是嗎？我怎麼覺得有點意外啊，小松過去一直不喜歡寫東西，他的作文成績也一直很糟糕。他上高中的時候，為了培養他對文學的興趣，我曾經給他買了很多的文學名著，還專門為他制定了一個優惠政策：他隻要肯動筆寫點東西，不論寫得好壞，每一篇我都給予二十塊錢的獎勵，結果，小松不願為二十塊錢折腰，我的新政策出台後，他愣是一個字也沒寫嘛。如今是動了哪根神經，突然想起來寫劇本了？”

聽小松他爸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這事好像确實不那麼簡單。

趁小松周末回家的機會，我主動和小松聊閑天兒，拐彎抹角地詢問他突然熱衷于寫劇本的原因。從學校的夥食如何開始聊，東轉西轉終于轉到了藝術話題。

我問：“你們那個學生話劇團最近怎麼樣啊？”

“還行，現在主要問題就是沒有适合我們學生的劇本，不能老是跟一部《雷雨》較勁啊，是以我最近準備自己動手寫一個劇本，反映我們這批八零後大學生的情感生活，一旦排出來，肯定讓他們對我刮目相看。”

“你說的‘他們’主要是指誰呀？是你們的輔導老師嗎？”

“不是，我們劇團根本就沒有輔導老師，從編劇到導演都是我們學生自己幹。我說的‘他們’，主要是指我們的藝術總監徐淼和現在的編劇鮑偉，仗着比我高兩個年級，他們總是小看我，我說我要寫一個五幕話劇，他們都說我吹牛。”

“這個徐淼是學什麼專業的啊？”

“她是藝術系的。”

“長得挺漂亮的吧？”

“那當然了，藝術系的女孩都是經過面試才錄取的，她在藝術系又是最有氣質的，要不怎麼讓她當藝術總監呢……，哎，媽，你老問這個是什麼意思啊？”

我假裝漫不經心地說：“我能有什麼意思啊，瞎問呗。”

晚上睡覺前向小松他爸“彙報工作”。

我學着電影《地雷戰》裡偷地雷那個漢奸的口氣說：“報告太君，兒子突然要寫劇本的秘密我探出來了。”

小松他爸伸出手止住我的話頭：“你先别說，我猜猜看，是為了泡妞吧？”

我辛辛苦苦刺探到的秘密，小松他爸竟然一下子就猜到了，真是掃興，我埋怨道：“什麼泡妞？這麼俗的詞怎麼也從你這個金融高管嘴裡說出來了啊？”

小松他爸嬉皮笑臉地說：“與時俱進嘛，社會上有這個詞，我們怎麼不能說呢？你就說我猜得對不對吧？”

我說：“可能還沒到交女朋友那一步，但是小松自己招供說，寫劇本就是為了讓那女孩對他刮目相看，想引起人家的注意。”

“哪個女孩？”

“他們學校藝術系的，比小松大兩屆，是他們學生劇團的藝術總監，聽小松說長得挺漂亮的。”

小松他爸開玩笑地說：“今天你刺探的秘密不少啊，國家沒招你去當間諜，真是太委屈你了。”

我得意地說：“這算什麼，隻是用了一點小技巧而已。”

小松他爸問：“那女孩看上咱兒子了嗎？”

“不知道。”

小松他爸以指令的口氣說：“令你明日再探！”

我應了一聲：“嗻。”

小松他爸笑了：“剛才你不是偷地雷的漢奸嗎？怎麼又改太監了？”

我扭住他的耳朵反擊道：“說什麼呢你，你才是太監呢！”

第二天我還沒顧得上找小松聊，他就找我們來了。

“爸媽，跟你們商量個事，咱家的電腦是不是該更新了啊？”

我問：“為什麼啊？那台電腦買了沒幾年，用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更新啊？”

“我要開始寫東西了，需要經常在網上查些資料。咱家的電腦速度太慢，影響我寫作的進度。”

小松他爸有點不悅地說：“當年我當兵的時候也寫過劇本，找一本稿紙加上一支筆，找個沒人的地方自己寫去呗，就那個條件，你老爸寫了一部名為《一刀兩斷》的話劇，還在軍區基層文藝彙演中獲了獎。你這什麼還都沒幹呢，先擺這麼大架子幹什麼？”

小松的請求沒被他爸準許，一臉的不高興，我趕緊出面做協調工作。我對小松他爸說：“你呀，别老提你那個老黃曆行嗎，你寫劇本是什麼年代啊？現在是什麼年代啊？現在是電腦時代，人家專業作家都是用電腦寫作了，兒子想更新就更新呗。”我拍拍小松的肩鼓勵道：“兒子，寫劇本是好事，媽支援你，還需要什麼跟媽說。”

在我的支援下，小松興緻勃勃地當場開出了一個購物清單：

一是家裡的電腦速度太慢，影響寫作，要更新；

二是要買一批著名劇作大師的代表作品，以備觀賞和借鑒；

三是要采購幾部世界著名劇作家關于劇本創作的經典教材；

四是允許他每個月看一場專業的話劇演出……。

看過小松開列的清單，小松他爸的臉色當時就陰下來了。我沒容他發作，就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兒子好容易喜歡上了寫作，你就随他折騰去吧，我覺得隻要是不去網吧，兒子幹什麼咱都應該支援，花點錢就花點錢吧，你是個金融業成功人士嘛，那麼能掙錢，還在乎這點錢嗎？給咱兒子當回伯樂，成不？”

我的話對小松他爸還是有一些影響力的，他鼻子裡哼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那天趁小松不在家的時候，小松他爸開始跟我發牢騷：“我看小松就是抽瘋，好容易重新上了大學，應該把精力放在學習上。他外語基礎那麼差，應該下功夫好好補補課，雖然現在外語不是主課了，但畢業的時候沒有四級證書還是拿不到學士學位的。時間那麼緊張，寫什麼劇本啊？再說他懂得怎麼寫劇本嗎？知道什麼叫沖突沖突嗎？知道什麼叫典型人物的典型特征嗎？我看他就是想在女同學面前出出風頭，且不說他寫不出來，就是寫出來了，頂什麼用啊？考試不及格不是還得降班嗎？”

沒等他把話說完，我立刻針鋒相對予以反擊：“你這麼說我可不愛聽啊，孩子沒愛好的時候你嫌人家沒愛好，孩子如今有愛好了你又嫌人家不務正業，給你當兒子怎麼這麼難啊？孩子還沒寫呢，你怎麼就知道寫不出來呀？我就看我兒子行，寫的劇本保準比你當年的那些破劇本都強！再說了，就算寫不出來，至少是在做正事啊，比整天上網玩遊戲強吧？比學抽煙喝酒強吧？比打架鬧事強吧？”

小松他爸見我義正言辭，立刻舉手表示投降：“夫人說得對，太對啦！兒子喜歡寫作是好事，願意寫就讓他寫吧。”

我剛要得意，誰知他又追了一句：“過幾天他寫不下去的時候，就不折騰了。”

哼，這家夥總是戴着有色眼鏡看兒子，一點辯證發展的觀念都沒有。他不支援沒關系，我支援，反正家裡的财政大權在我這掌握着呢。

當時我們都沒想到，小松劇本還沒寫出來，他惹的麻煩倒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