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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我從小就樂善好施,救死扶傷,可沒想到做好事還會翻車

作者:一顆白菜

文武狀元一日内接連上門拜訪,說要娶我為妻。

我左右為難之際,皇帝也上門求娶,說心慕我已久。

我第一次體會到養魚翻車的結果,假裝頭疼發作,連看診的太醫都是我的老相好。

天知道,我隻是喜歡養魚,不喜歡負責!

1

我是我爹的獨女,而我爹是涼州城首富,我家就像一個聚寶盆,銀子怎麼都花不完。

是以,我從小就樂善好施,比如施粥、救死扶傷等等。倒不是我生性良善,而是我爹說,做人要名利雙收,尤其是我們做商人的,都需要經營一個好名聲。

是以,我時時刻刻謹記我爹的話,竟然也從撒銀子中獲得了快樂。可是,我沒想到做好事還會翻車!

2

我在莊子上避暑,快樂得像偷瓜的猹,我爹派人催我趕緊回去,說有人上門求娶我。

我大為震驚,并萬般不解:「想娶我的人多了去,難不成他們想我就要嫁嗎?」小厮惴惴不安道:「小姐,這次來的是兩位。」

「就是十個也沒用。」我捧着瓜繼續啃。

「是今年的文武狀元郎,都有與小姐的定情信物。」

我吓得立馬就站了起來,瓜都摔了:「可知道他們的名字?」

小厮思索片刻道:「一位姓斐,一位姓聞。」

小荷不愧是我身邊最貼心的丫頭,早早就拿出賬本開始翻找。半炷香的時間,找出來十幾個人名來,我震驚:「這麼多?」

「小姐,這還是排除了一些不可能選項外的,不然更多。」小荷貼心道。

近年來,我比較熱衷于投銀子到科舉之人身上,想着萬一哪個考上了,我就回本了,不過,人嘛,總有很多忘恩負義的,我也不在乎小錢。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今年我竟然能一下子遇到兩個知恩圖報的,震驚!

3

回去的一路上,我和小荷把可疑人選翻爛,也沒選出靠譜的來,小荷道:「等會兒見了人,不就知道嗎?」

我鄭重道:「萬一,我認不出呢?」

要知道,我資助的這些人中,相貌平平者我對他們給予肯定,若相貌出衆,我就會送過定情信物,滿足一下我對才子佳人的向往。不過,也不知道是他們運氣背考不上,還是我眼光差,都選了些中看不中用的,反正,這些年沒一個回來提親的。

以至于如今我才發現其實我是個葉公好龍之人。

4

好在我爹靠譜,我一回來,就拿到了我爹給我打聽的消息。

雖然不多,但名字至少知道,就是不一定能對上人,文狀元溫晖之,武狀元斐有冉。

他們兩個也是有耐性,竟然一直等到我回來,一見面我就有印象了,原因無他,就是長得出類拔萃。

溫晖之面如冠玉,唯睑間有一痣,生得恰到好處。斐有冉則是天生一張無害的娃娃臉,實際上力大無窮,還特别能吃,一頓飯可以吃十幾碗飯,驚得我目瞪口呆。

「阿潋,我們不是說好待我考取功名後便上門求娶你嗎?」

「阿潋,你不是答應了要嫁我嗎?」

兩個人見了我同時道,我聽得一驚,我哪裡想到他們兩個這樣有情有義,都飛黃騰達了竟然還記得我随口許下的話。我爹偷偷給我使眼色,我果斷裝暈,和小荷配合默契。

5

可是,我沒想到他們竟然帶着太醫來,失策!

好在太醫人還不錯,沒有當面揭穿我,幫我敷衍過去。等人走了我剛想松口氣,就聽太醫道:「原來,阿潋和我說的,都是騙我的。」

我心裡咯噔一下,不會這個也拿過我的定情信物吧,今年是和我犯沖嗎?

「阿潋,你别裝,我知道你醒着的,你也不想我拿針紮你吧。」

我沒辦法隻好睜眼,聽他悠悠道:「阿潋多情,是不是不記得我是誰了?」

我的腦子飛速旋轉,趕在他開口前道:「你是小圓子嘛,我怎麼可能不記得你?」

「那你說說我的全名。」

哦豁,完蛋了,這我哪裡記得住啊!

6

「張圓?」我話一出口,就見他眯了眯眼,立馬改口道,「元宵,一定是這個!」

結果,我又錯了,連續猜了幾個名字後,他的臉快黑成炭了,咬牙切齒道:「大小姐,我是方元。」

我辯解道:「你知道的,我記性不好。」

方元對我的解釋不屑一顧:「那你答應我的,也不作數了?」

我大腦飛速旋轉,隻恨小荷不在身邊,不能拿出賬本與我翻對。幸好方元生得極有特點,從小到大都是白白胖胖讨喜的模樣,不然,我怕真一點都想不起來。

我和方元的相識是在年幼,那時候娘親病重,請了霍神醫來看,而方元就是霍神醫的小徒弟。那時候的他,比現在更圓潤,跟年畫娃娃一樣。

我頂着方元審視的目光,撓撓頭,怎麼也想不起來曾經的我給方元畫過什麼大餅,可看他如今這副讨債的架勢,我十分沒信心道:「我也給過你定情信物?」

「阿潋的信物都是批發的嗎?竟然這樣多。」

我覺得我應該大聲反駁,我怎麼會是那樣兒戲的人,連定情信物都批發着送,一點也不符合我人美錢多的人設,我當然是花大價錢定做的。可現在這個架勢,我還是噤聲了,沖着他搖搖頭。

方元道:「阿潋還是好好想想。」

見他轉身要走,我趕緊拉住他的衣袖:「我們相識一場,你先幫我把外面那兩個應付一下,求求了。」

方元挑眉:「阿潋與文武狀元不也都相識一場,今日我若幫了你,來日你會不會也聯合别人這樣騙我。」

當真是紮了我的心,我倒在床上想哭,方元道:「我幫你應付一兩日還是可以的,之後就幫不了了。」

7

我和我爹連夜探讨應該怎麼辦,我爹道:「若是隻有一個倒是錦上添花,可你怎麼能同時送了兩個人。」

我低頭小聲道:「不止兩個。」隻是,來的這兩個都比較有良心,可他們太有良心了,搞得我的良心很痛啊!

「你這丫頭!」

「不是爹你說的,要做好事嗎?」

我爹氣得拍桌:「那我叫你玩弄人家的感情嗎?」

我努力辯解:「這怎麼叫玩弄呢,我就沒有付出感情嗎?就算不說感情,我好歹還出了錢,難道不是我損失更大一點嗎?」

我向來潔身自好,從來都是一心一意,隻不過,感情這種東西,來得快去得也快。更何況,我又從來沒信誓旦旦和哪一個保證過一定要在一起。是以說,不能賴我。

「家門不幸!」我爹連連搖頭。

「爹,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們兩個可都住在我們家呢,我們總不能一直讓他們這樣白吃白喝吧。」

我本想着讓他們出去住,可他們不知道怎麼回事,都不肯走,隻能雙雙留下,搞得我明明在自己家裡,都不敢亂跑了。

早知今日,我當初就克制一點了。

「難不成你還想問他們要錢?」

「怎麼就不行呢?」

「那你去啊。」我爹指着我腦門道,我擺擺手:「我去不合适吧,要不您去?」

8

方元的話,他們兩個果然都聽進去了,但是,隻讓我安靜過了兩天,就又一同上門。

這讓我很難辦!

我既偏愛溫晖之的美貌,又不舍得斐有冉的無辜,但這樣的結果就是,他們針鋒相對,而我怎麼樣都不對。

僅僅一上午,我就受不了了,和他們建議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們三個一起湊合一下?」

反正,再差也就這樣了,總不能比現在更過分吧。可我話音剛落,他們兩個就齊齊變了臉色,溫晖之立馬冷了臉,一雙丹鳳眼冷冷看着我,吓得我一激靈。而斐有冉呢,雙目馬上蓄淚,搖搖欲墜,眼巴巴看着我。我深深覺得自己有罪,簡直是罪無可赦。

如果,有兩個我就好了,可以平分給他們。

「那你們說怎麼辦?」

斐有冉率先開口:「阿潋自然是應該嫁與我的,阿潋不是說過最喜歡我嗎?」

溫晖之道:「明明是我與阿潋先相識的。」

兩人突然一同開口道:「阿潋,你不會還送了旁人信物吧?」

我小心翼翼開口:「怎麼就不可能呢?」

9

我和斐有冉是在碼頭認識的,我去巡視生意,剛好碰到在碼頭做工的他。同樣都是做工的人,别人扛兩袋貨物,他能扛六袋,鶴立雞群,讓我看不到都難。

問了管事的才知道,他是新來的,力氣大得很,但吃得也多,每天的工錢發到手裡就全部拿來吃了。望着如同小山一樣的斐有冉,我覺得把他放在碼頭扛東西有點大材小用,不如跟在我身邊做個保镖。

我給小荷一個眼神,她就心領神會帶着人去找斐有冉細談。結果想都不用想,斐有冉自然是滿口答應。但他到我身邊後我才發現,管事的完全沒有誇大實情,斐有冉能幹也能吃,活幹得比别人多,吃得更多。

他生性淳樸,我對他好,他便十倍百倍償還,對我的話簡直就是言聽計從,像一隻貼心的大狗狗,狠狠咬了賊人,帶着染紅的皮毛還能朝我搖尾巴,我可真是太喜歡他了。

變故是在半年後,他說他打聽到他兄長可能在京城,要過去尋親。我還記得他說這話時眉眼都是不安,似乎我隻要反對,他就能為了我留下。

但我同意他離開,還給了他銀錢,他紅着臉推脫不要,我道:「你我的情誼,豈是這銀子能比拟的?」

「阿潋真的這樣想?」他聽聞這話,眼睛都亮了,眼巴巴望着我,若是身後有尾巴一定也會搖起來。

「自然。」

他漲紅了臉:「阿潋,你放心,不管我能不能找到兄長,我一定會回來的。」

和我這樣說的人太多了,可回來的卻寥寥無幾,是以,我對這話并沒有多深的感慨,隻是一如既往祝他一路順風。如果,他在京城能有更好的機遇,回不回來也無所謂。我雖然喜歡他,可也隻是喜歡而已。

10

而溫晖之,我和他的相識則更有戲劇性,說起來也算是英雄救美。

城裡總有些纨绔子弟喜歡欺負人,溫晖之就是被他們欺淩的對象之一,原因簡單又可笑,無非是溫晖之出身貧寒,人又上進,總得夫子誇贊,引得他們不滿。

我看不慣他們這樣欺負人,就出手幫了溫晖之,又派人去他們家中狠狠告了一狀。本來,這事也就到這裡了,可他們讀書人講究知恩圖報,而我呢,恰巧又有幾分好色的毛病,一來二往之下,和溫晖之就慢慢熟絡起來了。

但和斐有冉不一樣,他更矜持些,總是欲拒還迎,如同一隻矜貴高冷的貓貓,趁我不注意就會用雪白的爪子撩我一下。

直白的情話在我這裡沒有半點心動,但不動聲色的暧昧我卻覺得有趣。我們之間的關系就是一場你來我往的撕拉,小荷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不止一次問我為什麼不挑明。

「那多沒意思啊。」

她不解:「可我看溫公子他對您也是真的上心,連您最喜歡的話本都幫您淘回來了。」

「我對他難道就不上心嗎?」我反問。

見小荷依舊不解,我道:「他是讀書人,聰明又上進,早晚會飛出去的,而我呢,覺得涼州城就很好。」

送别那日,他第一次直白地問我:「阿潋願意等我回來嗎?」

我笑着給了他玉佩:「我會一直待在涼州的。」

11

往日一幕幕在心頭浮現,但我當初沒想到會有今日火葬場的一天,正絞盡腦汁編湊,就見小荷急匆匆跑過來。

我見狀趕緊招呼她過來,想着總算有理由溜走了,可小荷在我耳邊道:「又來了一位徐公子,也說是與小姐有舊。」

我剛落在肚子裡的心又懸了起來,扒拉出她懷裡的賬本,翻來覆去看了又看,疑惑不解:「這姓徐的兩個,都年近半百,說不定隻是來報恩的。」

小荷忙不疊道:「小姐,你先聽我說完。」

說罷,她又急急喘了兩口氣,我下定決心,從明天開始一定要好好鍛煉小荷,起碼下次她能把一件事一口氣說完。

「他是您之前撿回來的那個。」

我吓得連賬本都掉了,我是撿過一個漂亮的小傻子,但他不是被我送走了嗎?如今回來,不會是要報複我吧!

我扭頭看向亭子裡的溫晖之與斐有冉,心裡有了一個念頭,拉住小荷道:「你去找方元,等會要是圓不過去,我們就還是老法子。」

12

幾年不見,小傻子越發出挑,看來日子過得也不錯,怎麼就喜歡恩将仇報呢?

他見了我,臉上立刻出現笑意:「阿潋,我是來兌現承諾的,你當初說的還算數嗎?」

我想說不算,但想起剛剛在門口看到他帶的那些人高馬大的保镖,又把話咽了回去,問他近況如何。

他熱絡地和我說近況,我這才知道,他回去後不久就想起了之前的事,然後忍辱負重,将家業從壞心腸的叔叔手中搶過來,家業在他手中也越發興旺。

見他這樣,我不禁也覺得自己慧眼識珠,誇了他幾句,他立馬道:「我做了這麼多,就是想娶阿潋。」

啊這,我見小荷在門口探頭,果斷決定裝暈倒。遇事不決,先拖一拖,假意站起來,然後輕微搖兩下,小荷沖過來扶住我,場面一度混亂。

然後,事情就不在我的安排之内了。方元過來給我診脈,我雖然閉着眼,但也知道接下來的套路,結果,隻聽他撲通一聲跪地,小荷倒吸一口涼氣。我正納悶着,就聽方元來了一句:「參見皇上。」

皇上?我劇本裡有這一出嗎?然後我就聽到人齊刷刷跪地,小荷借着扶我的由頭在我耳邊道:「小姐,好像我們這次完蛋了。」

13

我聽到徐知行喊平身,聽到他讓方元給我診脈,方元的手都是抖的。

我知道要完,果斷選擇睜眼,當作我自己又醒了過來。小荷急忙道:「小姐,您怎麼樣了?」

我氣若遊絲道:「老毛病了。」

我爹也很給力,趕緊給我介紹了徐知行的身份,我這才知道,知行是他的字。我感覺自己很冤枉,我一個平民百姓哪裡會知道皇帝的字是什麼啊?

徐知行道:「阿潋要保重身體啊。」

我讪讪點頭,他繼續道:「宮裡的太醫醫術最好,到時候讓他們給你瞧瞧。」

我心一緊:「不好吧?」

「這有什麼不好的,成婚後還分什麼彼此。」

我感覺我的心可能真有毛病了,它好疼啊!徐知行道:「阿潋是不想和我成婚嗎?」

「我不過也是商戶之女——」話未說完就被他打斷:「這不難,我可以賜爵位。」

「啊?」

他注視着我的臉緩緩道:「你放心,這都不是問題的。」

我想到後院還有兩人,更覺得難辦了,本來還想着實在不行,就拿他們出來擋一擋。這下可好了,我還要給他們擋一擋,誰讓皇帝最大呢?

我半夜想起這事兒,都要坐起來狠狠扇自己一巴掌,讓你手賤随便亂撿人!

14

我糾結萬分,徐知行到底是退了一步,沒逼我當場給出答案。但是,我還來不及開心就聽他說,也要住在我家。

「這不好吧?」我一邊說一邊朝我爹瘋狂使眼色,我爹接收到我眼色,趕緊幫着我一塊說,希望徐知行死心。

可他沒有:「無妨,東邊的錦芳閣我以前住過,還住那裡就行了。」

這更要命了,東邊住了溫晖之和斐有冉,若徐知行再住過去,我都不敢想那個場面,隻好想辦法讓他去西邊的玺苑住下。

見他松口,我趕忙讓小荷帶着他們過去,轉身之際,他突然道:「方太醫不是随着溫狀元返鄉嗎?怎麼如今也在阿潋這裡?」

方元縮了縮身子,被徐知行問住,似乎是被吓傻了,我連忙上前挽着徐知行,轉移視線:「他與我府上有舊。」

「有舊?」

方元似乎緩了過來,說起他師父為我娘看診的舊事,總算打發了徐知行的疑心。

等他們走後,我立馬就癱坐在椅子上,一副了無生趣的模樣。這才哪到哪兒啊,以後可怎麼辦?

還不如像之前那樣在溫晖之和斐有冉間糾結呢,起碼,他們都在同一的起跑線上,誰也奈何不了誰?現在好了,突然來了一個身份貴重的徐知行,不直接完蛋嘛!

我爹道:「事到如今,你也不用這樣悲觀,往好處想,起碼他還惦記你。」

「不過三年的時間,他就将甯王一脈連根拔起,重掌大權,這樣的人哪裡是吃素的?」我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清楚的,徐知行根本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人,他要真是個傻子,說不定更能讓我心動呢。

「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當年我就說過,不要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往回撿。」說起舊事,我爹又忍不住抱怨。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可你不也覺得他長得好,别忘了,當初賣他的事還是你撺掇我的。」

我爹連忙捂住我的嘴:「這話可不能說啊。」

15

徐知行是我撿回來的,也是我和我爹一塊賣出去的。

說到底,這件事也不能怪我和我爹,畢竟,我們确實是救了他。可他生得太過出衆,雖然撞傻了腦子,但學東西很快,又是赤子之心。不僅我喜歡他,我爹也覺得他不錯,還想着撮合我們。

按我爹的意思,徐知行也算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勉強也可以和我相配。當八字還沒一撇的時候,就出事了。

徐知行家裡的人找了過來,跳過了他本人,直接找上了我和我爹。鋪設了許多前提,但中心思想就是讓徐知行跟他們走,他們會給我們一條商路。我們這種做生意的,自然是受不了錢的誘惑,更何況,我們也盤算過,如果敬酒不吃吃罰酒,很可能就是以卵擊石的下場。

徐知行再好,也不值得賠上我全家的命吧。是以,想都不用想,當然是裝作見錢眼開的同意,給他們留下一個貪财的印象。

送走徐知行後,我們也拿到了承諾的好處,生意更上一層樓。隻是,徐知行這個人成了我們的禁忌。無論他是好是壞,我們都希望和他再無瓜葛。

可萬萬沒想到,現在迎來了最差的一個結局,他竟然是皇帝,還回來想要娶我。我怎麼敢答應啊,誰不知道當今皇帝的鐵血手段啊,我平日裡可沒少去茶樓裡聽他大戰甯王的戲碼。

這下,反派竟然是我自己。

16

我頭疼,方元過來看診,說我是憂思過重。

「你我也算舊相識一場,如今碰上這事兒,我怎麼能不愁啊。」我兩手一攤,生無可戀。

方元低頭給我寫着方子,随口道:「那不是你朝三暮四?」

「好色也是人之常情吧,你一定能懂的,是吧?」

他将方子遞給小荷,讓她按着方子熬藥,轉頭對我道:「不懂。」

我懷疑地望着他,隻聽他緩緩道:「我一直把阿潋的話放在心上,因為阿潋和我是一樣的。」說着,我就見他摩挲着那個破舊的荷包,我這才想起來,那荷包也是我剛學針線時繡的。

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他還珍藏着,可我還是忍不住想要辯解,他若真心,豈會這麼多年都與我不通音信。他和霍神醫雲遊四海,可我錢家祖祖輩輩都待在涼州城啊。

他好似有讀心術般,擡頭望了我一眼,漆黑的眸子裡寫滿深邃,「當年一别後,師父便帶着我往京城走,後來,先帝的貴妃王氏病重,師父被推選入宮,治好了貴妃,便被先帝留在宮中做太醫。」

隻是,他話音一轉:「可宮中隐私太多,師父不久被卷入其中。」說到這裡,他話中都帶着一股子悲意,我忍不住問:「那後來呢?」

「師父去後,我在太醫院夾着尾巴做人,好不容易熬到陛下掌權,将太醫院上下也清理一番,我才有了出頭之日。溫大人返鄉時,向太醫院借人,我聽聞他祖籍是涼州,才願意來的。」

後面的話,他不用說,我也明白了。簡單代入一下,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渣,可我打量着方元道:「你過得這樣苦,身上的肥肉倒是不曾少啊。」

他羞澀笑笑:「我從小就不易瘦,難不成阿潋不信我?」

17

叙舊之後,我便和他說起眼前的煩心事,他語氣裡帶着一絲慶幸:「我原以為在阿潋心裡,我是比不上兩位狀元的,如今看來倒并非如此了。」

我這才想起來,那兩個我還想辦法藏着掖着,而方元卻敢正大光明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晃悠。

「不然,我和他們說,我心儀你,非你不嫁?」

方元連連擺手:「阿潋縱然不能以身相許,也不用恩将仇報吧?」

「你之前不是還說想娶我?」

他小胖臉上擠出一個笑:「那是之前。」

「你幫我想個法子,過了這一關,我就不嫁你了。」

「你這是為難我。」

我打量了方元一會兒,低聲道:「你既然會醫,不如給他們下毒?」

「你瘋了,這可是弑君的大罪。」他聲音壓得極低,但我也能聽出他的慌張,看來,徐知行果然是個記仇的人,不然,方元怎麼會這樣害怕。

「那怎麼辦?」

他想了許久,實在無奈,猶豫着建議我實在不行就一碗水端平。

18

端水,我是很有經驗的,可如今這些人裡偏偏混進去一個我得罪不起的皇帝,讓我一肚子陰謀詭計都玩不起來了。

我想找我爹出個主意,結果,他已經在着手給自己刻牌位了,還問我需不需要一個。

「也不用這樣悲觀吧?」

我爹痛心疾首道:「你想好辦法了?」

「總要試一試。」

我爹不理我,又低頭刻字,我開玩笑道:「說不定他們都對我不能自拔呢,到時候我随便說兩句他們就能和平相處了。」

我爹歎氣:「你以為這是寫話本呢,要我說,一定有鬼!」

其實,我覺得也是,世上不可能有這樣湊巧的事,可我連一個突破口都找不到。思來想去,我覺得還是先去找斐有冉。

當我努力把話題往這上面引時,他道:「我就是喜歡阿潋,卻不想阿潋這樣多情。」

「我發誓,你是最後一個。」斐有冉離開後沒多久,家裡生意就出了岔子,我忙活了半年才搞定,之後又給自己放了一個長假,還沒來得及物色新人,就翻車了。

「我不敢信阿潋的話。」

「那你要我怎麼辦?」

他扯過玉佩往桌上一拍:「你履行諾言,我就信。」

我見他執意如此,一咬牙一跺腳:「也行,不過,你必須先把其他人打發走。」

斐有冉面上閃過震驚,而後是欣喜:「阿潋,我就知道你最喜歡我,那個會讀書的小白臉有什麼好的。」

我低頭玩弄着自己的手指:「不隻是溫晖之。」

「阿潋!」他拔高聲音,不可思議看着我,我道:「那日,小荷來找我,其實是又來了一個。」

「是誰?」

我壓低聲音道:「是你頂頭上司。」

斐有冉一時沒反應過來,我隻好明說:「就是坐龍椅上那個。」

斐有冉條件反射地站起來,雙手撐着桌子瞪大眼睛看着我,似乎想把我盯出一個洞來,娃娃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片刻後,他應該是接受了這事兒,才慢慢坐下,「阿潋,我這次去京城找到兄長,之是以能考上武狀元,也是兄長鼓勵我試一試。」

斐有冉雖然來了幾日,但我們其實沒怎麼聊這些,突然聽他說這個,我也為他高興:「太好了,我本來想問呢,可又怕你沒如願,提了反而讓你不開心。」

「若是别人也就罷了,可我如今也算不上孤身一人了,我總要為家裡考慮。」

他說這話的意思,我知道了,也不覺得有什麼失望,反而覺得他這樣做很對。要是真的沖動,那反而是我當初瞎了眼。

我點點頭,他繼續道:「阿潋,不是我看不起你,隻是那是天子,你若真嫁過去,日後——」

他話未說完就被我打斷:「我知道的,我又不傻。」

他聽我這樣說咧嘴笑了笑,對我道:「那就好,若日後用得到我,我一定會幫你。」

19

我去尋了溫晖之,本以為他會像斐有冉一樣好打發,可他聽後卻陷入沉思,我覺得有些坐立難安。

他盯了我片刻後,溫聲道:「阿潋是覺得我不如陛下嗎?」

「沒有。」

其實,如果沒有這麼多的意外,我覺得溫晖之和斐有冉還有方元都是不錯的人選,既知根知底,而且他們也都有點本事,不會來啃我的家業。

「那阿潋更喜歡陛下?」

我低頭:「陛下是天子,我哪裡敢談喜不喜歡呢?」

他俯身在我耳側輕聲道:「既然如此,阿潋甘心嗎?」

我擡頭與他四目相對,看到他毫不掩飾的野心,心裡一緊,隻聽他循序漸進道:「我對阿潋自是真心一片,總要為阿潋考慮。」

他的話如平地驚雷般給我點起了一個妄想,從頭到尾,我都是想把這些人推走,繼續在涼州城過我的快活日子。但現在,他給我指明了一條更有誘惑性的道路。風險更大,但回報也更多,我要不要心動一下呢?

「可我隻是個商戶女。」

「英雄不問出處,阿潋這樣聰慧,出身怎麼會是問題呢?」他在我耳邊低喃道,「阿潋,我永遠都會站在你這邊的。」

「當真?」

「當真,就如同這玉佩一樣真。」

20

我同意徐知行的求娶,我爹不解,我道:「這對我們來說不也是一個機會嗎?」

我爹勸我慎重,不要冒險,我反勸我爹膽子大點:「做生意哪能一點風險都沒有?」

哪怕我知道徐知行有私心,可溫晖之說得沒錯,這樣的機會對我來說,這輩子都隻會有這一次,我沒有理由不去配合。

徐知行自然是高興的,我趁機正了溫晖之、斐有冉的身份,他道:「若沒有阿潋心善,我大梁豈不是又失了兩位人才?」

「我不過是給他們提供銀子罷了,能高中還是他們自己的本事。」

徐知行搖頭:「阿潋是不知道,遇到伯樂的千裡馬始終在少數。」

「若說伯樂,那還是要看陛下。」

他糾正道:「阿潋不要喚我陛下,太生疏了。」

「那喚陛下什麼呢?」

「喚我的字,知行。」

我輕聲念了一遍,卻在想徐知行的為人會不會和他的字也是一樣,知行合一,他真的是這樣光明磊落的人嗎?

21

徐知行給我爹爵位,下旨要封我為後,是我對他有救命之恩,他當以身相許。聖旨寫得極為深情,恨不得将他的滿腹情誼都寫了上去。

我仔細看了好幾遍,覺得他的文采極好,怪不得當初哪怕是失憶,也能學得那樣快。隻是,當我知道他在我之前還娶過一位皇後時,我就清楚知道,我們這樁婚事也是他的籌碼之一。

上一位王皇後是甯王為他挑選的,結果,甯王倒台,皇後不久也病逝,這其中若是真的幹幹淨淨,我是萬萬不能信的。不管如何,那都是他的結發之妻,可如今他卻在極力抹除她的痕迹,那來日這會不會是我的下場呢?

我一邊安心備嫁,一邊卻偷偷拿銀子硬生生地在京城砸出一條路,狠挖徐知行與甯王争位時那些不可言說的事。最終在出嫁前一夜,我拼湊出一個可能的原因,他想要一個完全信任他而無外戚之患的皇後,而我這樣的出身暫時對他來說是個極好的選擇。

既滿足了他的要求,還能宣揚一波他深情的人設,等哪日不用了,除掉也很容易。隻是,他大概沒想到,我恰好也是這樣想的,我們都是彼此的踏腳石。

22

成婚後,徐知行待我極好,我想要什麼他都給,情話更是一段又一段,纏綿悱恻。可他不知道,我平日裡的消遣之一就是聽話本,聽得多了,人的心腸也跟着硬了起來。是以,每每他說起情話,我都極為忍耐,生怕抑制不住先笑了起來,讓場面尴尬。

半年後,我腹中終于傳來了好消息,徐知行欣喜若狂,恨不得立馬就昭告天下。我趕忙攔住他:「你怎麼這樣心急?」

「阿潋有喜,我怎麼能不高興呢?」他滿臉柔情地望着我,迫不及待說起他對孩子的期盼。可他越是這樣表露出對孩子的喜愛,我就越是心涼,因為,王皇後死時,也是懷有身孕的。

我雖然不會讓自己重蹈王皇後的覆轍,可都是女子,哪能不物傷其類呢?

「我也很開心。」我拉着他的手慢慢說起我的心情,「我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有了孩子。」見他越發高興,我心裡噗嗤一聲笑出來,我們都是身強體壯的年紀,又有太醫的調理,沒孩子才是奇怪呢。

隻是,我是真的盼着這個孩子到來,畢竟,這是我計劃裡最重要的一步。

23

我還是高估了徐知行的自控力。

懷孕六個月時,他寵幸了養心殿的一個宮女,被我抓了個正着。我面露失望,質問他為何要如此輕賤于我。

他急急拉起我,和我道歉,說他不是故意的,将所有過錯都推到宮女身上。我倒是不知道,堂堂皇帝竟然能在他自己宮裡被一個宮女肆意玩弄,可笑至極!

「阿潋難道不信我嗎?」

我抿了抿嘴,說不出相信兩字,氣憤地轉身離開。小荷私底下問我:「小姐不怕陛下生氣嗎?」

「我難道就不應該生氣嗎?」

徐知行各種求和,連那個宮女都交由我處置。我仔細打量着那個宮女,不得不承認确實是一副好相貌。她連連向我請罪,我懶得搭理,隻讓人打發她去浣衣局。

蓮蓉為我不平道:「娘娘怎麼就這樣放過她?」

「難不成我要殺了她嗎?」我氣憤道,聽我這樣說,蓮蓉低頭不語。

等小荷把人帶走後,她才和我道:「她惹了娘娘,娘娘便是殺了她也不為過。」

我慢悠悠摸着腹中的孩子,見蓮蓉這樣為我着想:「到底是一條命。」

「娘娘心善。」

24

我如願生下徐知行的第一個皇子,孩子剛滿月他就迫不及待封為太子,大赦天下。連帶着我錢家都是喜氣洋洋,我爹入宮見了我一面,和我說起這些事時,不禁感慨:「原以為京中貴人多,難相處,卻不想這些貴人更懂利益兩字如何寫。」

「爹爹如今可是放心了?」

我爹搖搖頭:「等事成之後,我的心才能徹底落地。」

我笑着讓他不必如此,不妨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的愁就待明日再說,我爹反說我狹促,我道:「乾兒才多大,您要是願意提心吊膽過就過着吧。」

「你才是我女兒,我自然是指望着你。」

可好日子沒過幾天,徐知行就又管不住自己了,嬛菱被我打發到浣衣局,可兩個人竟然還能勾搭起來,甚至有了身孕,讓徐知行不得不找上我坦白。

我失望地質問他,可他卻道:「阿潋,朕是皇帝。」

「那你答應我的一生一世雙人呢?」

「可朕不是已經娶了你嗎?」

我沒想到他的耐心竟然這樣少,又或者是他已經安撫不住那些朝臣了,我正想着,就聽他不但安排了嬛菱的位分,還要選秀。

「陛下是置我于何地?」

「你就不能體諒朕嗎?你知道朕為了娶你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嗎?」

我們的争吵不歡而散,也在我意料之中。原本以為,徐知行能在短短幾年裡鬥倒甯王,自然也是明主。可當我慢慢接觸權力中心時,我才發現,所謂的皇帝也要收到朝臣們的桎梏。

而徐知行呢,盡管想盡辦法,但還是沒有沖破。選秀,不過也是他的又一個退步罷了。

25

可我沒想到,徐知行的做法還是讓我大吃一驚。嬛菱告訴我,入選的秀女裡有一個像極了王皇後。

我的心猛地一顫:「有多像?」

嬛菱猶豫道:「有九成。」

我思量了一盞茶的時間,讓嬛菱去試探一番,到底是真像還是就是她。嬛菱不解:「她可是陛下親自賜死的。」

「若是有假呢?」

「那陛下圖什麼呢?」

是啊,他繞了一大圈子到底是圖什麼呢?很快,溫晖之的密信就幫我解答了這個疑惑。王氏與徐知行也是舊相識,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可惜,王家依附于甯王,甯王倒台,王家也受到了牽拉,而王氏自然也地位不保。

「小姐,要不我們做了她?」

「不着急,我倒是想看看陛下這場戲想要怎麼唱下去。」

若王氏是他的真愛,那我又算什麼呢,千裡求娶,難不成就是他豎起來一個靶子,連同我的孩子一起嗎?果然,路邊的野男人不能随便撿。

26

春去秋來,時光匆匆,三年的光陰轉瞬即逝。

而我也覺得這場戲看得膩了些,在我的吩咐下,嬛菱對上王氏,而徐知行呢,竟然會讓王氏各種委曲求全,我看得都覺得不值得。

嬛菱私下裡和我抱怨徐知行的下頭操作,我随口安慰了她幾句,她卻試探着提起她想報仇的事。

以往,我都是給她畫餅,可這一次,我沒有阻攔她,而是拍拍她的手,讓她去做。嬛菱,從一開始就是我選的人,不然,當初在養心殿我怎麼會來得那樣巧,抓了個正着呢?畢竟,徐知行對懷了自己孩子的王氏都能這樣狠心,我不得不防備。

可嬛菱聽聞我同意,卻面露震驚,我笑吟吟看着她:「是不是很開心?」

三年的時間,足夠我掌握權勢了。一如溫晖之當年所承諾的,他為我兢兢業業聯絡朝臣,而我多年前撒下的那些銀子,也都有了回報。誰讓我寵商戶女一躍成了皇後,都不要我找上門,他們就自動攀附過來報恩了。

但謀朝篡位這種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做,難免生疏,一時不察,竟然聽說王氏有孕了。我當場就傻眼了,怎麼可能,明明我早早就給徐知行下藥了啊。

隔天我就借着想關心爹爹的由頭,将方元召入宮來,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方元同樣不解,但他信誓旦旦向我保證:「藥肯定不會出錯。」

「你就這樣有信心?」

「絕嗣藥又沒什麼難度,臣怎麼會配錯呢?」

我漫不經心扣着桌子,靈光乍現,不能生的是徐知行,又不是王氏,她有身孕也不是不可能。想到這個可能,我便覺得事情的發展更有意思了。

27

我本想讓嬛菱去試探,但把人叫過來後,我卻猶豫了,随意找了個由頭又将嬛菱打發走了。思來想去,我覺得還是我自己去試探王氏,但我沒想到不過是幾句模棱兩可的話就讓她露了馬腳,她的孩子果然不是徐知行的。

「豫嫔,陛下若知道了,你說,他會這麼做呢?」

王氏跪下求我,一雙美目含淚,求我放過她們。

「我身為皇後,怎麼能欺騙陛下呢,更何況你确實該死。」

王氏道:「錢潋,你别以為他是什麼好人,當年也是對我視若珍寶地寵着,可還不是将我全家送上斷頭台,難道他留我一命,我就應該感恩戴德嗎?」

「可他不是留了你一命嗎?」

「他還不如殺了我!讓我失去所有,如今隻能隐姓埋名,這就是他口中的喜歡嗎?」說罷,她拭淚道:「你我都是女子,何必互相為難呢?」

「可你這個孩子若是生了,會影響我的。」

她眼波流轉,忽而一笑,一副溫婉賢良的模樣:「偏心的是陛下,又不是我與孩子,若沒了陛下,不就沒人偏心嗎?」

我大為震驚,呆呆盯住王氏,被她的話吓住,她似乎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我用陛下的性命來和娘娘投誠,娘娘可以放過我嗎?」

「你既有這個本事,還用我做什麼。」

「我隻想求一個安穩。」

28

事情的發展開始朝着奇怪的方向展開,王氏不知怎麼,像是發了瘋一樣要和我投誠,而嬛菱也迫不及待地磨刀霍霍。

小荷心有不安,問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我寬慰道:「任他們去做吧,隻要不牽扯我們就好。」

反正,現在她們的矛頭都是徐知行,又不是我,我才不想費心費力呢。

「可若是她們反水呢?」

「怕什麼,别忘了她們可都是亂黨,到時候随意找個由頭做掉就好了。」

說罷,我又問起我爹近來如何,小荷道:「老爺還沒回來呢,說不定能給老爺一個驚喜呢?」

我們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小荷将賬本給我,我翻了翻,覺得人還是少,讓她繼續撒銀子,「哪能人人都才華橫溢呢?」

「不單單是才華,有一技之長就行。」銀子這東西,向來好用。昔日在涼州城,我能用銀子砸出美名,如今換個地方一樣好用。

想到這裡,我突然就想起溫晖之,不禁覺得頭疼。我們是配合得很默契,但我總感覺他的野心也越來越大了,我可不想與虎謀皮。但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一個比他更好用的,真糾結。

蓮蓉帶着方元進來,說是要請平安脈,我揮揮手,小荷退下。

方元診了脈,說我近來憂思過重,我讓蓮蓉倒茶,随口道:「豫嫔有喜,陛下那樣高興,本宮怎麼能不擔心呢?」

「多子多福是好事。」

我似乎突然被點醒般,飲了一口茶,連忙找補:「十月懷胎,本宮是怕萬一出了什麼事就不好了。」

「那娘娘也應該放寬心,免得傷身,臣為娘娘開一劑安神的湯藥。」

「不必了,用上次的就行了。」我制止了方元,讓蓮蓉按之前的藥方煎藥去。

29

乾兒四歲時,徐知行終于駕崩了。

他帶着懷孕七個月的王氏出宮體察民情時,被來路不明的刺客刺殺。本來他是能跑掉的,結果,為了護住王氏和孩子,他被刺客刺中要害,回宮時隻剩下一口氣。

而王氏也是以早産,宮裡亂成一團。我本想把這事兒先壓下去,卻不想一路回來已經鬧大了。趁機和溫晖之見了一面,我先發制人問他是不是他安排的人。

他詫異至極,趕忙說不是:「若是臣做的,必然在劍上用毒。」

「哼!」

「娘娘不信臣?」見我要走,他趕忙拉住我的衣袖,我瞪了他一眼:「别在這裡拉拉扯扯的。」

「陛下都快不行了,娘娘還擔心什麼?」

「你怎麼就知道他不行了?」

「不管他行不行,今兒都要駕崩。」他低聲道。

不知怎的,我突然有點懷念以前的溫晖之了,那時候的他,還算得上是個正人君子,如今,有點心機佞臣的感覺了。

「我過去看看。」

一群太醫圍着徐知行,熱得滿頭大汗,我正想開口安撫幾句,就見蓮蓉急匆匆過來,告訴我王氏生下一個死胎。

「怎麼回事?」

「娘娘要不要過去看看?」

不等我說話,小荷就訓斥道:「她算什麼東西,陛下現在還躺着呢,娘娘怎麼能過去!」

蓮蓉遲疑,我讓小荷先閉嘴:「你先過去代我照看豫嫔,我待會兒再過去。」

我喚方元出來,問他徐知行到底有沒有救,他輕微地搖了搖頭,我懸着的一顆心總算落地了,「那你們還一股腦兒圍過去?我還以為你們真能把他救活。」

「就算救不回來,也要裝作拼盡全力,娘娘說呢?」

「那陛下能等到明日嗎?」

「怕是不能了。」

我總算放心了,随即和他說起王氏的事,誰知他突然給我解了惑:「前幾個月,臣給豫嫔娘娘的藥裡多加了點東西。」

我馬上明白王氏為什麼跟發瘋一樣想着趕緊做掉徐知行了,我還以為是她洗心革面,原來還是藥的問題,「那她的孩子?」

「這可和臣無關。」他立馬就撇清自己,我也懶得和他多計較,隻是吩咐道:「這種事,日後可不許再瞞着我。」

「本也沒打算瞞住娘娘,隻是沒找到機會說罷了。」他恭恭敬敬道。

我卻覺得不對,他若是想找機會,那有的是機會,自從我爹帶着商隊離京,方元就又回了太醫院,平日裡照看乾兒,怎麼會沒機會呢?

但事到如今,我也懶得細究,便輕輕放下了。

30

徐知行駕崩了,乾兒作為太子,是毫無疑義的繼承人。隻是,乾兒太過年幼,朝政自然是由我這個太後和大臣們一塊商議。雖然,朝堂上我的人也不算少,但也不是沒人和我唱反調,是以,也搞得我時常就不痛快。

直到嬛菱過來和我請辭,我才想起來,徐知行已經死了半年。

嬛菱貌美,我自然是不太願意她離開,外頭有什麼好的,不如留在宮裡,衣食無憂。

「娘娘的心意妾身知道,但妾身已經想清楚了。」

「真想清楚了?」

她在我的注視下,緩緩點頭, 我道:「你是真想清楚了, 還是怕我秋後算賬呢?」

她被我一說, 頓時就變了臉色,卻還是負隅頑抗:「娘娘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帶着笑意重複道,「先皇遇刺,怎麼還能撐着一口氣回來?」

她默不作聲, 我彎腰擡起她的臉:「嬛菱, 我不是說讓他死外面嗎?」

「可結果不都一樣嗎?」

「一樣?你應該慶幸, 刺客下手狠,他隻剩了一口氣,不然我早就活剮了你。」透過他的眼眸,我看到面露狠意的自己, 當真是和我記憶裡的自己千差萬别。

「娘娘饒命。」她連連求饒, 像極了當年被我在養心殿和徐知行厮混時的情景,可我已經給過她機會了, 是她自己不懂珍惜。

處置了嬛菱, 我順帶着想起王氏,問了她的情況。小荷道:「娘娘怎麼才想起她?」

「怎麼了?」

「自從她孩子沒了,人就真瘋了, 要我說, 說不定是方太醫的藥有問題呢?」說到後面, 小荷多了點抱怨,和我說起王氏發瘋的模樣,我連連擺手, 表示我不想聽。

小荷道:「那娘娘倒是想個辦法發落了,不然,總是回到我這裡。」

我按了按太陽穴:「打發她出宮吧。」

「她都瘋了!」

王氏的親眷早就被徐知行處置了, 好不容易有了個情郎,也在遇刺時為了救駕身亡, 而她自己更是連孩子都沒保住, 怎麼能說不可憐呢?

「那留下她你又覺得煩。」

小荷皺眉,不滿道:「好歹是條命, 那還是留在宮裡吧。」

「行, 就知道我們小荷姑娘最心善。」

31

斐有冉打了勝仗回來, 可關于封賞這事兒我和溫晖之起了争執。他覺得我太大方, 我覺得他太小氣,他道:「娘娘既然這樣為他着想,不如給他選位賢妻?」

我打量着溫晖之:「溫卿如今也未成家, 是想借着這個機會為自己鳴不平了?」

「阿潋!」他似乎是被我氣極了,連很久不喊的「阿潋」都脫口而出。

「難道我說得不是嗎?溫卿是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早就對你芳心暗許了, 前幾日靜萍侯夫人還和我說起呢。」

他壓低聲音:「你知道我是在等誰?」

「那溫卿可有的等了。」

「臣等得起。」

我對上他毫不掩飾的目光也沒退讓, 反而是對視過去。我倒要看看, 他的真心到底有多真。

「你等得起, 怎麼知道别人等不起。」

他伸手将我困在椅上:「娘娘怎麼就這麼喜歡東食西宿呢?」

我按下他的手:「别說得這樣難聽,好像我許了誰一樣?」

「阿潋真絕情!」

「我若是絕情,早就讓人把你拖出去。」

我少時就不信什麼真心, 如今更是喜歡逢場作戲,畢竟,我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個男人去放棄唾手可得的一切呢。太後, 不過是我邁出的第一步,總有一天,我會光明正大坐上那把龍椅。

(完)

(完)我從小就樂善好施,救死扶傷,可沒想到做好事還會翻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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