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報刊巨頭《紐約時報》曾做過一項調查,美國離家出走、無家可歸的青少年,每年大概有160萬。
他們一大部分人,會在幾小時内,被販賣被殺害,然後銷聲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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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意味着,在美國每天就有數百名女孩,在被拐賣的幾小時内,被當成“性工作者”賣掉。
對于這些女孩,相關人員會對其進行高強度的洗腦,也就是我們常說的PUA,貶低她們的價值,控制她們。
除此之外,更便捷高效的控制方式,是強迫她們注射海洛因,一勞永逸。
接下來,就是最關鍵的一步,即大量吸引嫖客。
至于“打廣告”和交易的地點,并不像我們想象中的那樣,極度隐蔽,偷偷摸摸,而是相當“光明正大”:
就在我們買東西的那些購物網站上。
這怎麼可能?!
但這聽起來荒誕的操作,卻切切實實地發生在了美國,這也是我們今天這部紀錄片所講述的内容——
《我是無名女》
本片由導演瑪麗·瑪吉歐執導,于2017年在美國上映,豆瓣評分8.1分。
導演我們或許不太熟悉,但本片的旁白是我們熟知的“勞模姐”傑西卡·查斯坦。
她出演過數部影史佳作,如《星際穿越》《火星救援》《斯隆女士》《婚姻故事》等。
一、受美國法律保護的隐秘“色情業”?
本片的主角之一,是美國的一個家喻戶曉的網站,Backpage。
Backpage是美國的第二大分類廣告網站,幾乎每一個美國人,都曾在上面購買過家電、家具等物品,其在美國的地位不亞于中國的某寶某東。
對于某寶,我們常常在前面加上一個定語:萬能的。
但這個“萬能”,在美國居然萬能到能夠把人當作商品販賣,這就非常恐怖了。
《我是無名女》中披露的資料表明,美國有近80%的“援交”資訊,都來源于Backpage。
并且,在這個網站上,相關的内容用看似無害的emoj進行僞裝,再加上各種隐晦的“行業黑話”。
比如,不要直接标明服務時間,改用H來代替,半小時=HH;
比如,号碼「157」,要寫成「一5七」,以快速規避警方的号碼追蹤;
比如,「鮮嫩」,「還沒上船的人」這些詞彙,被用來特指未成年女性。
就這樣,在Bakepage上,隻要點進這些隐蔽的連結,就能夠看見一些女孩們被像商品一樣被展示着,并擺出各種不雅的動作。
Backpage之是以能夠這麼肆無忌憚,是因為美國法律的保護。
是的,就是美國憲法的保護。
而這個法律,就是美國于1996年頒布的《通訊風化法案》。
1990年代,是世界大步邁入網際網路的時代,早期相關網際網路法律法規的頒布,實際上并未能及時預測和應對網際網路在之後洶湧磅礴的發展。
但這個法案在之後的幾十年中,幾乎一字未改,堅若磐石。
這項法案的第230條規定:第三方釋出的内容,網站營運者如未參與,在法律層面上,則享有豁免權。
解釋一下就是,無論網站上的釋出者們釋出了什麼,隻要Backpage堅稱,他們對所釋出内容毫不知情,就能夠逍遙法外。
一面是法律,一面是資本,光是想想,我們就能知道那些被販賣的女孩和家人們,經曆了怎樣的非人和無望的折磨。
但面對這兩個龐然大物,依舊有人“以卵擊石”,“蚍蜉撼大樹”。
這些人,就是片名所說的“無名女”們,以及她們的父母,以及相關的法律團隊。
二、兩位“無名女”艾瑪和“姬絲”的故事
紀錄片中的兩位主要“無名女”,是來自聖路易斯的女孩艾瑪,和來自西雅圖的女孩姬絲,她們失蹤時的年齡都差不多在十幾歲。
2009年8月12日,美國聖路易斯。
庫裡迪13歲的女兒姬絲已經失蹤了270天。
從2008年開始,庫裡迪就像瘋了一樣在網絡上大海撈針般尋找着自己的女兒,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迹。
一次偶然的機會,庫裡迪看見了Bakepage上一行由各種花裡胡哨的emoj組成的連結,敏感使然,她點了進去。
結果,下一秒,庫裡迪在網站的頁面上,看見了自己女兒的裸露照片。
而這是一個援交頁面。
為了盡快見到女兒,這位母親忍住悲痛,在警方的幫助下根據網頁提供的方式,購買了援交服務,并最終救出了女兒。
隻不過諷刺的是,當初販賣姬絲的人販子,僅被判處了5年有期徒刑。
但姬絲後面要面對的,則是被海洛因的毒瘾折磨的漫長歲月,以及數不清的心理醫生。
在拐賣期間,她曾被刀捅過,被火燒過,還被剃光頭發,打罵更是家常便飯。
這還不是更諷刺的。
當庫裡迪聯系Backpage,要求其删除女兒的相關照片和資料時,對方斷然拒絕了。
給出的理由是:該要求,違反了美國網際網路的法律規定。
姬絲僅僅被拐賣一年,就受到了無數的摧殘,而西雅圖的艾瑪,被拐賣和被迫援交了整整十一年。
失蹤那年,她隻有十五歲。
那時,她是個愛踢足球和拉小提琴的漂亮洋娃娃。
但十一年後,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疲憊和傷痕。
她不再相信愛情,恐懼性行為,她無法擺脫痛苦,家人也因為她所經曆的巨大痛苦而同樣遭受着痛苦……
拐賣行為所造成的傷害是不可逆的。
抓住人販子,并不代表女孩們的傷痛,就可以像黑闆上的粉筆一樣被抹去和擦除。
痛苦從來都不會真的随風而逝。
但尋求正義又是何其艱難,尤其是前面站着美國憲法和資本力量的時候。
即便鐵證如山,起訴Backpage依舊是一條漫長艱辛的道路。
她們從2009年8月至此片完成的2017年5月止,分别在聖路易斯、西雅圖和波士頓,向當地法院屢屢上訴,又屢屢敗訴。
庫裡迪找過律師,起訴過Backpage,但被他們用第230條規定駁回了。
艾瑪的父母,接過了重任。
他們找的律師,叫納克爾,一個個子不高,精瘦,但有着非人意志力的男人。
納克爾先是起訴BackPage,要求其關閉成人闆塊,失敗。
但他沒有放棄,而是事件投訴到州議員處,至此,這件即将轟動全球的案件,正式拉開帷幕。
民怨沸騰,但BackPage仍不知收斂,運作如常。
畢竟,其母公司是大名鼎鼎的鄉村之音控股公司,股東包含谷歌、微軟、臉書等各大網絡巨頭。
在這樣的情況下,資本怎麼可能把普通人當作人呢,隻會當作韭菜罷了。
但随着事件的發酵,全美各地的聲援組織開始了此起彼伏的遊行示威,吸引到了公衆的注意,并得到了美國國會資深議員麥凱恩等大佬的支援。
最終,針對此案,議員們決定舉行國會聽證。
但在聽證會上,Backpage的CEO卡爾居然拒絕出席,這是美國國會近二十年曆史上從未出現過的情況。
于是,國會議員一緻通過控告卡爾蔑視國會的議案,達拉斯警方也突襲了BackPage總部并逮捕了卡爾。
2018年4月6日,Backpage被強行關閉。同月11日,網站的7位高管,以策劃賣淫,洗錢5億美元的罪名,正式被捕。
這時距離影片的上映已經過去426天。
三、“無名女”雖成功了,但影片有3點沒有“深挖”,令人遺憾
無名女們的反抗,曆經了十餘年,終于取得了成功。
《我是無名女》作為一部紀錄片,它最優秀的地方,是在選擇了一個好的題材,但其實際上還是沒有指出真正的問題。
本片的傾向性和立場十分明顯,這就使得片子的目的在于“煽動”觀衆的情緒,而不在于客觀剖析。
這裡我們主要來說三點《我是無名女》未能深挖的地方。
首先,紀錄片沒有能夠提供任何清晰确定的資訊,去展現Backpage是如何通過“拉皮條”賺錢的,也沒有說明網站和具體資訊釋出者到底是如何合作的。自然,片子也沒有呈現任何能夠徹底避免孩子們受到傷害的具體措施。
當紀錄片的目光過于聚焦于Backpage的時候,就使得我們進入了一個死胡同:
一個Backpage倒下了,驅利的天性會使得無數個Backpage蠶食相關業務。
我們究竟如何才能徹底避免這一切?
《我是無名女》甚至沒有在這方面做出任何努力。
其次,Backpage的母公司是鄉村之音,這原本是美國大名鼎鼎的紙媒,在過去是反抗和正義的代名詞。
如今,随着紙媒的沒落和網際網路的興起,為什麼良心不再,醜陋盡顯?
分明片中已經通過相關人員的口表示出了對于這一轉變的哀歎,為何沒能及時抓住重點深挖下去?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1970年代以來,世界在美國的影響下逐漸步入新自由主義時代,網際網路是新自由主義的強勁臂膀。
在利益至上,所謂的個人自由至上的口号下,我們的确好像獲得了某種程度的自由。
但同時,資本也乘着自由之風,以自由為擋箭牌大行其道。
我們得到的自由,是探讨女性主義的自由,是宣揚素食主義的自由,但資本所獲得的,則是随意買賣人類個體的自由。
那麼,問題就來了,這種“自由”,到底是好的,還是壞的?
這是當下這個時代所留給我們的思考題。
《我是無名女》的勝利,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種昙花一現的和脆弱無比的勝利。
網際網路依舊享受着自由,但我們又有多幸運,能夠每次都聚集一般擁有非人意志力的戰鬥者們呢?
文/皮皮電影編輯部:童雲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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