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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望子成龍》56-小松講述:第二次新生入校

作者:北京老付
小說《望子成龍》56-小松講述:第二次新生入校

新生報到那天,我老爸專門請了假,和我媽一起開車送我去學校。本來老爸那天在公司有一個比較重要的談判,但他怕我報到時又出什麼幺蛾子,不放心,還是請假送我過來。

離開北京城區,向東南方向開了一個多小時,我們終于趕到了著名的廊坊東方大學城。這個東方大學城是1999年由一家頗具實力的外企集團投資建設的,規模龐大,占地2300畝,地面建築有60萬平方米,國内多所著名高校都紛紛把本部或分校建在這裡,據說現在已有在校學生上萬名。

車子開進地處大學城中心地帶的德豪大學分校,進了校區,我們都覺得眼前一亮:這個新落成的分校比老校區漂亮多了,嶄新的教學樓,寬闊的運動場,氣派的大禮堂,優雅的林蔭路。看來闫校長真的沒騙我們,這裡的學習硬體條件比本部要高出一個檔次,我心裡那種“被本校轟出來”的失落感頓時消失了,覺得換個環境也挺好的。

今天來報到的新生很多,絕大部分都是家長陪着來的。有的學生身後跟着一個由父親、母親、爺爺奶奶、三姑四姨組成的龐大代表團,前呼後擁,浩浩蕩蕩,長輩們有的為新生扛行李,有的為新生跑前跑後地辦手續,唯獨新生本人傻乎乎地東張西望,甩着手什麼也不做。作為一個第二次辦理入學手續的“大一學長”,我看着那些殷勤的家長和低能的學生,竟然有一種小小的優越感。

别看我學習不怎麼樣,但在這方面的能力上明顯比那些孩子強多了。下了車,我媽就張羅着幫我扛行李,我攔住她,自信地說:“媽,您什麼都别管,我自己來。”

老媽擔心地問:“你一個人行嗎?”

我得意地說:“我行啊,我行着呢。”

老爸一邊鎖車門一邊對我媽說:“你讓他自己弄吧,要是連自己注冊這點事都幹不了,我看這大學他也别上了。”

我扛着行李,拎着臉盆,走進熙熙攘攘的人群,老練地辦理着各種入學手續。

這時老爸竟然在我身後調侃地對我媽說:“看來降班也有降班的好處啊。”

老爸就是改不了整天諷刺我的毛病,算了,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我不跟他頂嘴。再說,我知道他是心情特别好才這麼說的。

我媽沒明白老爸是什麼意思,問道:“小松降班這點事都把咱們急死了,怎麼又變成好事了啊?”

老爸說:“人們都說大學入學是人生最幸福的時刻之一,咱小松可以兩次享受這種幸福啊。另外咱們小松已經是第二次當新生了,你看他辦理新生注冊這些事的時候,那副輕車熟路、胸有成竹的勁兒,還真是門兒清。”

老媽笑着說:“是啊,比起那些跟在父母後面傻乎乎溜達的新生,我覺得咱兒子至少在動手能力方面比他們強啊。”

這時走過來一位大個子家長,操着濃厚的西北口音向我們詢問“助學貸款”的手續問題。正好他問對了人,我老爸是在金融界幹了幾十年的專家,他用最簡單通俗的語言,把助學貸款的條件、手續、責任什麼的都說清楚了,那位家長很高興,一個勁道地謝。

老爸順口問道:“你是從哪來的啊?”

大個子說:“甘肅,甘南地區。”

老爸說:“噢,我去過甘南的拉蔔楞寺。”

“對的呢,我家就在那個地區。”

“送孩子到北京讀大學,花了不少錢吧?”

“對的呢,為了這娃來北京上學,我賣了一頭牛。”

老爸擔心地問:“是嗎?把牛都賣了,那明年種地咋辦?這個學費是每年都要交的啊。”

大個子爽朗地笑了:“那就再賣牛呗。”

“啊?再賣牛?你家裡有幾頭牛啊?”

大個子歪着腦袋想了一下:“要是把小牛也算上,有二十多頭吧。”

大個子自豪地挺着肚子走了,我媽笑着對我爸說:“還整天為農民兄弟擔心呢,人家連牛帶羊,家産比咱家富多了。”

老爸說:“早知道這樣,送小松到西北放牛去得了,還上什麼大學啊。”

在法學院,我們見到了分校的曹校長,我們自報家門後,剛要向他說明情況,他就連連點頭說道:“不用說了,傅小松同學的情況我都知道,我都知道。”看來闫校長對他有過專門的交代,他對我的情況已經了如指掌。

曹校長非常客氣地對我們說:“有個事情你們要自己确定一下,我們這裡法律專業有兩個班,一個是國際經濟法專業,課程安排多一些,對外語要求高一些,學起來也相對難一些。還有一個班是普通法律專業,課程安排比較寬松,對學生的要求也相對低一些,你們看——?”

老爸不解地問:“都是學法律,為什麼有的難些,有的容易些?”

曹校長透過金絲眼鏡直勾勾地看着老爸,又看看我,大概是在判斷我們真傻還是在裝傻,他的最後結論顯然是前者。

于是他耐心地以一種推心置腹的語氣對我們說:“咱們說白了吧,國際經濟法那個班是正常的班,那個班的學生都是通過正常聯考進來的,有些外地學生在當地考了五百多分呢,這個分數要是北京考生,早就上一類本了,可惜外地省市分數線比北京高得多,他們想進北京讀書,就隻能上我們這樣的二本。是以說,這個國際經濟法班的教學進度是比較快的,對學生的要求也是比較嚴的。普通法學那個班嘛,原來計劃裡沒有,是經過與教育管理部門協商後加上去的。是專門給那些學習不大好,但有關系、肯交贊助費的學生設定的。這個班的課程設定相對簡單些,管理上也不會太嚴,大面上過得去就可以。實際上,這個班應該屬于水準相對低一些的三本。不過你們放心,學生畢業的時候,我們發的畢業證書都是一樣的,用人機關是看不出來的。”

“噢,明白了。”老爸的表情十分尴尬。

老媽還是沒聽明白,小聲問我爸:“校長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老爸有些沮喪地說:“人家學校怕咱們兒子學習跟不上,也怕這些靠關系進來的學生成績太差,影響了學校的名譽。就給這些低能的學生專門開了一個比較容易的班,湊合畢業就得啦。”

“哦,明白了。”老媽臉上的表情頓時也和老爸一樣的難看了。

老爸轉過頭來問我:“小子,這事你自己定吧。”

我的臉一陣發熱,我覺得曹校長這是在羞辱我。我降班是因為迷戀網絡遊戲沒有認真聽課,偶然的一次馬失前蹄而已,可我并不是一個弱智的孩子啊,我連一個正常的法學班都讀不下來嗎?把我當成什麼人啦?

我憋足了一口氣,慷慨激昂地說道:“要麼不上,要上我就上國際經濟法那個班。”

“為什麼?”曹校長不解地問,他一定是認為我肯定會選擇那個不必太用功也能拿到畢業文憑的普通法學班。

我挺起胸豪邁地說:“我不比他們任何人差,他們能跟上,我就能跟上。到時候還不一定誰比誰強呢。”

曹校長聽了我的決定顯然很不高興,但是他确實沒有理由強迫我上三本,隻好勉強同意。但臨走的時候他冷冷地說了一句:“該說的我都跟你們說過了,如果最後你因為學習不好畢不了業,或者拿不到學位證書,那可就什麼都晚了,那時候你們再托什麼關系也都沒用了,知道嗎?”

“知道,知道,我們一定讓他好好努力!”老爸老媽滿臉堆笑地表示着決心,我則面無表情地看着曹校長讪讪走去,心想:這家夥真是小看人,是騾子是馬,咱們走着瞧吧。

老爸老媽把我送到學生宿舍,一切安置好之後,他們準備打道回府。臨走時,老媽千叮咛萬囑咐,讓我珍惜這次機會,好好學習,我有些不耐煩地點着頭,心說了,你們也太小看自己的兒子了,經曆了這麼痛苦的一次挫折,我還會沒心沒肺地在大學裡瞎混嗎。

老爸倒是沒有過多地囑咐什麼,隻是說了句:“沒事多給家裡打個電話,報個平安。手機要保持全天開機,要是我哪天打你手機找不到你,我可要扣你的手機費噢!”

我有些不情願地“嗯”了一聲,老爸總是拿經濟制裁威脅我,跟美國國會都差不多了。

看着老爸的車子慢慢駛出校園,我輕輕地松了一口氣。長達六個多月的“退學噩夢”總算是結束了。回想這大半年的坎坷經曆:被迫退學、複讀重考、網瘾發作、假軍校被騙、通過二嬸兒找郭部長幫忙……,好幾次我都覺得是“山窮水盡疑無路”了,但上帝幫助我們,最後終于“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暗下決心,從此之後我要努力學習,好好用功,一定要學出個樣子來給老爸老媽看看,給以前的老師和同學們看看。我要痛改前非,不再迷戀網絡遊戲,絕不再玩……哦,不,盡量少玩……,嗯,看情況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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