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瓦赫坦戈夫劇院版話劇《葉甫蓋尼·奧涅金》曾經在兩年前的烏鎮戲劇節作為開幕大戲上演，以其讓人驚豔的舞台美學和史詩氣質轟動一時。相隔兩年，《葉甫蓋尼·奧涅金》再度來到中國，并将從5月9日開始在上汽•上海文化廣場連演四場。由于該劇此前的口碑，四場演出早在幾月前就全部售罄。首演之夜，這部劇再度驚豔全場，演出後刷爆了朋友圈。
這部劇的導演裡馬斯·圖米納斯這幾年已經被很多中國戲劇觀衆熟悉。就在這兩天，這位導演還有一部作品《欽差大臣》來到上海參與靜安現代戲劇谷的演出，将從5月10日起在大甯劇院演出2場。而演出的劇團是來自裡馬斯·圖米納斯親手創立的立陶宛vmt國立劇院。
同是俄羅斯文學的巅峰之作，一部是普希金的詩劇，洋溢着浪漫、憂傷與詩意；一部是果戈裡的喜劇，充滿着諷刺、戲谑和荒誕。雖然在兩個國家不同劇團演繹下，兩部劇全然不同，但對于來自裡馬斯·圖米納斯，戲劇中那些詩意的東西，那些贊頌生命美好的的東西是相似的，在上海演出前的采訪中他說：“戲劇的使命是什麼，我經常思考這個問題。在我看來，劇院是和平的領地，它的使命是用愛給這個世界帶來和諧。藝術的意義在于延伸價值與美德，并讓世界變得更加光明。”
導演裡馬斯·圖米納斯 攝影：唐卓人
圖米納斯：一位站在俄羅斯戲劇之巅的立陶宛導演
導演裡馬斯·圖米納斯（rimas tuminas）1952年出生于立陶宛，他的戲劇生涯始于立陶宛維爾紐斯，之後，他來到了他心中的戲劇勝地莫斯科，并受到蘇聯戲劇的深刻影響。
圖米納斯曾經是立陶宛國家話劇院首席導演、立陶宛vmt國立劇院藝術總監。2007年，他接任瓦赫坦戈夫劇院的藝術總監，并成為劇院有史以來第一位外籍藝術總監，同年，圖米納斯執導的《萬尼亞舅舅》摘下了俄羅斯國家戲劇最高獎——“金面具”獎。圖米納斯曾多次排演俄羅斯文學巨匠的作品，并非常注重挖掘這些文學作品的深層内涵。在過去的很多年中，他和瓦赫坦戈夫劇院被視為“俄羅斯戲劇之巅”般的存在。
身為立陶宛人，圖米納斯除了在俄羅斯瓦赫坦戈夫劇院工作，近年也在立陶宛維爾紐斯成立了自己的vmt國立劇院。
在瓦赫坦戈夫劇院工作了将近12年，圖米納斯和這座藝術傳統深厚的劇院互相有着深刻的影響。這座1922年成立的劇院，其創始人是葉甫蓋尼·瓦赫坦戈夫，他是著名導演、戲劇理論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得意門生。瓦赫坦戈夫承襲并發展了老師的藝術思想，創立了“幻想現實主義”這一表演理念，強調将藝術表達成視覺、形象、比喻等直覺可感的形式，作品表達在現實主義的基礎上更具想象力。
圖米納斯秉承了“幻想現實主義”的美學傳統，又開創出自己獨有風格，在他的作品中，趣味和戲劇性、真實和神秘之間的界限被完全打破。
作為劇院藝術總監的繼任者，圖米納斯也繼承了瓦赫坦戈夫“節日戲劇”的精神傳統。他在上海演出前的講座上說：“瓦赫坦戈夫所推崇的是把戲劇演繹成一種節日，這不僅僅是對于演員的節日，也是對于觀衆的節日，是一個共同的慶典，共同的儀式。他所創造的節日戲劇其實是對生命的一種慶典與贊美，我們不能把它了解為一種娛樂，它不僅僅是在舞台上的歌舞升平，更多的是對于生命本質的一種贊頌。”
“盡管在我的戲劇中有很多悲傷和憂郁，但總有節日慶典的元素存在。這個節日是在遠方的，我們很難夠到，但是它在那兒。這個節日是一個虛構的概念，重要的是我們在戲劇的舞台上呈現的是通往節日的道路，不管那個節日是怎樣的，呈現的是通往節日的過程。”
對于自己作品中大多改編自經典，并且帶有永恒的詩意，圖米納斯說，“每當我感受到生活很困苦，進而産生這樣一種惡意的時候，我就會讀經典，比如契诃夫和托爾斯泰，然後我會發現我内心的焦躁消失了，被去除了，我變得平靜了，能夠感受到生活是一件禮物，進而可以接受生活。在我看來，經典作品，不管是詩歌還是散文，都帶有詩意。”
《葉甫蓋尼·奧涅金》劇照
《葉甫蓋尼·奧涅金》：彙聚俄羅斯頂尖陣容的當代創作
在 《葉甫蓋尼·奧涅金》裡，所有的藝術呈現，似乎都是圖米納斯這些戲劇理念的最好注腳。
一抹灰冷的高牆，鑲嵌于整個舞台後方的巨大鏡面，飛旋向上的數十隻秋千，徐徐飄揚的漫天大雪，少女們的金色發辮，一隻棕熊的起舞，那些悲劇降臨時肅穆的幽暗色調，那些在秋千上白衣飄飄宛如仙女的女性們，在舞台上層疊建構出一種莊嚴而悲怆，溫暖又詩意的美學。
提及《葉甫蓋尼·奧涅金》的創作過程，圖米納斯表示：“我想要打破刻闆印象，尋求一種意義的和鳴，試圖抓住原作中情感與音樂的和諧，同時也要避免過度誇大感性。”在這一般《葉甫蓋尼·奧涅金》中，導演并不是完全照搬普希金詩體小說，他選擇的主題是塔季揚娜對奧涅金的愛情故事，并将筆墨着力于女主角“塔季揚娜”。
“其實這個作品也可以叫《塔季揚娜》，我熱愛女性，這是我的‘弱點’，”圖米納斯說，“普希金用全部精力塑造的貫穿始終的塔季揚娜，才是俄羅斯的靈魂和性格所在。可以說通過塔季揚娜這個人物，使我們完成了從文學到戲劇的轉化過程。”
而舞台呈現也獨創性地被分割成過去與當下、現實和想象。舞台上有兩位奧涅金，一位是回憶往事的老年奧涅金，一位是親身經曆這些回憶的青年奧涅金，年老的奧涅金在舞台上對另一個自己，即年輕的奧涅金做出了一種評判和檢討。兩者互為補充互相穿插，完成了文本與戲劇呈現的有趣拼接。
當然，這一版《葉甫蓋尼·奧涅金》的驚豔感，并不完全是導演的功勞。
劇中的演員彙聚了俄羅斯當代戲劇界頂尖的演員陣容，包括多位曾榮獲俄羅斯聯邦國家藝術家稱号和俄羅斯國家獎的國寶級戲骨演員，更擁有衆多出身自俄羅斯著名戲劇學院——鮑裡斯·史楚金戲劇學院的優秀青年演員。
而主創則彙聚了來自立陶宛的國寶級主創團隊，包括立陶宛國家青年劇院的首席設計師亞多馬斯·捷科夫斯基擔任舞美設計，立陶宛國家戲劇院院長福斯塔斯·拉特納斯擔任作曲，立陶宛最著名的編舞家之一安潔莉卡·肖琳娜擔任編舞。
可以說，這部作品集中展現了俄羅斯文學、藝術的當代之美，在普希金這部俄羅斯文學巨著問世180餘年之後，這部劇能讓人跳脫現實，以其恢弘博大而又深沉入微的舞台劇美學，讓觀衆感受到一種文學藝術的光熱。按照圖米納斯自己的話說，“《葉甫蓋尼·奧涅金》就是光和美。”
《欽差大臣》：被認為立陶宛戲劇史上最好的喜劇作品之一
相對于瓦赫坦戈夫的恢弘巨制，裡瑪斯·圖米納斯自己創立的立陶宛vmt國立劇院似乎更為輕巧一些。到今年為止，劇團已經連續三年受邀靜安現代戲劇谷演出。
今年，劇團帶來的是圖米納斯執導的《欽差大臣》。這部果戈裡的名劇是俄國戲劇發展史上的一座豐碑。作家在這部喜劇作品中刻畫了一幅醜态畢露的俄國貴族官僚的衆生相。此前，俄羅斯亞曆山德琳娜大劇院曾經于2015年在上海大劇院演出過瓦列裡·福金導演的版本，收獲了無數贊譽。
《欽差大臣》劇照
而圖米納斯的這一版《欽差大臣》又被認為是立陶宛戲劇史上最好的喜劇作品之一。在這位導演的舞台上，《欽差大臣》以全新的、原創的視角對這部經典作品進行了全新的闡釋與解讀：在一個野蠻、落後、充滿罪惡的鄉鎮，文明的唯一标志是舞台前方的電線杆，錢存放在被洋芋掩埋的地窖裡。一個酒館裡的仆人拿了錯誤的賬單，立即被斧頭斬首。雷霆隆隆聲，傾盆大雨陣陣，被廢棄的教堂在空中瘋狂地進行圓周運動，試圖掃除一切鎮上的物體和人……
圖米納斯希望在這部經典劇目中抛開所有社會、政治或宗教背景，“我認為在今天，已經沒有人需要那些悲情揭露現實的情節，沒有人在意是否有人在背後腹诽。在當下，我希望去探讨人類，以人性的淨化為本劇的主線；也許這種進化是從困擾主角一生的痛苦、糾結中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