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八十年代,唐老爺是十裡八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萬元戶”,用當地人的話說就是:家大業大影響力大,唐老爺跺個腳整個甸子(當地人對一個鄉的稱呼)都要震一震。
唐老爺不僅是家大業大的“萬元戶”,他也有一顆特别喜歡幫助别人的心。是以村裡鄉裡發生什麼大事小情,大家都喜歡去找唐老爺給看看,出出主意。這不是因為唐老爺是他們眼中的“家财萬貫”,而是因為他有過人的邏輯推理能力,同時他幫助别人從來不取分文回報。
是以,用現在的話說他的朋友圈子很大,當地的鎮長各行政機關的上司到走街串巷收破爛賣蔬菜為生的流動百姓,都是他的朋友,并且他對哪一個都是同等待遇。
他跟唐大媽一樣心地善良,看不得别人難處,有時候路上看到身無分文的乞丐也會把他邀請到家裡像對待客人一樣的招待。并且走的時候還給人帶上幾個幹糧再加上幾塊零花錢,才能放心讓他走。
唐老爺從小信奉佛教,家裡供奉的一尊佛像據說是從祖輩傳下來,不知經過多少年了,如果按金錢價格,當時的經濟環境可能沒幾個人能衡量,因為唐老爺的祖輩曾經也是朝廷重臣,在清朝期間拿到過朝廷特赦令的家族,但唐老爺除了對他的孩子們偶爾提起,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
唐老爺家有六個子女,他總是說這一切都是他的妻子唐媽的福報功勞,如果沒有唐媽,他這一生一個孩子的命都沒有。這或許是真的,因為唐老爺雖然家大業大,但是他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裡,撫養孩子和操持家務的重擔基本上都在唐媽媽一個人身上,但唐媽媽從來不曾有過一句怨言。
因為他們溫和良善的為人處世态度,村裡鄉裡,幹部還是村民對他們總是敬重萬分,從來沒有人對他們有過半點不敬的行為。每當村裡鄉裡舉行大型活動的時候唐老爺一家人除了年紀小的幾個孩子以外都是最先開始參與操辦。
這一天鄉裡舉辦大型文化活動,十裡八鄉的老人小孩都來湊熱鬧,活動将舉行三天,有各種參賽項目,唐老爺是整個活動的主持,是以從宣傳到活動進行基本都在外面忙着沒有回家。
唐媽媽和兩個大女兒幫着維持秩序,發放禮品,還有給外地來參賽人員提供夥食,忙的不可開交。
活動舉行的第二天晚上村裡有露天電影,唐老爺依然不能回家,要在現場通過喇叭通告活動舉辦時所獲得的财務支援方的名單和機關名稱,支援金額,所花費的費用等,還要通告完後去參加鎮長千金的婚禮,是以今晚唐老爺又不能回家了。
唐媽媽和她兩個大女兒這幾天累的有心去看電影也無力再折騰,就讓最小的幾個孩子坐上鄰居家的馬車去看電影去了。
晚上十一點多電影散場,幾個孩子摸黑回到家,為了不吵醒沉睡中的母親和姐姐都輕手輕腳地上炕睡去。
第二天,唐媽媽照常天還沒亮就起床洗漱,供佛。不過當他走近佛台拿香的時候發現佛龛裡的佛像不見了,她以為自己這幾天太累眼花了,再揉揉眼,佛龛裡還是空空的,什麼也不見。
這尊佛像可是唐媽媽踏進唐家那天開始一天不間斷的供奉到現在的,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發生過佛像突然“跑”的事,今天早上怎麼了?佛像怎麼不翼而飛了?
唐媽媽想起昨晚幾個孩子看完電影肯定晚回家,最小的兒子比較淘氣難道看了什麼電影突發奇想去把佛像搬走了?
她趕緊跑進東屋把幾個孩子叫醒,問他們有沒有誰動了佛像?
幾個孩子還睡意朦胧,沒有人動過佛像。
兩個大女兒也趕緊起來進佛堂裡看:天啊,佛像不見了。
他們倆跟唐媽媽一樣懵了。不過最大可能就是幾個弟妹可能因為淘氣動佛像了,不過會放哪兒去呢?
問誰誰都說沒動過佛像。
唐媽媽回想自己昨天晚上臨睡前還進去給佛像上香了,就一個夜晚的時間佛像不見了?唐媽媽意識到事情有點不對,就讓女兒趕緊去找父親。
家裡佛像丢失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村子,村裡的人分分過來唐家問到底怎麼回事?還有好幾個年輕人開始幫忙找起來,有的二話沒說直接找派出所報了案。
村裡人跟唐媽媽一樣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說外人跑進來拿,那院子裡那條大狗肯定不會放過,最起碼也會吵醒家裡人,并且院牆不矮,一般人無法輕易翻過牆,就算翻過牆進屋,唐媽的兩個女兒就睡在隔壁,不可能聽不見動靜。
最重要的是,雖然唐老爺的朋友很多,經常去唐老爺家裡,但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家的佛像是祖傳下來的寶貝。因為唐老爺從來不會在别人面前提起,有人問的時候也隻是說自己從外地請來的一個“普通”佛像。
并且,唐老爺和唐媽媽為人和善樂于助人,從來沒有得罪過誰,有事求上門的人沒有一個空手而回的。村民也覺得不可能有人對他們做這種事。可是佛像到底去哪兒了呢?
正當村民跟被叫過來的派出所幾個人在唐老爺家裡讨論的時候唐老爺回來了。
他簡單跟村民和民警打了招呼徑直走進佛堂,面色凝重。
他問了一下唐媽媽什麼時候發現的,也問了幾個孩子昨晚回來時的情況,又去看了看爬在院裡的那條一見陌生人就狂吠不止的大黑狗。
“一切都正常”他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們都回去吧。今天打擾到大家了,沒事,佛像沒了可以再請一個,大家不用再為這事憂心了,民警同志,很抱歉讓你們跑一趟,這不是什麼大事”,唐老爺對前來想要幫忙做點什麼的村民跟民警說道。
大家不情不願地分分回去了。
等他們走了後唐老爺出門圍着院子轉了幾圈,回屋裡,跟妻子和孩子們說,今天如果鄰居家的劉阿姨過來,無論他在哪裡都要去叫他一聲,在他回來之前盡量不要讓她走。
果不其然,唐老爺還沒出門,鄰居劉阿姨就過來了。
劉阿姨腿腳不利索,走路一瘸一拐的,家裡兩個女兒,一個讀中學隻有放寒暑假才回來,一個讀國小,跟唐老爺第四個孩子讀同一班。劉阿姨老頭子也瘸腿,平時很少走親串門。
劉阿姨一進門一臉關心地問起家裡佛像丢失的事,可唐老爺突然卻一臉嚴肅:“人走留足迹,做事就有痕迹,人做壞事天不容,偷雞摸狗悔恨晚啊!”
“說的是說的是呢。”劉阿姨附和道。
“佛像有靈自找主,随便亂拿自讨苦”唐老爺繼續說:“這幾天家裡老少都很忙,晚上睡眠比較沉,這個賊想趁機得了财,卻不知道正是尋了禍啊!”
唐家幾個孩子聽的一頭霧水,因為唐爸爸從剛才回來對其他村裡的人都沒有說太多話,剛才說如果劉阿姨來了去叫他,這回又對劉阿姨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什麼意思呢?
不過他們發現劉阿姨聽了唐老爺的話臉色不由自主地開始不太好看了。
唐老爺沒再繼續說下去,說自己有事要忙去了,就走了。
劉阿姨跟唐媽媽打完招呼也沒多停留就走了,但是她走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
唐家又恢複了正常,隻是他們知道,唐老爺和唐媽心理可謂很不是滋味,因為在村裡他們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别說有人敢從他們家順東西,連對他們說出不敬的話的人都沒有,他們跟鄉裡鄉親一直都是友善相待的,可現在出這種事,雖然表面上唐老爺沒事發生一樣,但心裡當然是不好受的。
鄉裡舉辦的文化活動結束的第三天下午,唐媽媽剛忙完進屋,劉阿姨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說自己的外甥從馬背上摔下來摔斷了腿,因為前段時間她姐姐剛被查出重病需要很多醫藥費曾過來跟唐老爺借過錢,唐老爺對他們一家的人品多少有點微詞,但看在鄉裡鄉親的份上給借了幾百,告訴他們說最近家裡開支也大,幫不了更多,這回剛過去不到半個月兒子又摔斷了腿,劉阿姨姐姐家的人覺得是不是有什麼說道,是以想請唐老爺給看看。
“你說這怎麼回事呢?倒黴的事怎麼就找上她們一家人了呢?”劉阿姨對唐媽媽說着流下淚來。
唐媽媽總是一臉和藹,對劉阿姨說等唐老爺回來再說。
太陽快落到山後的時候唐老爺回來了,一見唐老爺,劉阿姨臉上多了幾分憂慮,但既然來都來了還是想把事情說了。
唐老爺聽了劉阿姨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拿了不該拿的東西,這種事還需要問嗎?”唐老爺隻是冷冷的回了這麼一句話。
劉阿姨再沒說一句,馬上起身回家了。
第二天傍晚的時候,劉阿姨的大外甥小王被弟弟用馬車拉着來了唐老爺家,弟弟手裡還抱着一個大紙箱,他一進屋一見到唐老爺就給跪下了。
“舅舅,您大人大量,原諒我的愚蠢吧,我媽媽病了,需要很多錢,我真的實在不得已……我不是人……”他一邊哭一邊他弟弟把紙箱放到旁邊的桌子上,紙箱裡正是前兩天從唐老爺家裡不翼而飛的佛像。
“起來吧,看在你那麼孝順的份上,我不會跟你計較,下次做事之前要想好後果!”唐老爺沒再多說什麼。
劉阿姨的兩個外甥千恩萬謝的出去了,唐媽媽說把佛像放進佛龛,但是唐老爺沒讓。
“明早我拿着佛像去一趟東台廟回來後再供奉吧!”唐老爺說。
孩子們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一頭霧水一臉懵逼,各各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希望父親能告訴他們。
“每個人走路的姿勢不一樣,留下的腳印也就不一樣,百人百種足印,如果你們善于觀察就會發現每個人因為走路的姿勢不同,腳印也都是不同,你可以通過腳印知道這個人是誰,還能通過腳印大概衡量他是什麼人,”唐老爺對他的孩子們說:“我們鄉村人留下的腳印那就更不用說了,出門都是黃土地,一踩就是一個印,你們劉阿姨的外甥外八字,個子不高但是腳很大,性格不穩重,腳印不踏地,像他那樣的人的腳印最好認”。
“爸,您是從哪兒看到他的腳印的呢?”
“這還不簡單?我們家院子周圍雖然有草叢,但是騎馬的人在草地上抹不掉印痕,那孩子那天騎馬過來,把馬放在我們家西北角自己翻牆進來,趁你們白天太累晚上睡的沉就進佛堂把佛像偷走,也是因為前幾天過來跟我借錢我給他借的是沒打算要回來的那部分,是以那小子心裡既然記恨我”。
“我們家狗怎麼沒叫呢?”
“哼,你們沒看狗第二天早上送過去的食根本沒吃完嗎?淩晨的時候被人都要喂飽了,畜生隻要有了吃的就容易忘了别的。”
“你爸那天早上就知道是你劉阿姨的外甥偷的了,那孩子從小沒有父親,母親也沒有好好教育他,是以他不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唐家的孩子們還在一頭霧水裡發蒙的時候唐媽媽進來跟她孩子們說道:“要知道做好事有好結果,不能一時沖動去做壞事,去做一輩子後悔的事”。
一件佛像丢失案就這麼破解了,劉阿姨的那個偷佛像的大外甥也成了瘸子。雖然唐老爺唐媽媽沒有向他追究,但是他卻付出了代價。
這或許就是如唐老爺所說的:“人做壞事天不容,偷雞摸狗悔恨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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