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裡,媽媽有一個朱紅色的小盒子,是四外公旅遊帶回來的。原木的條紋勾畫了了,合上時,金色的開關就發出清亮的卡塔聲,盒子裡,紅色的緞面托着閃亮的首飾,媽媽在卧室的梳妝台前坐下,取出一條項鍊,戴上,亮光像一條小溪從媽媽的黑發下穿過。小時的我歪頭看着,感歎:媽媽好漂亮啊!
漸漸地,我長大了,紅色的木盒子淡出了記憶。朝辭暮歸,油鹽醬醋,誰會還注意那個卧在抽屜深處的木盒子?每晚回家時,媽媽總在煙霧缭繞的廚房忙碌,曾經做面膜戴首飾的手更多地擦拭着油煙。
我上了六年級,媽媽鬓邊已經有了刺眼的白發。家長會前,我一再叮囑媽媽去學校時别穿那件臃腫的棉襖,要穿上大衣,系絲巾,把木盒子裡那條水晶的項鍊戴在毛衣外面。媽媽笑罵我的虛榮,我自己也蓦然一驚,我一直以為自己有一個永遠年輕漂亮的媽媽,這讓我自豪。殊不知何時媽媽已容顔衰老,眼角爬上細紋。是在和菜販讨價還價的時候?是在彎腰拖地的時候?是在陪我一起考前熬夜的時候?
我沉醉于自己的世界,沒有在意媽媽的身影,沒有注意過媽媽從頭到腳沒有一件首飾,也不再去碰那個木盒子。
媽媽用對我的愛塵封了她的木盒子,鎖住了自己的青春,卻是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