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街,很冷。
犬吠聲幽幽傳來,和着雪,白雪。
天地間,被白色籠罩着。破敗的巷子裡,一個女人,呆呆伫立在雪中,着一襲黑衣。雪越發的白。
老家安徽,在冬天是一座被雪淹沒的古城。春節被父親拖着回家探親。那是一件繁瑣而無趣的工作,每天都得提早起床。一會到這個縣,一會兒到那個鎮。七大姑八大婆熱情得有些過頭,圍過來,問我這,問我那,最後都會不約而同的咂咂嘴--“唉,城裡小孩,就是不同。”
雪,漫天飛,很白。
碰巧我又暈車,是以極不願意去拜訪那些遠房表親。那天,是個下着大雪的日子。天剛亮,我就被我媽叫醒了。她說,“今天我們要去見二嬸,二嬸以前最疼你了,她……”媽媽在一旁叨叨着。我極不情願的穿上那身土氣的大紅色衣服,因為媽媽說吉利。我慢吞吞上了車。
灰黑色的秃樹枝叉子立在雪地上,顯得格外刺眼。
車開到了一條窄巷門口,進不去了,我和媽媽隻能步行。街,空蕩蕩的,偶爾有犬吠聲傳來,一個女人,穿一襲黑衣,在白雪中立着。她,就是二嬸吧。“叫二嬸好!”媽媽笑了起來。“哦,二嬸好…”我一開口就吸進了冷氣,嗆得我說不出話。“到屋子裡坐坐吧!”二嬸熱情地指着不遠處的一幢房子,說道。
門,關不緊,一陣風進了屋裡。
我縮在椅子上,看着書。二嬸開口了,“孩子啊,我沒準備紅包,但給你留了幾個大紅柿子。你以前最愛吃了,常常爬到樹上…”二嬸自顧自的說着。看着二嬸一臉的甜蜜,似乎在回憶着,心中的一根弦像是被撥動了。我默默地跟在二嬸後面,拿柿子。後院積滿了白雪。二嬸到一堆白雪積成的雪堆中,不管不顧的,刨出了三個柿子,紅燦燦的。
柿子易壞,二嬸把它放在雪中,留給我吃。片段,回憶如潮,仿佛回到以前,原來,我曾經在這裡生活過,快樂過。時間難道讓我忘卻了我本不該忘卻的嗎?
我不禁眼眶潤潤的,望着白雪中耀眼的紅,出神。
柿子,紅極了;雪,白極了。
就如二嬸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