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站等車站了将近半小時并且同時忍受着像刀子一樣鋒利的四五級強風一下一下的從後脖子的那塊罅隙刺進我身體裡後,終于來了一輛車,我坐上車昏昏欲睡的到家了。剛進,我丢下一堆東西就不管不顧整個人抱緊了我的大床,把昨兒才和我吵完架正傷心的父母抛在了天涯海角,睡着了。
夢裡,我的父母變得蒼老,但他們仍然對我微笑。
有時候我真的害怕面對未來,我害怕和家人離開,我害怕看見他們就這樣老了。有時候我也真的不明白或者說不願意明白,難道這麼努力的學習,這麼艱難地渡過兩次重要的三年,這麼想要讓自己變得優秀竟是為了使我們離開我們的父母。
爸爸今天喝多了,我真的很讨厭他喝酒,因為他每一次喝完酒之後,遭殃的人就是我媽。酒後的他總是沒事找事和我媽拌嘴,我每次都站在我媽這邊,跟他吵幾句之後就狠狠瞪他一眼無奈的回到自己屋裡去了。今天吃飯的時候看見電視上說到男人到底為什麼喝酒,電視裡那個兒子抱怨爸爸,和我的情況基本一樣,當主持人問兒子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喝酒,兒子攤了攤手說他喜歡喝呗,主持人打斷了他:“不,喝酒那麼傷身體你以為就隻是單純地因為想喝嗎,你錯了,你有你排解煩惱的方式,可這也是你爸爸排解心裡愁苦的方式,你要了解… …”後邊的話我聽不見了,握着筷子咬在嘴裡一動不動的盯着地闆上。每個人對待不同的事情都有不同的方式,而喝酒是爸爸消化情緒的習慣,我了解了。正想着,爸爸突然敞開懷抱把我像一隻貓一樣抱在懷裡,說了一些平常不好意思說的話,我盡量不去看他,不去聽。“從小爸爸就沒怎麼管過你,我知道你媽管你不容易,但是我的關心不比你媽少……”爸爸望着前面,漸漸泛紅的眼睛裡起了一層霧。我偷偷看着他假裝鎮定的不出聲音,裝的像一個聾子一樣。但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好像在我心上撒了一把鹽,然後流出了一股股鹹鹹的液體。我媽在這時候往往是不說話的,她怕惹我不開心,也不知道說什麼。我多想就這麼像個兩三歲的孩子賴在他們的笑容裡永遠長不大,可現實是根本不可能。我想,隻有我真的優秀了讓他們放心了,才會有能力照顧他們,他們才能笑。
燈下照的我的臉蒼白的有些悲傷。想到他們用盡全力的把他們對我的好塞給我,而我還給他們的卻是無數次的冷漠和失望。他們像是被我這道龍卷風席卷而過一無所剩,卻仍對着我微笑,把他們的所有所有都毫不吝啬的拿出來扔進有我在的漩渦裡。我的心好像被人擰成了一個大疙瘩,想要掙脫開,正常的跳動,卻始終被一種怪力束縛着、捆綁着。想着父母一次一次對我的擔心,對我無窮無盡的愛,恨不得貼在我身上我走到哪裡他們就跟到哪裡的那種關心,心髒就往上泛出酸酸的氣流,最後卡在了喉嚨的地方,被堵得酸脹的感覺想咽卻怎麼也咽不下去。
打開書房的門,對面房間裡停止了說話,隻剩下呼吸聲繞着屋子旋轉,客廳外撲面襲來的漆黑和書房裡明晃晃的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經意的一個轉身,牆壁上37°的水一樣溫度的字:“家和萬事興”,在我們腳下流成了一條清亮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