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有這樣一種聲音,沒有華麗的修飾,沒有柔美的聲調,破鑼般的嗓子就這樣“咯吱”“咯吱”地哼着小調兒,碾過歲月的痕迹一路走來。
風帶着回憶的味道吹來。那輛老式自行車靜靜地倚在車棚的一隅,孤獨而沉寂。“咯吱”“咯吱”……耳邊仿佛又響起了那熟悉的聲調,在那一聲一聲中,老人帶着孫女迎着夕陽回家。老人寵溺地望着孫女眉飛色舞地說話,他含笑的雙眸在夕輝下神采奕奕。記憶中,爺爺載我回家的時候,是我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刻。
時光荏苒,當爺爺的喘息聲随着老式自行車的“咯吱”作響的聲音一天天加重,我由前座坐到了後座。當自行車的步伐一天天變沉重,接送我的自行車換成了機車。家裡人終于因為擔心爺爺的身體,決定改由爸爸接送我。那一天,爺爺對着那輛自行車,眼裡第一次流露出傷感與無奈。他默默地扶着自行車走向車棚。夕陽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長。他的身影愈加模糊。“咯吱”“咯吱”……那聲音越來越淡……
機車自然不會有那種帶着時光般滄桑的聲音,在路上,總感覺少了些什麼。
直到那個晚上,爸爸沒有及時來接我。昏黃的燈光将我孤單、單薄的身影拉長,四周人影稀疏,焦急與恐懼一點點蠶食着我。夜幕中,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響。一聲一聲,逐漸清晰,如同醉漢搖搖晃晃而來,卻又亂了平時的節奏,透出幾分心焦。“咯吱”“咯吱”……質樸的聲音一如往昔,卻牽動了心底最深處的那根弦。回頭,果然看到爺爺騎車的身影出現在夜色中。心,頓時熱了。他的身影在我心裡逐漸清晰起來。熟悉的自行車停在了我面前,爺爺氣喘籲籲,花白的頭發在燈下更顯眼。他說爸爸有事要晚點到,他怕我着急就自己來接我了。
坐在車的後面,望着爺爺微駝的背,仿佛又回到了從前,曾經多少次,他也是這樣,一腳一腳地蹬車,将我載回家。
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咯吱”“咯吱”……好似時間的齒輪在緩緩轉動,一路走來,伴随我成長。
有這樣一種聲音,不會因時間流逝而消逝,永遠回蕩着愛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