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到外婆家時,總是喜歡喝上一碗熱氣騰騰的地瓜粥,品味它的綿柔,品味它的香甜,品味寄托在其中的那深深的愛。
小時候,住在外婆家中,每當從睡夢中醒來,總是能夠看到佝偻的她坐在小馬紮上,用扇子輕輕地扇着爐子中燒的通紅的樹枝,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鍋内的粥沸騰發出了咕嘟咕嘟的聲響,粥所特有的香氣便随着這咕嘟聲充斥了整個房間,它如一隻溫柔的手,輕輕地觸摸着我的鼻尖,把我從炕上引誘下來,領到了外婆的跟前,這時,她總是很小心地從炕台上取出一個雕滿小龍的瓷碗,用勺子從鍋中盛出一小碗熱乎乎的冒着熱氣的地瓜粥,端到我的面前,這時我便會像一隻餓狼般迅速地把它端到桌前,便狼吞虎咽地喝起來。這時,外婆總會笑着說道:“傻孩子,慢點吃,還有呢……”
院裡的柳樹還是歲歲常青,葉間的蟬兒也是年年報道,唯有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之間,我該上學了。
開學前一天,沒有享受夠假期的我又和小夥伴瘋玩了一天,回到家,外婆已給我準備好了書包,我看到外婆的眼圈紅了……
第二天,興奮的我早早地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到外婆屋前,卻發現沒有動靜,心裡嘀咕着:外婆今天這是怎麼了,這麼重要的日子竟然還在睡懶覺。轉頭走到正屋,突然間聞到了從廚房飄來的粥香……
吃過早飯,外婆執意要和爸爸一起送我,拗不過她,隻好順從了她。清晨,太陽剛剛從地平線上升起,朝晖遍灑大地,把我們三人的影子斜射到地面,鳥兒吱吱地在樹上說笑着,柳葉上還未消散的露珠晶瑩剔透,折射出耀眼的光線。
到了學校門口,外婆又把書包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她在嘴裡嘀咕着,生怕忘記什麼。進校時,外婆又拿出了一個精緻的保溫桶,提着放到了我的手上,叮囑說:“孩子,裡面是你愛喝的地瓜粥,滿滿一桶呢,放到晚上應該也不會涼,别忘了喝,總吃一些垃圾食品對身體不好……”“唉,知道了,回家吧!”我催促道。終于,外婆和父親在一走一停中離開了學校,看着他們的背影,心頭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楚。
外婆的話還是靈驗了,由于中午吃了太多的零食,我的胃開始翻山倒海起來。好不容易熬過晚自習,立馬跑到商店給外婆打了一個電話,那頭傳來了關切而又略帶責備的聲音:“沒聽我的話,沒喝粥吧。快回去喝幾口粥,保準管用。”放下電話,不顧胃痛地跑回教室,找到了那一個被遺忘了的保溫桶,打開蓋,一股香氣撲面而來,夾雜着微微的熱氣,金黃的地瓜塊浮在粥面上,狼吞虎咽地将它喝了個精光,暖暖的,慢慢回想起自己之前對外婆的所作所為,突然覺得自己是那麼的無情、那麼的冷漠、那麼的殘酷,竟然傷害了最疼愛自己的那個人,我的内疚充滿了内心,眼眶也變得潮濕不堪……
喝了這麼多年的粥總是覺得沒有那一次喝的淋漓,喝的酣暢。總是覺得沒有那一桶粥的香柔,那一桶粥的甘甜,我喜歡那桶粥的味道。因為,它其中寄托着外婆對我的那無私而偉大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