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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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十年前,或許再早一點,也記不清了,那個時候啊,還是一個小孩子,總是聽家裡的老人說一些講不靈清的瑣事。
小南橋邊上老早以前有一戶人家,說是人家,其實也就一個人,是一個瘸子,不怎麼和鄉裡的人來往,沒人說得清他到底是天生瘸還是因為落了什麼病根,一直靠着賣豆腐姑且營生,鄉裡人也就胡亂安了一個豆腐阿三的名頭。
小南橋說是橋,但下面的河早已旱死,不見半點靈氣,土地貧瘠隻能種點大豆什麼的,不管飽啊。這裡的人一輩子就沒說想過哪天飛黃騰達,能活過今天,都算是自己賺了。
往小南橋東邊走,依井紮市,有些劣質胭粉,或者毛胚的鐵器出售,不過放眼望去還是肉鋪多些,貧瘠之地,肉比菜便宜,小販不賣豬牛,隻賣羊,賣的還是兩腳羊,這命啊,不值錢哝。
有天,一個黑臉抹泥的瘦杆子扛着一個小孩兒要過那小南橋,那孩子伏那黑杆子的肩上,看不出慌張或者害怕,反而平靜的出奇,隻見那黑杆子一個踉跄,和小男孩兒一起摔入小南橋下的旱溝裡,那黑杆子磕破了頭,有些暈厥,而小男孩隻是斷了鼻梁,但所幸還是清醒,趕忙爬上旱溝,在跑前還又丢下了三四塊石頭,第一塊石頭砸下時還有輕微的掙紮聲,再來幾顆,就不在動彈了。
小南橋邊的豆腐阿三看在眼裡,卻也習以為常,這旱溝可淹死過不少人了,不出第二天,那裡隻會留下些血印子,不見屍體,再幾天後,風沙一蓋,就徹底湮滅了之前發生的一切。人活着是活着,死了那就真的死了。
不用多看,埋頭做自己的豆腐,不幹損陰德的事兒,已經是豆腐阿三活着的奢侈了。
第二天兩腳羊堆裡列着一條瘦不拉幾的腿和小孩似的胳膊。鋪子邊上的招客鈴在黃沙中铛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