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終南山旅遊時,我偶遇了一個道士。
第一眼見到他時,我對他的身份頗為懷疑。他雖然穿着極為樸素的藍灰色道服,腳上着一雙白襪黑鞋。但身形十分飽滿,而且看上去不過三十來歲,沒有一點仙風道骨。這樣一個年輕的小夥,怎麼會來當了道士呢?
因為心中的疑惑,我走上前與他攀談。
“請問,您是山上的道士嗎?”我怯怯地問道。
面對我的疑問,他似乎早已習以為常。轉頭含笑地對我說:“當然,不如來我們道觀參觀?”
“好啊!”我帶着些許疑惑,卻又滿懷欣喜地跟着他上山。
來到道觀,便見到許多老道士。他們大多布袍緩帶,面容清癯,皤髯飄飄,很有幾分仙韻。但仍有許多道士十分年輕,穿着整潔,顯得極為精幹。
他一進大殿,也便和這些道士們一起,盤腿坐下,修行講道。所有人臉上都顯露出肅穆恭敬的神情。在這時,世間的嚣亂仿佛已經不複存在,萬物已化為浮塵。隻有内心在萬物皆空的陰陽内遨遊,使人得到永恒的甯靜。
不知不覺,我已經靜坐了一個小時。
“随我掃掃地,如何?”一個極為平靜祥和的聲音觸進了耳朵。
來到院中,不論是人,還是物,甚至頭頂的太陽,都似乎被清水濯洗了一遍,顯得如此清新可愛。我揮了揮手中的掃帚,對着太陽,露出了毫無雜念的微笑。而此時,我心底的疑問卻又爬上嘴邊。
“您到底為何要來這山上做道士呢?”
他輕緩的放下手中的掃帚,小心地将它倚在滿是斑駁的牆邊。就勢坐在了身旁的石凳上,吹了吹桌上的熱茶。徐徐地說;“其實我也曾算是事業有成,在一家大企業裡做高管。”
“啊?!”我那抑揚的語調讓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手中的掃帚也不聽話地掙脫開來跑到了地上。
他卻平靜如故,嘗了一嘗清茶。指了指遠處的抽水井。“會用那個嗎?你隻有向裡倒一舀水,它才會奉還給你一桶清甜甘冽的泉水。
“人生又何嘗不是如此?”他又抿了一口杯中的茶,“過去的幾年,我一直在為名利忙碌,可幾年下來,心裡卻越發的空虛。”
他叙述着自己在公司的遭遇,平靜如水,毫無激憤之詞。似乎隻是在與一個心靈平等的人進行平常的交談。
“是以您隻是為了避世?隻是為了獲得些許的安甯?”我詫異地問道。
他微笑着搖了搖頭,接着是一聲意味深長的歎息。“我隻是為了得到更有意義的生活罷了,放棄一時的物質享受,收獲一世的精神慰藉。”
言罷,他喝盡了最後一滴茶水,拂袖起身。
“放棄何嘗不是一種收獲?”遠處又飄來他的聲音。
我的思緒頓時陷入了長久的沉思,這一句話總是環繞在我的耳畔——放棄何嘗不是一種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