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暮霭漸漸壓下來,我靜靜地看着年邁的奶奶躺在陳舊的床上,翻身的時候,我顯得格外慎重。因為她在早些年得了一種病,不嚴重卻也不樂觀,我擔心她會出什麼意外,于是,我緊緊地盯着她。
看得太久,觸痛了我記憶的神經。記得我剛上國小的時候,那時的奶奶還不像現在這般虛弱,精神矍铄的她常常為了我做着一份份精緻的美餐,一路走來,一路忙碌……
一個冬天的晚上,我因翻滾而丢下被子後,半夜突然感到渾身發熱、額頭灼燙、喉嚨幹澀、手腳無力胡言亂語了片刻後,驚醒了一旁的奶奶。她摸着我的額頭,焦躁不安來回跺腳,最後毅然彎下腰背着我沖進黑夜中,打了針,吃了藥,她又拖着疲倦的身子背着我回家。安頓我睡好後,她緊握手電筒奔向院子的那快菜園,不知過了多久,一碗熱騰騰的香菜粥就出現在我的面前。奶奶說:“聽說香菜粥有助于腸胃消化,驅寒,還可以殺害感冒的病毒。你就趁熱吃了吧,然後就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好了。”此時雖沒有胃口,但我還是裝着狼吞虎咽的樣子吃完這碗盛着滿滿愛心的粥。盡管我的眼下有兩顆淚痣,但我還是強忍着不哭。望着奶奶出出入入的背影,我有了一種擔憂與不舍。
眨眼間,六年就這樣過去了。記得剛上國中的第一天,奶奶早早起床後,又是給我張羅早餐,又是給我整理行李。看到奶奶如此忙碌,我于心不忍,便走過去想替她分擔。可奶奶急忙拉着我唠叨個不停,囑托這又囑托那的。“奶奶您會想我嗎?”我突然蹦出了這麼一句話,原以為奶奶會不理會我的話語,誰知“傻孩子,怎麼會不想你呢?可你總不能陪我一輩子呆在家裡的啊,你得好好讀書,将來找份好工作,那才是孝敬奶奶,可千萬不要學壞了,不要在學校裡面胡思亂想影響學習,知道了嗎?”奶奶語重心長的話語,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
當奶奶把我送到車上時,我拉開窗張望了一下奶奶離去的背影,突然發現她挺直的身軀變彎了,走起路來左傾右斜的,一路走走停停。奶奶忙碌的背影與那日漸消瘦的身形,漸漸地被遠行的車拉得越來越遠,而我的眼淚早已滑過臉頰滴落了下來。
奶奶就這樣不厭其煩地為我忙碌了後半生,給了我父母般的愛,雖然現在她已行動不便了,可她還時常鼓舞着我如何面對生活的苦難。
夕陽下,我靜靜地盯着她,守侯着她。我将要為她而忙碌着,更為我今後的人生而忙碌着。于是,我漸漸明白了,忙碌不隻是一種背影,也是一種永恒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