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青瓷小碗裡，端端正正地擺着一隻煮熟的粽子，深綠的，如麻布般光滑中帶幾分粗糙手感的粽葉，泛着幽綠而安詳的光芒。細而韌的麻繩，幾番輕扯就松開了，靜靜地躺着，如一件古老而樸實無華的器具。
粽子盈盈的淺霧掩了碗口青龍的身子，在碗中悠悠而不急不緩地漾着，泛着如夢般的漣漪，如一隻欣喜卻含淚的眸。幹淨如水晶的空氣漸漸包裹住白霧，那清香愈發迷離和莫測，也愈發溫和了，我貪婪地嗅着，盡情地呼吸着這美好的氣息。
是花，是月，是雨，是風，是一切美好而柔和的生命，雜糅成了這朦胧而美麗，優雅而靜谧的粽子的香氣。
白霧散盡，外婆笑靥如花。
輕輕撥開粽葉，露出裡面白皙如雪，溫潤如玉，輕靈如雲的粽子，我竟有些不忍下口了。沾了些細碎的白糖，一口咬下，濃濃的糯香和淡淡的甜美混合在一起。唇齒間輕柔的口感，如外婆微微沙啞卻和藹的話語，如外婆布滿薄繭的、柔軟的大手。粽子數口已吃完，外婆收走碗筷，沖我歉疚地一笑：“外婆老啦，不能做粽子了。”
心靈忽地一陣纖顫，沖上去一把抱住外婆，把臉埋在她懷中。我聞着外婆獨有的清甜氣息，如粽子，有幾分相似？
曾幾何時，外婆不再包粽子？又是何時，我們開始吃買的粽子？許多問題在腦海中徘徊，卻無法傾吐。
端午節時，棕香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