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國第十三屆美術作品展上,上海畫家董斌的中國畫《崮下今是良田》被評為入展作品。美術界都知道進入全國美展有多難,但這并不是董斌第一次進入全國美展,由此也可看出其創作實力之強。
董斌: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上海美術家協會會員。常署老厚,生于1978年,山東泰安人,現工作生活于上海。作品參加第12屆全國美展(獲獎提名)、第13屆全國美展,多件作品被天津美術館、劉海粟美術館、山東美術館、青海美術館等專業機構收藏。
《崮下今是良田》180cm×180cm
文|董斌
我喜歡在暗夜裡畫畫,入夜起筆,覺得那樣靜心,畫起畫來很純順,其實我更喜歡暗夜裡不畫畫,喝茶抽煙,躺椅裡呆着。
白天的城市擁擠還嘈雜匆忙,會常常叫人煩厭,可咱是個俗人,境界不夠,不喜歡還逃不脫。隻等天光散了,夜深人歇,才覺得可以靜靜地考慮一下有關畫畫的事兒。也常念叨着閉門即是深山,可往往門咣當就又開了,是以取個齋号“稭廬"。
一是取其二字的諧音,望久之能學成五柳先生的詩境,心遠地自偏;二是“稭廬”也确名副其實,因為我的創作題材十有七八是大地稭稈系列,而且一度為了觀察寫生,還從島上拉了一車玉稈回來,就堆在畫室的中央。隻不過這齋号一沒制匾二不題畫,單擱在心裡念念。
我的畫不多,大尺幅創作更是有數,主要是舒服不如倒着。平時為了給閑着找個合适的埋由,我就當作是在思考,這樣會大大淡化虛度光陰的負罪感,常年把懶翻譯成惜墨如金和甯缺毋濫,把"思想的巨人,行動的矮子"這類警語留給我之外的懶人。
每當計劃要參選一個重要展覽而創作大尺作品時,這種懶漫的負作用就會彰顯。正常操作就是:思考…“思考”…"思考”……開始起筆…“思考”…直到突然發現截稿日臨近,然後開始星夜兼程,畫界勞模加身。至今清楚記得《厚土》是在飛虹路的裱畫店完成的最後兩遍分染而倉促完工,店裡的電鋸聲今猶在耳。
我的畫顯怪,與傳統式樣貌似别類,事實上日光之下并無新事,外相而已。我也是品拜着傳世花鳥山水和人物過來的,隻是不同的審美觀照共性之下有着不同的延伸。我更願意經營出自己獨特的筆墨語言和面貌樣式,構劃貌似現實的非現實角度,臆造過廣視域的畫面,彌合補平到最後達到一種假想的真實。如實觀照之後是如照觀心,想可想之想,能可能之能,尋試了一個恰己的方法來表述自我通感。
我喜歡提筆畫的東西不多,可能是我表達欲望不強吧!總覺得隻有撞擊心靈的東西或形式才能入筆有情,也才可能出點有樣子的作品。而一旦我被某種物場擊中便會久久不易消退,稭稈題材便是如此,已經在此研探了十餘年了。也有聽聞觀者評說我的作品總是一個題材和手法,缺乏變化,不思進取,我能了解觀者的感受。
可是我覺得我還沒畫好它,或者說從未畫好過它,更關鍵的是它至今仍然在打動着我。人總是會有自己的執念,歸其原因應該是文化屬性問題。這種屬性應該是個體與塵世經曆的一切資訊總和的大腦沉澱,而原生土地的區域文化和時代生活便是第一批資訊基礎,它大機率上會引導個體未來的三觀形态,也許這也就是當年那個日暮我會對玉米稈一眼千年的原因吧,偶然之下的必然。
落日彤彤,大地蒼蒼,寒風拂剩雪,晚霞攏低山,滿眼金黃的玉稈和着家鄉的熟悉味道,瞬間喚起了我身體裡文化屬性的表達訴求。今後随着時間延進,也許稭稈的形式變了,再後來也許稭稈畫面消失而換成了别的載體,誰知道呢!反正從根本上說,畫者無論畫什麼都隻不過是在畫自己,此刻的自己抑或過去的自己而已。
既是如此,還是先悅己再圖悅人吧,至于能否悅人就任由觀點了。我沒有強大的能力可以逆心而為或浮心而作,更願意在動心的角落裡深耕,隻有當我願意忍受更多的失望和迷茫,才有機會赢得吉光片羽的欣喜。
我喜歡入夜起筆,彼時天上可以有明月,也可以沒有,反正有也不是當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