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照離席,酒起哀弦。你的月色長袍,沾了蓮香,從一汪清池,走向下一輪月光。臉上的那抹輕笑,歎這浮生若夢。那朵蓮啊,踏過你所遍布的足迹,響徹雲霄。
月光灑滿你泛紅的臉頰,獨自對月飲酒,不禁替你歎息,為何偏偏是你?
青蓮般的你,誤着浮生。年少輕狂,意氣風發。帶着一杆生花妙筆,濃墨就傾灑于天地間。當年沾染了墨香的楊花是否又零落于你的指縫?當年氣勢磅礴的瀑布是否又傾瀉于你的筆尖?你不言。舞劍飲酒,偏偏是這一份潇灑,無視爾虞我詐,道貌岸然。也是這一份灑脫,讓你在焦黑的土地上,飲酒種花,酣然作詩,于是,所有奢侈都在給你的藍圖着色。牡丹花間春風是否依然攜着你的浪漫與酒香,開口一吟便驚天動地?
可偏偏是你,是酒後無畏地讓高力士脫靴,得罪于他,讓你在爾虞我詐的朝廷,毫無容身之處。與其在追逐名利的險惡中磨幹你的浪漫,不如替你退出,不如露橋聞笛,不如在凡塵,活出别一番的色彩。不如,歸去。
你一拂袖,醉卻穩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應了你說的“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罷,在命運面前,你深知自己不過是滄海一粟,但可以主宰自己的心,成全擁有的一切。你在轉身前,面色黯然,而轉身後,不再是那個說“奮其智能,願為輔弼,使寰區大定,海懸清一”的你,不再是那個寫“萬裡橫戈探虎穴,三杯拔劍舞龍泉”的你,退出的你,一壺酒,百篇詩,繡口一吐,便是半個盛唐。
偏偏是你,太白,偏偏是醉酒後高力士脫靴的你,偏偏是憤然轉身離去的你,偏偏是“上青天攬明月”的你,偏偏是沉于湖底言要撈月的你……從不抱怨的你,從不言悲苦,你說:“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你說:“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從不言“命運悲苦,為何偏偏是我”的你,像一朵青蓮,獨綻幽香。
偏偏是你,是你的态度和潇灑,伴着蓮啊,踏過你的足迹,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