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熟讀20世紀曆史的大家都會對“陸權論”這個名詞很熟悉。與陸權論齊名的,還有海權論、空權論。尤其是海權論,想必大家很熟悉了。
那麼陸權論的提出者,非常著名的英國地緣政治學家麥金德所最先提出的。一戰前夕,他将目光投向遼闊的歐亞大陸,第一個區分了陸權與海權的觀念,認為随着陸上交通工具的發展,歐亞大陸的“心髒地帶”将成為最重要的戰略地區。這一論斷對世界政治産生了深遠的影響。
英國地緣政治學家麥金德
陸權論的核心觀點,可以用著名的三段論式的總結來表述:“誰統治了東歐,誰就能控制大陸心髒地帶;誰控制大陸心髒地帶,誰就能控制世界島;誰就能控制整個世界。”這個總結也可謂經典式的地緣政治論點。
世界島就是歐亞大陸,心髒地帶就是歐亞大陸北部和中部的高地。确切地說,就是西起東歐,東至中西伯利亞和蒙古,南起小亞細亞、南高加索、波斯和中國的西部,北至北冰洋。其外圍則依距離的遠近和人力,除東歐這個門戶外,其餘方向海泉國家均不易進入,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天然堡壘,而占據心髒地帶的國家卻屢屢向歐亞大陸邊緣地帶擴張,就如古代遊牧民族建立的龐大帝國一樣,獲得了現代技術的心髒地帶國家,将成為令海洋國家生畏的“現代鞑靼”。
這一論點存在部分依據。最主要的,麥金德是英國人,他提出陸權論仍然是為了英國的海權利益服務。當時英國和俄國在整個亞歐大陸進行争奪,英國在南,俄國在北,從黑海一直經過中東、中亞直到遠東,俄國的擴張使麥金德感到極大的威脅。是以,陸權論的提出實際上就是針對俄國的。
後來他又做出了一些修正,将整個中東歐地區都劃入了心髒地帶的範圍。在他看來,德國作為中東歐地區試圖挑戰英國的另一個國家,與俄國同樣危險。他指出如果德俄任何一國征服另一國,或者德俄聯盟,将是對英美的最大災難。而且,德國具備俄國所不具備的巨大技術優勢,如果德國的技術與俄國龐大的、占據大半心髒地帶的國土相結合,就能夠對英美造成最嚴重的挑戰。
世界島示意圖
這一論點的直接影響是,它影響了希特勒後來的地緣戰略。希特勒試圖征服俄國,明顯帶有試圖控制世界島心髒地帶的成分。固然納粹地緣戰略混亂不堪,最終失敗。但蘇聯反推成功并借此整合了所有的斯拉夫國家,更破天荒的占有了半個德國,實際上已經基本占有了陸權論中關于心髒地帶的大部分地區。
一般認為,陸權論是導緻兩次世界大戰的原因之一,尤其是二戰。陸權論是以備受重視,美國地緣政治學家斯皮克曼專門提出“邊緣地帶理論”與之對抗,提出讓美國占據歐亞大陸自西向東的四個“邊緣地帶”,即西歐、中東、印度、東亞,至少占有外圍島嶼,因為這些地方才是最具有潛力的地區,也一直是人類文明的核心所在。這就是美國“絞索戰略”的由來,并最終幫助美國赢得了冷戰。
邊緣地帶理論與陸權論針鋒相對
蘇聯基本占據了心髒地帶,卻輸掉了冷戰。實際上,如果分析蘇聯在地緣上的得失,很容易就會發現它是一個被鎖死在歐亞大陸北方的陸權巨獸,它控制了從易北河到白令海峽的所有地區,卻最終困死在北方寒冷的極地之中,始終沒有辦法突入歐亞大陸富饒的各個邊緣地帶。俄國在歐洲的擴張以柏林為最遠點,在中東的擴張則從來沒有突破黑海海峽,印度更是一道可望而不可及的“天邊彩虹”,對阿富汗的占領耗盡的蘇聯的國力,那時它距離南亞隻有一道畫在地圖上的不到一毫米的邊界線,但就在這時,它垮了。
至于在遠東,蘇聯的勢力也從未真正突入過東海,對越南的支援也嚴重消耗了它,它在世界各地的争霸行為遠遠超出它的國力所允許的範圍,它始終缺乏出海口,海空軍薄弱,限制了它的力量投送,最終蘇聯的擴張像橡皮筋一樣崩斷了。
俄國占據着心髒地帶
這使麥金德的理論受到了質疑,邊緣地帶理論取得了實踐上的勝利。那麼,陸權論真的有缺陷嗎?
答案是肯定的。首先,陸權論最為重要的地緣基點,心髒地帶,從地圖上看你會發現它囊括了大部分的西伯利亞,如果說那個地方是世界中心,誰占有西伯利亞誰就能征服亞歐大陸,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曆史上的遊牧民族核心地帶既不位于東歐,也不位于西伯利亞,而位于蒙古高原,這是古代世界暴力源泉的主要發生地。可是蒙古高原位置偏南,而且位于東方,距離東歐相當遙遠,在征服東歐的同時,蒙古人也就喪失了繼續進兵西歐的實力。蒙古高原和中亞确實是遊牧民族縱橫四出的根本,但那與東歐沒有什麼關系。東歐在曆史上,是一個比遊牧民族還要落後的漁獵民族的區域,8世紀之前還是沒有記載、沒有社會組織的地方,俄國的突然崛起得益于金帳汗國二百年的統治,但俄國并沒有奪取天下的實力。
所謂的心髒地帶其實大都十分荒涼
其次,心髒地帶缺乏出海口,在海空軍發達的今天極易被人圍困,後來的蘇聯也确實是這樣被困死了。
再有,麥金德的理論明顯忽略了後來的空軍對地緣形态的影響。他提出這一理論的時間是1902年,剛好比飛機發明早一年。萊特兄弟最初那架搖搖欲墜的紙飛機,似乎并不能夠成為改變世界的發明。但是66年後,人類已經登上月球。在海空極大優勢的投送能力之下,海權依舊占據上風。
陸權論是引發兩次世界大戰的原因之一
其實人類自古以來都生活在濕潤的近海地帶,海洋占據天然優勢,隻有馬鞍的發明讓遊牧民族占據了一千年的優勢,本來也不是常态。斯皮克曼的邊緣地帶理論最終通過更優越的自然條件和更具優勢的海空軍力取勝,也在意料之中。
但是恐怕德國人和俄國人都誤解麥金德的意思了。麥金德是英國人,他提出陸權論的原因是對德俄帝國的恐懼,而不是為了說服德國和俄國占據心髒地帶并進而征服世界。恰恰相反,他隻是指出占據中東歐和中亞北亞的龐大陸權帝國對英美的威脅,并提出應對威脅的方法。我想他會很樂意看到陸權帝國的失敗,德國和俄國的瓦解也達到了他的目的。
披着西方人的皮的德國發源出了這個世界上反對西方人的文化,并在俄國發揚光大,德國卻最終不得不加入西方,而俄國想加入而不得。麥金德如果看到這些,也一定會覺得非常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