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晦澀與苦難交織的歲月終是過去了,成了人們心中無法愈合的傷痛。阿城是親曆者,是以能以淡淡的筆觸勾畫出在那個物質,精神皆極度匮乏的時代中的悲喜劇。王一生便是其中的主角。
棋呆子從始至終便從未辱沒過他的稱号,每次出場定要與人厮殺上幾盤,象棋是王一生的世界,他在楚河漢界上縱觀全局,兵來将擋,運籌帷幄,象棋甚至成為了王一生生活的意義。在一個貧乏動蕩的年代裡,他仍堅守的,是對象棋純粹的癡迷。他的癡迷,他對象棋無時無刻的挂念,是他“呆像”背後對時代的反抗。他在自己的靈魂深處構築了一個甯靜的時空,與紛擾喧嚣的世界對峙着。他沒有像大多數知青那樣,囿于那畸形的時代,他請事假出去與人下棋,把對象棋的執着置于物質生活之上。
阿城并沒有把王一生塑造成“無己、無功、無名”的完人,王一生的真實在于他對“吃”的小心翼翼,從小的艱苦生活使王一生對待食物有着無比的虔誠與精細,而他卻沒有是以囿于衣食,囿于人生細碎困擾,或許這也是王一生的超脫之處。
倪斌的成長背景與王一生存着天壤之别,在優渥環境中成長的他是阿城筆下被時代困囿住的人物。他對官員的妥協仿佛是他對時代妥協的縮影,本該有遠大理想的青年在浮躁的年代裡竟隻剩以一副名貴棋子和幾幅字畫換取自己調動的志氣。然而,我們沒有任何立場職責倪斌,他不過是為了謀一個幹淨的栖息之所,要說唯一的遺憾,或許隻是可惜他被那個黑白颠倒的時代鎖住了理想。
王一生與倪斌截然不同的人生脈絡中,又有着各自的情理。王一生自小生活環境單純,對象棋的熱愛也完全發自内心,更何況他的象棋中還镌刻着來自母親的愛與憐惜。可以說,象棋是王一生的靈魂。反觀倪斌,在繁華渲染下變得世故,下棋的初衷也多源于對世家的傳承。他于王一生,便是少了幾分純粹與執着,他的内心仍是善良而柔軟的,卻屈與時勢,囿于時代了。而王一生卻因着那純粹與執着,保持着自我。
生活在人群中的我們不可能有陶潛的幸運,卻也不再會遇上瘋狂愚昧的時代。困囿住我們的是世俗瑣事,是挫折與坎坷。有人選擇順其自然,囿于其間;更好的選擇卻是像王一生那樣,或許我們不能完全逃脫,但在内心,我們掙開了枷鎖。人生的魅力在于它的自由,無拘束,其過程定會有許多曲折,克服它們,便是《棋王》所給予我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