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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半生,我才讀懂了端午(轉載)

  2019年6月7日,農曆五月初五,又是一年端午節。

   被稱為“中國傳統文化百科全書”的《紅樓夢》裡,有一段關于賈府過端午的描寫。

   “這日正是端陽佳節,蒲艾簪門,虎符系臂。午間,王夫人治了酒席,請薛家母女等賞午。”

   ……

   恰逢寶玉因為晴雯摔壞扇子生悶氣,黛玉寬慰說:“大節下怎麼好好的哭起來,難道是為争粽子吃争惱了不成?”

   插蒲艾、劃龍舟、吃粽子、喝雄黃酒、賞午驅邪,正是千百年來中國人賦予端午的記憶。

   作家馮骥才說:“中國人的精神文化傳統,往往就是依靠代代相傳的一年一度的節日繼承下來。”

   在歲月這條長河裡,每一個傳統節日都如一朵泛起的浪花。

   這一朵朵浪花,正是歲月更疊的儀式,見證了在河中嬉戲的我們,一點點的長大,一點點的感悟人生的節奏和意義。

  

走過半生,我才讀懂了端午(轉載)

   ⒈

   童年的端午,過的是熱鬧。

   “一二三四五,家家戶戶過端午;雄黃酒,灑庭戶,小孩頭上畫老虎;驅邪氣,防五毒,高高興興過端午。”

   就像民謠裡唱得那樣,小時候的端午熱熱鬧鬧、高高興興,是四裡八鄉的孩子們整個上半年的期待。

   在我老家的江南小鎮,每年隻有這一天,往日平靜的河道才會熱鬧起來。

   彩繪的龍舟首尾相銜乘潮而上,漫天的水花随着舟上的鼓點肆意揮灑。

   大人們放下手中的活計,圍在河道兩旁助威呐喊;小孩們四下追逐嬉鬧,玩得再野、衣服再髒,回家後也不會被訓斥。

   童年時的我,不知屈原為何人,更不知賽龍舟緣起于中華民族古老的龍圖騰,卻絲毫不妨礙端午刻進幼小的心靈,成為我記錄歲月流逝、感覺世界美好的成長坐标。

   多年以後,讀到宋代詩人黃公紹的《潇湘神》:

   看龍舟,看龍舟,兩堤未鬥水悠悠。

   一片笙歌催鬧晚,忽然鼓棹起中流。

   那一刻我忽然領悟,人生其實也如龍舟競渡一般,需要耐得住性子,講一個蓄勢待發,奮力拼搏。

   可此時,我再也找不回童年記憶裡那份純粹的激動和快樂。

   原來,熱鬧的不是端午,而是可以無憂無慮的童年。

   有人說,小時候,快樂是件很簡單的事情;長大了,簡單是件很快樂的事情。

   如今才明白,世間萬物,不是因為美好而單純,而是因為單純才美好。

走過半生,我才讀懂了端午(轉載)

   ⒉

   青年的端午,過的是鄉愁。

   講究“民以食為天”的中國人,在歲月的長河裡,給每一個傳統節日都淘洗出了專屬的美食。

   早在1700多年前的西晉時期,文士周處就在《風土記》中對端午食粽留下了記載。

   “仲夏端五,方伯協極。享用角黍,龜鱗順德。”

   光陰流轉中,端午和粽子早已形影不離。

   梁實秋在《雅舍談吃》裡,甚至直接把端午節稱呼為粽子節。

   記得大一那年的端午,室友早早收到了父親從老家嘉興寄來的鮮肉粽。

   “這可是《舌尖上的中國》特别推薦的美味,你們都來嘗嘗,保管好吃!”

   剝開一層層包裹的箬葉,飽滿的糯米粒裹着鮮嫩多汁的大塊精肉,油脂混雜着箬葉的清香撲鼻而來,着實誘人。

   可一口咬下去,卻全然沒有室友那一臉滿足的幸福感,反而心頭莫名湧上一股難言的酸澀。

   是啊,外面的粽子再精緻、再鮮美,可終歸不是故鄉的田地裡生長出的稻米,不是媽媽親手淘洗、包裹、蒸熟的,縱使解得了口腹之饞,又如何解得了思鄉之苦?

   作家蘇童在《祖母的季節》裡,曾講過一段端午往事。

   每年端午,祖母都會帶上少年蘇童,挎着竹籃走過田間陌頭,到五裡外的白羊湖采青粽葉。

   回家後再把雪白的糯米盛在四張粽葉裡,窩成一隻小腳的形狀塞緊包好,然後紮上紅紅綠綠的花線,挂到小蘇童的脖子上。

   屋前屋後那股涼涼的清香味,和一年一度脖子上的那支小腳粽,就是蘇童關于端午最深的記憶。

   隻是随着求學、工作,遠走他鄉的蘇童多年後回到闊别已久的故鄉,再次穿過田間陌頭,走在平靜的白羊湖畔時,入眼的隻有湖邊的一座新墳。

   “墳上長着一株嬌黃的迎春,沒有青草,青草還沒有長出來。”

   墳裡葬着的是他的祖母,又何嘗不是他的少年時光。

   詩裡寫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客居異鄉的我也終于明白:

   青年的端午,過的是一份背井離鄉的鄉愁。

   從踏出故土的那一刻開始,每一個節日都在提醒我們,此生此世子女隻剩背影,父母唯留目送。

走過半生,我才讀懂了端午(轉載)

   ⒊

   中年的端午,過的是責任。

   古人認為五月初五這一天,是惡月惡日,又恰逢天地純陽正氣彙聚,最利辟陰辟邪,因而傳承下來許多辟邪、禳災、防疫的風俗。

   傳說古時候端午這天,龍虎山會聚集許多妖邪,群魔亂舞,禍害一方。太上老君就派張天師下凡,騎着用艾葉紮成的神虎,手持菖蒲劍降妖除魔。

   “五月五日午,天師騎艾虎。手提菖蒲劍,降魔五萬五”。

   張天師降魔的傳說,流傳至今就演變成了端午時分家家戶戶門頭插艾的習俗。

   講究的家庭每逢端午,孩子一早起床,母親還會遞上一隻由紅、黃、白三色布料剪裁縫制的香包,裡面塞滿了朱砂、雄黃、香藥和曬幹的艾葉,親手給孩子戴上。

   “等哪天下雨了,記着把它解下來扔進水裡,把病災都沖走。”

   随着年齡漸長,不斷讀書進學,自以為有文化、懂科學的我,也曾對這些古老的風俗不以為然。

   直到走過半生,自己也當了父親,才開始期待每年端午前,父母從老家打來的那通滿是叮咛的電話。

   “我又割了些艾草,曬幹了,給你寄過去吧?馬上就梅雨天了,用艾草泡個熱水腳,能祛寒,不感冒!”

   隔着手機,我仿佛都能看見二老滿臉近乎讨好的期待。一邊應承着,一邊也詢問他們,是不是收到了自己寄過去的那箱粽子。

   養兒方知父母恩,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紀,我終于懂得:

   中年的端午,過的是一肩挑兩頭的那份責任。

   不求顯赫富貴,但願幼兒平安長大,老人長壽健康。

   五月五日端午節,多少中國人的記憶,都停留在那個初夏明媚的清晨。

   陽光透過窗戶,清風搖曳着樹枝,我們朦朦胧胧地睜開眼,就看見母親已經從廚房端出一盆新出籠的熱粽,而父親剛好抱着一摟艾草進門,上面還挂着晶瑩的露珠。

   爺爺笑着說,“今天是端午,這一年都要無病無災、平平安安呀。”

   是啊,無論世界如何變幻,歲月再多無常,這個端午都願你有艾香長伴,一世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