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月 12 日,引入江蘇國資及阿裡等多元化資本 88.3 億元戰投僅一周後,蘇甯易購宣布公司創始人張近東請辭蘇甯易購董事長職位,陪伴蘇甯 20 多年的孫為民也請辭公司副董事長及董事職位。
執掌蘇甯 30 年之久的張近東退出,引發外界對蘇甯的諸多遐想。蘇甯易購釋出公告稱,在新董事長任命前,由任峻履行董事長職務。任峻是蘇甯電器曆史上最年輕的副總裁,現任蘇甯易購執行委員會主席、董事。在蘇甯體系内,他的年薪僅次于張近東,與孫為民相當,為 180 萬元。
本次蘇甯易購董事會大換血,多位元老退出,包括張近東、孫為民及孟祥勝等。新提名董事包括大潤發創始人黃明端、中手遊聯合創始人冼漢迪和華泰紫金董事長曹群,以及張近東之子張康陽。他們分别代表了阿裡、蘇甯新任股東及蘇甯原有體系的利益。
由于蘇甯易購目前處于無控股股東、無實際控制人狀态,外界對誰将接任董事長一職議論頗多,有的說國資将委任代表,有的說可能是阿裡系人士,也有觀點稱“少帥”張康陽将接手。
按照蘇甯易購的說法,“董事會成員改選完成之後,公司董事會成員構成更加多元,戰略股東代表董事将積極發揮其自身在戰略管理、經營管理及投資管理等方面的專業經驗,進一步推動公司的持續、穩定、健康發展”。
多位零售行業受訪者稱,目前尚無法判斷下一任接班人是誰。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蘇甯必将迎來一波高層管理人員的大調整,其自身龐雜、多元甚至有些無序的業務同樣需要重新梳理。
上述董事調整将在 7 月 29 日召開的臨時股東大會上進行審議。但無論後繼者是誰,這都是一項艱難的挑戰。
1、成也近東,敗也近東
7 月 13 日,蘇甯易購股價報收 6.25 元,漲幅 1.30%,市值 581 億。
張近東的退位早有預兆。事實上,蘇甯在接連半年的持續自救中,張近東持有蘇甯易購股權已大幅縮水,對于蘇甯易購的話語權不複當年。
6 月初,苦等深圳國資半年未果後,蘇甯易購先是以 5.59% 股份換取了新零售基金的 31.82 億元短期資金。新零售發展基金由江蘇省國資、南京市國資及蘇甯聯合成立,總規模為 200 億元。但該筆融資為“實股明債”,張近東需在 10 個月内回購出讓股份。
而由于蘇甯電器及張近東所持易購股份被接連質押,張近東手中所持股份已無法滿足 2 月與深圳國資簽署的《股份轉讓協定》。
7 月 5 日,深圳國資最終放棄戰投蘇甯。深圳國際釋出公告稱,與蘇甯易購股東方未能就商務合作條件達成最終協定,決定終止進行潛在收購事項。
取而代之的是江蘇國資連同阿裡等多元化資本 88.3 億元的投資。江蘇省、南京市國資聯合阿裡巴巴、海爾、美的、TCL、小米等多方産業投資人出資成立江蘇新新零售創新基金二期輸血蘇甯,張近東為此出讓 16.96% 易購股份。
交易完成後,張近東及其一緻行動人蘇甯控股集團雖然仍是易購第一大股東,但蘇甯易購已不存在直接或者間接持股 50% 以上的控股股東,也不存在實際支配公司股份表決權超過 30% 的股東,處于無控股股東、無實際控制人狀态。
“股權變動必然導緻管理層的變更。”百聯咨詢創始人莊帥稱,公司股權變動,尤其是大範圍的股權變動,勢必會導緻管理層的換血。過去阿裡收購銀泰、大潤發及餓了麼等業務後,創始團隊均紛紛退出。
鮑姆企業管理咨詢有限公司董事長鮑躍忠稱,張近東辭任易購董事長的直接原因是張近東股權被稀釋,以及資本進入後公司股權結構發生變化。
張近東年齡偏大也被外界認為其不适合繼續帶領蘇甯易購的原因。網經社電子商務研究中心主任曹磊稱,張的卸任也不排除是他年紀較大,心力交瘁,“很多思維也跟不上網際網路快速的玩法”。
張近東一手締造了如今蘇甯帝國。如同上一代傳統民營企業家一樣,他嚴格自律。在蘇甯官方圖書《張近東的管理信念》中有這樣的描述:張近東至今仍保持着創業之初一周工作 7 天的習慣,每天 6 點起床、晚上 12 點睡覺。即便晚上睡覺也不關機,以便下屬能夠随時聯系到自己。
他對于這家公司有着說一不二的話語權,集團内部大小事項都需由他拍闆。早年間的一篇報道中曾稱,“蘇甯易購昨天的線上銷售比前天多了多少,線下銷售比前天又多了多少,張董都要了解”。
一位蘇甯前員工稱,“老張退了,也是好事兒”。蘇甯管理層大多是跟着張近東從家電零售拼搏十幾年的老将,但并非所有人都能适應網際網路的快速發展,“張老闆念舊,很多人他下不去手”。
不少聲音認為張近東需要為蘇甯近些年的無序擴張負責。鮑姆企業管理咨詢有限公司董事長鮑躍忠評價稱,“蘇甯是成也張近東,敗也張近東”。
多位市場分析人士對此番蘇甯易購董事會調整報以積極評價,認為張近東的退出将會改善蘇甯體系内“一言堂”的局面,引入新鮮血液。當下蘇甯拟改組後董事會成員中,蘇甯的董事會席位中蘇甯原有股東、阿裡系、國資及其他戰投股東等各方勢力更加均衡,公司決策層将會更加科學、民主化。
張近東今年已經 58 歲,他的大半生都用在了蘇甯身上。他在離任的公開信中稱,零售是一場沒有終點的馬拉松,未來很遠,他選擇更進一步的放手支援。
臨退出前,他将自己的兒子、年僅 30 歲的張康陽提名為公司非獨立董事候選人。這似乎也是他唯一能為後人所做的事情了。
2、誰将執掌蘇甯?
蘇甯易購之前的董事會成員包括董事長張近東、副董事長孫為民,董事孟祥勝、任峻、楊光、徐宏以及 3 位獨立董事柳世平、方先明、陳振宇。
其中蘇甯系 4 人,包括張近東、孫為民、孟祥勝及任峻,他們均是蘇甯的進階管理層。阿裡系 2 人,楊光(花名吹雪),現任天貓副總裁;徐宏,現任阿裡巴巴财務副總裁。
本次董事會調整,張近東、孫為民、孟祥勝及楊光退出,張近東提名張康陽為新任非獨立董事候選人,淘寶提名黃明端為新任非獨立董事候選人,新新零售二期提名冼漢迪、曹群為非獨立董事候選人。3 名獨立董事席位不變。
改組的 6 名非獨立董事人員中,除了張康陽代表原有蘇甯系外,黃明端為大潤發創始人,取代退出的楊光代表阿裡;冼漢迪及曹群分别為中手遊聯合創始人及華泰紫金董事長,二人都具備豐富的企業并購管理及财務方面經驗,或代表蘇甯新任股東利益。
改組後,蘇甯易購董事會成員中蘇甯系 2 人、阿裡系 2 人、蘇甯新任股東代表 2 人。
外界對誰将最終掌管蘇甯易購猜測頗多。有消息稱江蘇國資或将派駐代表,但鑒于國資并無此先例,以及此次新新零售二期基金為江蘇國資與社會資本共同出資,可能性較小。
有媒體報道稱,黃明端極有可能出任下一任蘇甯易購董事長。黃明端是大潤發創始人,在阿裡全資收購高新零售(大潤發母公司)後,黃明端将公司 CEO 交給阿裡巴巴副總裁林小海,目前仍任高新零售董事會主席。
黃出生于 1955 年,今年已是 66 歲高齡,比張近東還年長 8 歲,外界對其是否仍有精力整合及調整蘇甯易購抱有疑慮。鮑姆企業管理咨詢有限公司董事長鮑躍忠稱,黃明端确實是曆史上創造過輝煌的人,但随着他年紀漸長及當下競争環境的改變,其或許并非最佳人選。
網經社電子商務研究中心主任曹磊稱,“少帥”張康陽或許是接掌蘇甯易購的最佳人員。“從蘇甯這家公司的文化、曆史基因來看,張康陽出任的可能性較大”。
不過,外界多有質疑張康陽資曆不深、年齡偏小。張康陽于 2016 年 3 月正式加入蘇甯,負責蘇甯國際業務及體育闆塊,代表蘇甯出任意大利國際米蘭足球俱樂部主席,他在蘇甯内部尚未做出突出成績。
曹磊分析,張近東及其一緻行動人蘇甯控股雖然不再是蘇甯易購控股股東,但仍是最大股東;張康陽出任董事長,更能服衆,有利于老蘇甯人的團結。“他接任既能傳承蘇甯文化,也能引入新的思維和理念”。
在選出新任董事長之前,由蘇甯易購執行委員會主席、董事任峻代理董事長職責。曹磊稱,任峻作為過渡的代理董事長,最終由張康陽接任的可能性較大。
多方猜測之中,誰将接掌蘇甯易購仍是個疑問。繼任者面臨的是一個棘手且複雜的公司,蘇甯管理層的動蕩或仍将持續一段時間。
不過,張近東在蘇甯體系内仍具有較大話語權,他退出的隻是上市公司蘇甯易購董事長,他仍然掌控着蘇甯其他非上市體系業務,包括蘇甯置業、蘇甯金融、蘇甯小店等業務。
3、蘇甯何去何從
阿裡巴巴一直是蘇甯的“好夥伴”。阿裡是蘇甯易購的第二大股東,持股比例達 19.99%。據财新報道,新新零售二期基金中,阿裡出資比例最高,從持股比例上看,阿裡實質上已成第一大股東,但不擁有一票否決權。
但由于反壟斷法規,阿裡幾無可能全面接管蘇甯系資産。多位接受鳳凰網科技采訪的分析人士表示,蘇甯旗下的一些業務比如金融、物流及家樂福等資産等與阿裡具有較強協同作用,阿裡有可能分拆接手。
蘇甯的困境來自于去年底爆發的流動性危機,其核心原因在于這家公司混雜、失敗的多元化投資。作為一以傳統零售起家的公司,雖然蘇甯多次高呼擁抱網際網路,但企業本身仍具有較強的傳統思維。
蘇甯出品的《張近東管理信念》一書中曾提及,蘇甯向網際網路轉型時,新式網際網路員工與舊派老零售人們分為截然不同的兩個派系,“員工是否需要穿西裝工服”甚至都會成為集團内部激烈讨論的話題。
這一問題最終仍由張近東拍闆。蘇甯選擇了折中辦法,蘇甯易購經營體系内的年輕人可以不穿工裝,但在職能體系内西裝仍然被視為最好的形象展現。這種“折中”的擰巴在蘇甯龐雜、多元的業務中屢見不鮮。
過去數年,蘇甯将業務從基礎的家電零售擴張至房地産、文體、物流、超市、金融等多個闆塊,但少有真正出彩者。
曹磊稱,蘇甯近些年電商和網際網路化的轉型中,戰略上仍有些亦步亦趨跟随着阿裡和京東的感覺。無論是其自身孵化的新業務或者收購的闆塊,“客觀來講沒有一個做起來,最後一地雞毛,高不成低不就”。
當下,随着新新零售二期基金 88.3 億元的纾困,蘇甯的流動性危機得到暫時緩解。但其資金缺口仍然巨大,财新報道稱,蘇甯存續公司債有 400 億之巨,其中近一年内到期債務約有 160 億元,而“蘇甯系”整體債務規模實際超 2000 億元。
“蘇甯當務之急是确定管理團隊,以及對旗下不良資産進行整合和剝離”。莊帥表示,蘇甯可能還要重組一段時間,會有一段比較長的陣痛期。
鮑躍忠評價稱,蘇甯未來的發展仍有很多不确定性。“未來需要傷筋動骨的改造,如果沒有很大的系統、體系化的規劃,蘇甯不太好走出來”。
今年 2 月,張近東在蘇甯新春團拜會上稱,公司要大刀闊斧地進行業務變革,“不在零售主賽道的,就要該關的關,該砍的坎”。
7 月 6 日,蘇甯釋出 2021 年半年度業績預告,預計上半年淨虧 32-25 億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