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賜履按:上一回,我們講到,景初二年(公元238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魏明帝曹叡任命燕王曹宇為大将軍,與領軍将軍夏侯獻、武衛将軍曹爽、屯騎校尉曹肇、骁騎将軍秦朗組成一個五人宗室班子,輔佐太子曹芳。但是,就在一天之間,宮廷之内,就從暗流湧動翻起驚濤駭浪!幾乎進入彌留狀态的曹叡,突然下诏,免去曹宇的大将軍職務,解散五人輔政團,改由曹爽、司馬懿兩人共同輔政。
這就不得不提兩個人了——兩個名氣不大,但是對曆史影響巨大的人物。
這兩個人,一個叫劉放,一個叫孫資,都很有點兒能耐,都做過地方縣令,都做過曹操的參丞相軍事,都深為曹操喜愛。魏國建立之後(不是魏朝),劉放和孫資都當秘書郎,自此之後的數十年間,這哥兒倆就像是如來佛祖座前日月神燈裡的那兩個燈芯,緊緊地纏繞在了一起,他們既可以照亮佛堂,也可以燒毀整個廟宇。
【白天是紫霞,晚上是青霞】
文帝曹丕即位之後,把秘書改為中書,任命劉放擔任中書監,孫資擔任中書令,兩人掌管機密。明帝曹叡即位,這對燈芯繼續受到寵信,都加任侍中、光祿大夫。曹叡親自處理日常政務,屢次出兵,中樞籌劃都由他倆掌管;每有國家大事,朝臣集會議事,經常讓他倆決斷對錯,并依計而行。公元238年,司馬懿平定遼東,兩人以參謀之功,各進爵,封為本縣侯,劉放為方城侯,孫資為中都侯。
衣賜履說:這哥兒倆端得厲害。我們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極少碰到劉放和孫資這樣的,曹家三代人,都把他們放在中樞核心位置。能夠成為曹家三代人的心腹,不得不說,怎一個“牛”字了得!
中護軍蔣濟曾上書勸谏曹叡,大意是說:
大臣權力太大,國家就有危險;左右過于親近,耳目就會受到蒙蔽。現在,中書的影響太大了,雖然他們恭敬謹慎,不敢對外交往,然而隻要有“中書”這個名義,就可以迷惑朝野,更何況,他們實際上确實掌握國之大事,而且整日侍奉在陛下身邊。倘若他們趁着陛下疲倦疏忽之時,弄權專擅,而大臣們見到他們果真能夠影響國事,則會巴結他們。一旦成此弊端,朋黨之風就會興起,褒貶毀譽、功過賞罰都會受到影響,這樣,行正道的就會被阻塞,曲意逢迎的馬屁精則能顯貴。因為陛下親信他們,是以不會猜疑,他們就會利用這點,有空子就鑽,有好處就幹。君王不可能一個人把全天下的事兒都幹了,工作一定需要有人分擔。不過,絕不可以托付給一兩個人,除非他們具備周公的忠心和管仲的公道,否則,就一定會玩法弄權,敗壞國家。當今之世,棟梁之才雖然不多,但德行能稱職于一州,才智可效力于一個崗位,盡忠職守的人,也還是有的。老臣盼望能夠讓他們一道分擔國憂,而不要使聖朝出現一二惡吏專權的醜名啊!
曹叡沒有接受。
【曆朝都有這種名聲不大的實力派人物】
衣賜履說:蔣濟這道奏書,簡直就是點名抨擊劉放、孫資,言下之意是,皇上啊,趕緊把這兩個貨換了吧!但是,曹叡認為自己能夠駕馭這兩根兒燈芯,沒有采納。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哥兒倆對曹叡而言,太重要了,而且,忠心耿耿——至少曹叡覺得他們忠心耿耿。
我們千萬不要以為,劉放、孫資是兩個十足的小人,靠拍馬屁上位的。實際上,這哥兒倆有見識、有水準、有能力,對曹魏的發展建設作出過突出貢獻,否則,也不可能在曹操、曹丕、曹叡這樣的明主的中樞,一呆就是二三十年。
劉放、孫資一直受寵,長期掌管宮廷機要,夏侯獻、曹肇早就對他們非常憤恨。皇宮裡有樹,名為雞栖樹,據說宮裡打鳴的公雞,經常飛到樹上休息,故此得名。這天,夏侯獻、曹肇從樹下經過,看着志得意滿的打鳴雞,恨恨地說,能打鳴的雞,也不過就是雞而已,看你們還能嘚瑟幾天!顯然,他們認為劉放、孫資就是蹲在樹上得意洋洋的打鳴雞:
我呸!老子上台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扭斷你倆的雞脖子!
【宮外頭也有雞栖樹】
不想這話被人聽見,一道煙報告了劉放和孫資。哥兒倆心下恐懼,就打算離間明帝曹叡和五人輔政團的關系。
燕王曹宇性情恭順溫和,對輔政之事,堅決推辭。
明帝曹叡把劉放、孫資叫到床頭,問,燕王真的執意推辭嗎?
劉放、孫資說,燕王知道自己不是輔政的材料,是以确實推辭。
曹叡問,那誰可以承擔重任?
當時,五人團隻有曹爽一人在場,劉放、孫資就推薦曹爽,并且建議說,應該把太尉司馬懿召回,參與輔政。
曹叡問曹爽,這個擔子,你擔得起嗎?
曹爽緊張,滿臉是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劉放偷偷踩他一腳,耳語道,你趕緊說“臣一定以死侍奉社稷”!
于是,曹叡聽從劉放、孫資建議,打算任用曹爽、司馬懿,派人征召司馬懿。
不久,曹叡變卦,下诏收回前令。
劉放、孫資急了,再次進見,曹叡再度決定由曹爽、司馬懿輔政。
劉放說,皇上,您最好親自寫下诏書。
曹叡說,我手都擡不起來,寫不了字啊!
劉放于是爬上床去,把着曹叡的手,寫下诏書,随後立即出宮宣布:
皇上有诏,免去燕王曹宇等人的官職,不得在宮中滞留。
曹宇等人流淚而出。
十二月二十七日,任命曹爽擔任大将軍,曹叡感到曹爽才能不足,又任命尚書孫禮擔任大将軍長史,作為曹爽的助手。
【這特麼誰的創意啊!圖檔】
衣賜履說:這一段,《三國志·劉放傳》正文和《通鑒》記錄基本一緻。但是,有疑點。
說曹宇堅決不當大将軍,不肯輔政,這是鬼扯。曹叡召他入朝,目的就是讓他輔政,如果他不肯,早就應該打道回府了,更何況,早在二十四日,曹宇已經擔任大将軍,還推辭個茄子!
劉放、孫資之是以推薦司馬懿輔政,應該是由來以久的。
上一回我們講過,司馬懿平定遼東,手下幹部,各有封賞。而非司馬嫡系受到封賞的,隻有三個人:毌丘儉,劉放,孫資。毌丘儉作為征讨遼東的副總指揮,以軍功進封安邑侯。而劉放、孫資,則以參謀之功,各進爵,封為縣侯。也即是說,這哥兒倆并沒有參戰,身在大後方,卻以參謀之功晉封為縣侯。
五人團輔政,劉放、孫資和司馬懿都歇菜;司馬懿輔政,則皆大歡喜。
本來,劉、孫二人未必一定要和司馬懿合作,關鍵是,他倆作為曹家三代的中樞近臣,輔政班子竟然沒有他倆,這也就罷了,而五人團一上台,不用大将軍曹宇動手,夏侯獻和曹肇就會扭斷他倆的脖子!是以,這哥兒倆有強大的内在驅動力與司馬懿暗中密謀。他們,就是我在上一回中提到的司馬懿的兩個“秘密武器”。
然而,曹叡已經定了輔政五人團。我們有理由相信,在确定輔政班子時,曹叡一定和劉放、孫資讨論過輔政人選,沒有道理繞過司馬懿不談。那麼,曹叡沒有選擇司馬懿的理由,劉、孫二人當然非常清楚,無非就是司馬懿功勞太大,曹叡不能斷定他是不是足夠忠誠,等等。要說服曹叡拿下曹宇,換上司馬懿,突破口就在于,要證明:司馬懿比曹宇忠誠,或者,曹宇不如司馬懿忠誠。
話說回來,以曹叡的精明強幹,怎麼可能被你們二人一忽悠,就把五人團給撤了!于是,哥兒倆隻能等機會,等曹叡幾乎到了彌留之際,思緒已經混亂,才着手行動。
《三國志·明帝紀》裴松之注引《漢晉春秋》載,中書監劉放、中書令孫資久專權寵,素為秦朗等人憤恨,他倆怕以後被陷害,就私下裡打算破壞這個輔政五人團。但是,由于曹宇經常守在曹叡身旁,一直沒有挑撥的機會。十二月二十七日,曹叡氣若遊絲,眼見就不行了,曹宇出殿去找曹肇商議事情,還沒有回來,隻有曹爽一個人在殿中伺候。劉放得知這個情況,立即叫孫資一塊兒行動。孫資有點怯場,說,行不行啊?劉放說,特麼的咱倆馬上就要被人扔到大鍋裡煮了,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于是,哥兒倆直接來到曹叡病床前,流着淚說,陛下現在生命垂危,萬一不測,将天下托付給誰啊?
曹叡說,不是燕王劉宇嗎?你們怎麼會不知道?
劉放說:
陛下難道忘了先帝敕令,藩王是不得輔政的诶!而且,自從陛下病了之後,曹肇、秦朗等人與宮女們打情罵俏,好不快活。燕王曹宇,現在擁兵南面,根本不讓我們進來侍候您(原文為“燕王擁兵南面,不聽臣等入”,可能是指派兵守在宮殿南側,但“南面”二字,是相當犯忌諱的)。曹宇,就是豎刁,就是趙高啊(這話太厲害了,齊桓公被豎刁等人限制行動,餓死沙丘宮;二世胡亥被趙高欺于深宮,亡了天下)!如今,皇太子幼弱,外有強敵在側(蜀、吳),内有勞怨之民,陛下不考慮長遠國運,卻隻是委任親戚故舊。把祖宗的基業,托付給這幾個貨,隻不過才病了幾天,就已經内外隔絕了。社稷已經處在危亡之際,而陛下還不知道,這讓臣等無比痛心啊!
曹叡聽了這些話,勃然大怒,說,那誰可以托付重任?
劉放、孫資說,曹爽可以。
之後,又提出,應該下诏,讓太尉司馬懿協助曹爽。
曹叡同意。
劉放、孫資出去之後,曹肇進來了(放、資出,曹肇入),聽說這個巨變,曹肇是真哭了,邊哭邊勸曹叡收回成命,曹叡于是又讓曹肇下敕令追停前議。曹肇剛出去辦理此事,劉放、孫資又沖了進來,再次一通哭谏,曹叡估計此時都暈菜了,又聽從這哥兒倆的意見。劉放畢竟是老機關了,非讓曹叡下個親筆诏書,曹叡說,我特麼哪拿得動筆啊!于是,劉放跳上床,握着曹叡的手,寫下诏書,旋即出宮,高聲宣布:
皇帝诏令,免燕王曹宇等官職,不得停留宮中。
于是,曹宇、曹肇、夏侯獻、秦朗相對哭泣,各回府第。
衣賜履說:我個人認為,《漢晉春秋》的記錄,恐怕更接近曆史的真相。
這段有意思了哈!破案的關鍵就在此處!
曹宇出去找曹肇商量事情,剛一離開,劉放、孫資就知道了,那麼,是誰告訴他們的呢?
劉放、孫資見到明帝曹叡,痛斥燕王“擁兵南面,不聽臣等入,此即豎刁、趙高也!”既然曹宇手下的衛兵不讓你們入殿,您老兩位是怎麼進來的呢?
一定是有人放他們進來的。
這個“有人”,是誰呢?
我們看一下,曹宇本人是大将軍,首席輔政大臣;要扭斷劉放、孫資脖子的,是夏侯獻、曹肇;被劉放、孫資指控調戲宮女的,是曹肇、秦朗;明帝氣息衰弱,曹宇出去找人商議,找的是曹肇。
然而,曹爽呢?曹爽去哪裡了?
曹爽在大殿中伺候皇上呢!!!
其他人呢?
都不在!!!
那麼,劉放、孫資是怎麼知道皇上馬上就要咽氣了的,是怎麼知道曹宇等人都不在皇上身邊的,是怎麼通過衛兵進入大殿的……我想,不用再多說什麼了吧?
曹爽啊!
也即是說,曹爽早就和劉放、孫資搞到一起去了!
劉放、孫資确實是老江湖,他們把輔政五人團,一分為三,對症下藥。對曹宇,他們擡出文帝曹丕的诏令,藩王不得輔政,而這個诏令就是為防止藩王奪權而制定的,繼而又說曹宇已經顯出“擁兵南面”的迹象,這讓曹叡情何以堪?!對曹肇、秦朗、夏侯獻,則說他們調戲宮女,品德敗壞,雲雲。對曹爽,則是拉到自己這邊——輔臣裡沒有宗室成員,曹叡也不幹啊。于是,許諾讓這位“志不大而才疏”的曹爽當大将軍,并且作為首輔,這個吸引力實在太大了,曹爽于是爽了,決定倒向司馬懿這頭兒。
而曹宇等人哪裡能想到這些?
《三國志·劉放傳》裴松之注引《世語》載,曹肇的弟弟曹纂為大将軍司馬,當天,曹肇出宮,碰到曹纂。曹纂大驚失色,說:
皇上危在旦夕,你們怎麼都出來了!回去啊,趕緊的!
當時天已傍晚,劉放、孫資下诏宮門,不得讓曹肇等人入宮,同時罷免燕王。
曹纂是曹肇的弟弟,是大将軍曹宇的司馬,他言下之意,即是曹宇和曹肇,必須有一個守在皇上身邊,顯然,曹纂并沒有把曹爽當成自己人,換句話說,曹爽在五人團裡是個被邊緣化的角色,成了被劉放、孫資攻破的那道裂縫。
曹爽背叛了五人團,内心恐怕還是有些慚愧。是以,明帝問“你擔不擔得起重任”時,曹爽出了一頭汗,一時語塞。也正因為此,曹爽當政之初,對司馬懿還是相當尊敬的,以長輩之禮相待。曹爽和司馬懿的這種關系,可能直接導緻了高平陵之變時,曹爽根本沒作任何反抗,就被司馬懿拿下了,這個,我們以後再探讨。
【曹爽是這場政變的最大赢家】
講真,燕王曹宇等人,鬥争經驗還是欠缺的,根本沒有料到事态的嚴重性,以為大事已定,可以高枕而卧了。
此時,司馬懿大軍已經到達汲縣,明帝曹叡的使者辟邪(使者名字叫辟邪),帶着手诏前往征召入朝。此前,曹宇等人力勸曹叡,說是關中防務重要,就别讓司馬懿回京了,直接走小道從轵關向西回長安去吧。司馬懿已經接到了诏書,而此番又接到曹叡的手诏,讓其進京,司馬懿懷疑京師發生變故,駕着“追鋒車”一路急馳入朝。據說,駐軍處距洛陽四百裡,司馬懿一晚上就趕回來了。
衣賜履說:你看,曹宇等人也在防着司馬懿呢,擔心他回來搶位置,幹脆讓曹叡下令,不許司馬懿入京,這從一個側面反應出,說曹宇謙遜,不願當大将軍,純屬扯淡。長安再重要,司馬懿順道回洛陽述個職,能耽誤幾天!司馬懿可不是傻子。我猜,收到直接回長安的指令後,司馬懿一定刻意放慢行軍速度,思考聯絡部署下一步行動。但當收到辟邪的诏書後,則“一夕馳抵皇宮”。
公元239年,正月一日,司馬懿回到京師,入見明帝曹叡。曹叡拉着他的手說:
我把後事囑托給你了,你要與曹爽一起輔佐幼主。死,豈是可以忍得住的?我強忍着不死,就是等着你啊。望你和曹爽一起,好好輔佐幼主。
司馬懿說,陛下難道不記得先帝也是這樣囑托老臣輔佐陛下的嗎?
之後,曹叡把齊王曹芳、秦王曹詢叫過來,讓他們拜見司馬懿,又指着曹芳對司馬懿說,就是他了,你仔細看清,不要弄錯了。又讓曹芳上前抱住司馬懿的脖頸。
司馬懿叩頭流淚。
【司馬公啊,朕信任你啊!】
當天,立曹芳為皇太子。曹叡旋即去世,享年三十六歲(一說三十四,一說三十五)。
太子曹芳即位,時年八歲。大赦天下。尊郭皇後為皇太後,加封曹爽、司馬懿侍中,授符節、黃钺,為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
曹爽、司馬懿各自領兵三千,輪流在宮内宿衛,曹爽因司馬懿年事已高,地位又尊,把他當作父輩侍奉,每有事情必去拜訪咨詢,不敢獨斷專行。
衣賜履說:我們現在分析一下,劉放、孫資為什麼能夠說服曹叡,讓司馬懿輔政。
一是曹叡已在彌留狀态,失去了正常的判斷能力,身邊是誰,就聽誰的,可以了解。
二是司馬懿從來沒有顯示出不忠的迹象。司馬懿在行政、軍事方面,都是不世出的人才,威望空前。如果不考慮謀反或擅權的問題,絕對是最佳的輔政人選。曹叡起初沒有考慮讓他輔政,隻是擔心他會對魏朝不利,但并不能确定他不夠忠誠,是以,收回成命是存在可能性的。而此前,司馬懿不但沒有顯示出任何不忠,反而做了很多極為“忠誠”的事情。且不論打孟達、拒諸葛、平遼東這些大功,平日裡的小事兒也沒少做。青龍三年(235)司馬懿鎮守長安,搞了許多經濟建設,恰逢關東遭遇大饑荒,司馬懿送粟米五百萬石到洛陽救災。公元236年,又捕獲白鹿一頭,獻給明帝曹叡。曹叡非常高興,說:
當年,周公輔佐周成王,曾有人進貢白野雞的祥瑞。如今,你擔負鎮守關中之重任,又獻上白鹿,你的忠誠之心豈非與周公一樣,能夠治理國家,使國運長盛不衰嗎!
你看,曹叡說司馬懿具備周公那樣的忠誠之心。
多年以來,司馬懿一直謹慎小心,沒有任何把柄在别人手上,這是曹叡改讓他輔政的基礎。
三是大約燕王曹宇他們的能力素質,曹叡并不是很滿意。不講别的,就說在曹叡彌留之際,曹宇離開就很不妥啊。看人家司馬懿,感覺到情況不對,一夜車行四百裡飛馳入宮(當然誇張了),但是我敢打包票,如果當時有高鐵,他一定乘高鐵,如果有火箭,他必須搭火箭,一秒鐘都不會耽擱。
有人可能會說,曹宇他們在宮裡可能都伺候幾個月了,實在太累了,偶爾出去一下,也可以了解。
我們對比一下大新朝皇帝王莽。王莽的大舅、大将軍王鳳病重時,王莽伺候了幾個月,沒睡過一個完整覺,沒洗過一次澡,甚至連衣服都沒換過,終于把大舅感動了,臨死前向朝廷推薦王莽,給了他政治上的第一桶金。
做大事的,在關鍵時刻,豈可掉以輕心!你不能一邊想着工作事兒少離家近,一邊還想着年薪幾個億不是?曹宇他們要防範的對手,是司馬懿诶,他們以為司馬懿還在幾百裡之外,就放松了警惕,在曆史的關口,如此想當然,确實算不上出類拔萃之輩啊。
四是還有曹爽的加盟。如果沒有曹爽,劉放、孫資的計劃,堪稱“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有了曹爽的助攻,則變成“很可能完成的任務”。
是以,最後曹叡托孤于司馬懿,也不能說是完全糊塗了,我猜,他在猶豫不定之際,最後是賭一把,畢竟,直到此刻,司馬懿沒有表現出任何對曹魏政權的不服來,一直都是忠誠可嘉的,沒有朕的指令,連破棉襖都不會私下分給别人,渾身上下刻滿了“忠誠”二字,罷了罷了,就是他吧!
另外,再叨叨幾句劉放和孫資。
後世學者多以為,魏朝滅亡,始自劉放、孫資引入司馬懿。劉放、孫資是實足的小人、佞臣。我了解,人,都是要為自己考慮的,他們是否忠誠,要看主子的情況。如果主子很強,他們就很忠誠;如果主子換人了,下一屆主子不待見他們,那他們就要轉向那些可以接受他們忠誠的人了。這既符合政治邏輯,也符合人性邏輯。
如果曹叡地下有知,見到劉放和孫資,一定會怒斥說,劉放,朕特麼早就該把你流放了!孫資,你特麼真是個孫子!
【曹叡:你們這兩個孫子!】
另外,我還有一點疑惑,說出來供大家探讨。
景初二年(公元238年)的十二月,是小月,隻有二十九天。二十七日,明帝曹叡派人通知司馬懿回京,景初三年正月一日早晨,司馬懿就到了曹叡床頭兒(“一宿而至”,當是早晨到達)。也就是說,使者飛馳四百裡通知司馬懿,司馬懿又飛馳四百裡回到皇宮,這一來一回八百裡,用了兩天多時間。以彼時的車馬速度、道路狀況、夜間道路照明情況,等等這些不得不考慮的制約因素,我嚴重懷疑史書記錄的真實性。
我個人傾向于認為,司馬懿的大部隊也許确實離洛陽四百裡,但他本人可能率先頭部隊,已經行至距洛陽百把裡的地方,等待劉放和孫資的消息。使者一到,立即啟程,這樣才合乎邏輯。
【圖檔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