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數人腦海中,孤獨症(又稱自閉症或孤獨性障礙)常對應一個不言語的小孩,我們似乎少能想象這個沉默身影長大後的樣子。但在真實世界,身影并非隻停留在幼童的年齡,之是以難以被勾畫,多是因為“星星的孩子”早早喪失了與社會的接入,荒在角落,被迫淡離我們的視線。
在一次從北極村到三亞的徒步行走中,窦一欣見識到了大齡自閉症青年的能力,也看到了他們被剝奪的機會。他想要幫助這群無處可去之人。窦一欣今年59歲,生活在北京,從2012年至今,他為大齡自閉症辦學校、建社群、組織徒步行走,努力為這些青年創造一些可去之處。
十年當中,窦一欣結識了上百位大齡自閉症朋友,他向我們講述他們的故事:最早的一位是“阿萌”,他和窦一欣感情最深,能力最好,如今找到了糕點師傅的工作,平日自己買菜、交水電費;最新的一位是“笑笑”,他和窦一欣剛認識不及半月,患有阿斯伯格綜合症,每天有超過20個小時在說話,肌肉随時會繃緊,像“小蟲”一樣貼在窦一欣身上……
窦一欣最想通過“課堂”做到的,就是幫助這些青年建立自尊。至于融入社會——“融入社會是為了學習和工作,并不是他們融入社會就多麼幸福,這是兩碼事。”
以下是窦一欣的自述:
出遊
阿萌那年19歲,或是20歲,特别不愛說話,他是我接觸的第一個大齡孤獨症青年。他看上去和正常孩子沒什麼不同,隻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你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他原來在一家工廠做焊接元器件,後來工廠遷了挺遠,他沒跟過去。11年前,我成立了“簡愛合唱團”,應該是在中國的第一個孤獨症合唱團,那時候的周末,孤獨症孩子沒地方去,都喜歡來唱歌,人最多的時候有五六十個,阿萌就是其中之一。他媽媽和我說,阿萌剛工作不久就失業了,心裡挺煩惱,我說,那就到我這兒來工作吧。
阿萌人老實,就來這裡幫着做一些檔案整理,實際上也沒有太多的事情,每個月發幾百塊錢,就是怕他沒事做。但在當時,因為已經做了兩年純公益,不收學費,機構已經沒錢了。過年給老師們發完獎金工資,學校賬上還剩700塊,我讓合夥人拿500塊錢回家過年,自己拿200塊留着買煙。
“簡愛合唱團”合影
年後不久,我一個人背着包,計劃用7個月從家徒步走到拉薩去,想通過這個形式在路上給機構籌點錢。剛走了倆月到漢中,合夥人打電話說實在幹不下去,我又回去了。等到8月份,我再次出發,準備從漠河北極村直接走到三亞,這回是當成自己退出這個行業的告别儀式。阿萌的媽媽知道以後,堅持讓阿萌跟我一起去。我猶豫着答應了。我怕走路太累,又怕騎自行車屁股疼,就和阿萌一人騎一輛迪卡侬買的500多塊錢的滑闆車出發了。
原來我以為,我這一趟要各種照顧他,好幾個月,幾千公裡的路,我得累死,結果沒想到,沒有阿萌的話,反而是我可能根本走不下來。
剛開始在大興安嶺,我和阿萌一天走80多公裡,都是山路。有個記者聽說了這件事,計劃來跟我們走十天,結果四天人就垮了,他騎自行車,掉了十幾斤肉。就在他離開以後,我和阿萌到了塔河,我們站在滑闆車上從山上往下滑的時候,我撞到一個坑,當時速度太快,我直接就飛起來了,從鐵路的一邊飛到另一邊,趴在地上。
我摔得不行了,全是血,整個人都麻木了,而且頭盔把眼睛給磕壞了,隻能趴着不動。等我能擡起頭來的時候,看見旁邊一大堆人圍着我,跟看猴子似的,阿萌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也批評教育我:讓你不要騎那麼快,你不聽,這下子完蛋了,走不了了,你看你那個樣子吊兒郎當的!我臉上挂不住,生氣,勉強站起來就把他拽到旁邊的馬路上,找了個沒人的樹底下處理傷口。後來給他媽媽打電話,才知道他小時候總被他媽用“吊兒郎當”教育。
2012年,窦一欣和阿萌的第一次行走
我的手指受了傷,骨頭沒斷但筋已經不行了,鼻梁也骨折,洗臉的時候一擤鼻涕,左眼瞬間鼓出來老大,吹成氣球了。我吓壞了,去找醫生,醫生說得一個星期才能把氣放出來。我覺得可能要結束這趟行程了。
可是,沒想到,我動不了的時候,吃、喝、洗,都是阿萌開始照顧我,我們兩個的角色反過來了。我非常震驚。我們倆一個“老頑童”,一個孤獨症,一路風餐露宿的,有一次都住到磚窯裡去了,但是一直在走。
阿萌始終沒什麼表情,可能孤獨症的孩子缺乏同情的能力,也可能他不會表達,他所想的就是要走完這趟行程。
原來阿萌随着她媽喊我“窦總”,後來在湖南買水的時候,老闆問我他是不是我兒子,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在旁邊說,是。從那以後,我就變成了“窦幹爹”。
記不清是走了幾個月,我突然對阿萌有種特别深的依賴,這種感覺很奇妙。我意識到,阿萌的生活自理能力其實非常強,大齡孤獨症青年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樣,他們有很多潛能,隻是他們沒有機會。
我自己對大齡孤獨症的分類是十八歲以上的青年,十五六歲的我會叫學齡,再往下就是小齡。小齡孤獨症身上病理性的問題很多會随着年齡的增長消失,大齡孤獨症的情緒行為問題很多都和病因關系不大,而是外界刺激引起的。我和阿萌行走的途中會去當地的孤獨症機構交流,我見到了很多大齡的孤獨症孩子一個個在家裡待着,他們都有工作能力,但沒地方去。當時我看到這幫孩子,就想帶着他們一塊再創業,留了好多聯系方式。
一些專家和家長聽說了,都和我說,你别進去,現在沒有人操心他們的——那會兒整個社會,大齡孤獨症是提不上日程的,都是以小齡孩子為主,不像這兩年很多家長的孩子長大了,大齡才受到關注。但我這個人,做事的特點就是什麼都信,“不可能”這三個字在我嘴裡很難冒出來。恰巧在走的中間,我給北京電視台做了個節目,前女排隊長馮坤看見了,她和我聯系說,窦老師,你還是幹吧,沒錢我幫你出錢,你就幹。
于是,從三亞一回來,我拿了馮坤的資助,開了一所大齡孤獨症學校,并且決定搭建一座大齡孤獨症社群。
流動的烏托邦
我想建的社群叫靜語者家園。當初之是以提出它,是因為那時候我們的家長、專家,普遍的意識都是孩子要融入社會,但當我真的接觸了這麼多孩子,我發覺讓他們融入社會首先是真的不容易,其次是傷害性太大。孩子們承受着壓力和痛苦,總歸還是用我們的标準給他們設計未來。
靜語者家園集裝箱樣闆房
我和阿萌相處的時候,最舒服的狀态就是兩個靜靜地各做各的事,感受對方的存在,不用語言。但家長們一看孤獨症的孩子獨處,他們就發愁,覺得孩子一定要融入社會。可是,融入社會是為了學習和工作,并不是他們融入社會就多麼幸福,這是兩碼事。訓練孩子社交隻是為了工作,并不是不社交就不能生活了。就像我現在年齡越來越大,反而不需要太多朋友,越來越需要獨處了,我算不算是在向他們靠攏?
當時我看到最好的方式是日本的“榉之鄉”(1984年10月由21位孤獨症人士的家長發起并創立的孤獨症成年群體的康複機構),他們的項目模式是讓孩子們自己在一塊,我覺得是最适合的,而且我在我的學校注意到,孩子們待在一起可以生活得很好,會像我們一樣有不同的小團體,就像一個小社會,很有意思。我也想為他們建一個社群。
窦老師與笑笑在戶外遊玩
我想,既然孩子們融不進去,我們融入他們也是很好的,設想着4個孩子加上1個老師組成1個家庭,住一個小院子,我們和簡單的加工廠和咖啡廳合作,讓孩子們做服務。
在項目路演的時候,一個上市公司大老闆支援了我20畝地,我考慮到未來家長們不在後,孩子們的經濟來源問題,又和保險公司進行了合作,就這樣做了無數的準備工作。最後,我們決定在海澱先打一個樣闆房,花了好幾十萬,搭出來一座非常漂亮的集裝箱房,有小花園、小瀑布。可是沒有想到,當我們要把樣闆房遷到我們的位址上,海澱當地的老闆不同意了。他扣了我們的房子。為這事,我們打了三年官司,因為官司,這件事沒有再辦下來。
現在我也明白了,我沒有那個能力,你讓我去針對孤獨症孩子做些事,那我輕車熟路,讓我去搞經營,不行了。我也考慮過去很多賣不動房子的“鬼城”建一個自己的社群,可是我知道這個事太大,不是我能做的。
但我還是做成了一些事。在靜語者家園失敗之後,我最得意的就是帶了幾個孩子去待在順義租住的小院子裡。剛開始村裡頭的人看孩子們表現不正常,都往後躲,我就決定讓他們每天花一個小時去打掃衛生。村裡有條七八百米的馬路,旁邊都是民房,我讓孩子們每天去掃,門口也要打掃得特别幹淨。一個月以後,村裡頭的人不躲了,還邀請孩子上家裡頭做客,老人們、媽媽們經常出來說:孩子們,休息一會兒吧,你們幹得太累了,幹得真不錯!這幫孩子一聽,嘩就跑回來,到我跟前說:窦老師,那個阿姨表揚我了,那個奶奶誇我了!你想啊,20多歲的人,終于有了這種感受,其實也沒做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是掃了掃地。
我就想讓他們嘗到,他們也是有能力的人,他們也可以去幫助别人。你想,二十年都被當成一個弱勢群體,老被幫助是一種什麼感覺呢?我需要去提升他們的自信心。
我崇拜自然課堂。沒有疫情的時候,我幾乎常年都帶着一幫孩子在外頭找個村子,或者在大自然裡,沙漠、草原、雪山裡頭,人數限制在15個以内,就是讓他們做點撿垃圾、幫孤寡老人幹活的小事,如果想出效果,必須得待三個月。疫情開始後,孩子們想出去又出不去,家長老受罪了。
他們喜歡待在草原上、山坡上,跟着我在戶外是最舒服的。他們的世界是什麼?可能是一個無人的星球,就像地球一樣美麗的星球。
2013年,大齡孤獨症學校的學員
誰是最好的老師
所謂孤獨症的好轉是什麼?第一個是生活自理能力,這是他們立足于半獨立生活的基礎,确實還有很多大齡孩子不會擦屁股,不會洗襪子褲衩。第二個是對于阿斯伯格症的孩子來說,需要改善他們的認知偏差,緩解他們的恐懼感。第三個是提升他們的自尊,因為長期被社會拒絕,他們感覺自己是沒用的。
窦老師會安排笑笑進行推拿護理
在辦學校和社群活動的同時,我每兩年還會出去行走一次,這始終是我認為最有效的方法,從阿萌身上就能看出來。第一次我和阿萌從北極村到三亞,起初他是知道自己是孤獨症的,有回跟一個穿着袈裟的師父吃飯,他覺得師父不知道怎麼治孤獨症,還笑話人家是個“假和尚”,但是等我們走到了海南,一個攝影師和一個志願者加入我們,四個人又坐在海邊聊起孤獨症的時候,他突然問:誰是孤獨症?那一陣子,我把我們四個人安排成西天取經的師徒四人,阿萌是唐僧,他已經起了師父樣,完全忘記自己是孤獨症了。
當初行走之前,大家都說,阿萌媽媽瘋了,讓孩子跟一個不太熟的窦老師去冒險,回來以後看到阿萌的變化,都想跟着我出去走。其實我沒有刻意安排任何訓練,隻是讓阿萌在不同環境裡鍛煉自然行為。剛開始我教給他幾句套話,類似“我們要讓社會關注孤獨症”“我們騎滑闆車去三亞”“我們倡導社會愛心”,他走得快,一直在我前方幾十米,别人一問,他就說這幹巴巴的幾句,别人聽完都用奇怪的眼光看我。我感覺沒面子,一次次搶上去解釋,搶了幾次我發現阿萌不吭聲了,才意識到自己做錯事了。從那之後,我什麼事都讓他去辦,買水、訂酒店,不怕鬧笑話,他反而感覺到了被尊重。
阿萌現在的狀态很好,他在西城區一家酒店的烘焙房做糕點,手藝極好,我過生日的蛋糕就是他做的。前一陣來我家玩,他給我帶了自己做的點心和一隻燒雞,這些都沒有人告訴他,但他現在都懂。
窦一欣與小齡孤獨症學員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這麼幸運。除了阿萌,還有一個叫昌榮的男孩,他的能力也很好,記憶力極強,每天的日記裡能寫下我說過的話。他和阿萌都喜歡唱歌,阿萌唱紅色歌曲,他唱美聲流行歌曲,他膽子小,過馬路的時候會緊緊拉着阿萌的手。行走讓他和家人的關系變好了不少,至少不會在電話裡罵父親了。但他是濟甯人,家在礦區,沒有什麼工作的機會,我去年在青島待了半年,把他安排來做保潔,一個月給他1500塊錢,等我從青島回北京,他也隻能回家去了。
還有一些能力差的孩子更可憐,比如一個快40歲的大齡孤獨症,他喜歡去我辦公桌前坐着,特殊愛好是撿垃圾,他回到上海的小區後沒事做,整天光着屁股坐在窗台上,一大幫鄰居給派出所打電話,逼着他爸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了。我真的心疼這幫孩子,社會很難有他們生存的地方。
或許是受到阿萌的影響,窦老師也對畫畫感興趣并開始學習
人生繼續行走
我已經接觸了上千例的孩子,在我腦子裡就跟過電影似的。
我見到的第一個孤獨症孩子是在2008年,我管理班同學9歲的外甥,之前我根本沒聽說過孤獨症,就看過《雨人》。我和同學帶外甥去植物園,他去摸人家女孩子的包和肩膀,我跑過去制止他,這孩子一轉身給了我眼睛一巴掌,給我疼得蹲下,在心裡罵,後來聽同學說孩子是孤獨症,他媽每年要為了打人賠幾千塊錢,因為這孩子連孕婦也打。不過等我用手機放海豚音的歌曲,孩子突然被吸引住,一聲不吭地緊貼在我旁邊。
2017年,窦一欣在行走結束後突發腦出血,進行了開顱手術
我陪着同學的侄子去過幾家康複機構,那時候很不正規,康複師都是身強力壯的農村婦女,我看着她們帶一個三歲的弱不禁風的小孩做感統訓練,滑滑梯上百次,孩子不願意,哭了,她們就拎着後脖領給拖回去,太殘忍了,要不是我同學拉住,我差點把那些康複師揍一頓。
我同學提議說,自己開一家學校,我看了這些情況,同意加入,決定幹一家專業的。但其實一開始沒有那麼高大上的東西,我是獅子座,就是覺得好玩,初高中的時候我老搗亂,總被老師批評,我心想,開個學校當校長,我還可以批評老師。結果一鑽進來,就出不去了。
一開始我在香山碧雲寺邊上蓋了個學校,4畝坡地拿廢渣填平,收小齡孤獨症孩子。開了兩年人家說我是違章建築,我就搬去大興,租了一個10個大棚的農場,還帶一個院子,接着幹學校。搬遷之後,我已經不收費了,因為在香山的時候來了幾個内蒙古、東北、江西的家庭,他們為了給孩子治病牲口都賣了,還欠了好多債,我一說收學費,人家就回去了,你幾次看到那個樣子,再趕人走的時候你就受不了了,我和合夥人決定,幹脆就純公益吧。開了這個口子倒好,全把孩子送來了,周圍福利院的都往這兒送,養老師、租地皮、給孩子吃喝,我們嘩啦啦就沒錢了。
我幹這行,十幾年都是太太維持家,我能堅持到現在也是因為有個好太太,不然早鬧翻了。這幾年她從來不出面,有次一個記者打電話過來非要找她,我太太接過電話就說了一句話:他隻要幹他喜歡幹的就行。我感動壞了。雖說這十幾年沒掙到錢,還把自己搞得很窮,可是我覺得這是我心理最安穩的十幾年,對物質的欲望越來越小,最大的收獲就是能安靜下來。
我曾經在2019年想過放棄,因為當時我發現很多問題不在孩子身上,更多在家長,我想做家長的工作,不然孩子的未來也沒有太大希望。當時我從美國把一個親子關系的專業人士請到北京上課,花了很多錢,收幾千塊學費,幾乎沒有一個家長報名,他們甯願把錢掏給我給他們看孩子,也不願意自己學。
直到現在,我還是沒能停下來,最近在身邊開始帶一個21歲的阿斯伯格症孩子,他叫笑笑。他一天隻睡兩三個小時,不睡覺的時候就在我身邊一刻不停地說,幾百個小主題輪着,這是典型的焦慮症狀。我陪着他,一樣睡不成,但我也知道,孩子連去睡覺都害怕,他得多痛苦啊。
本來我不會再單獨帶孩子的,是第一次去他家的時候,他爸剛說到希望他以後能有份普通的工作,這孩子立刻爆發,把他爸媽揍了,還過來給了我一拳。我緊緊抱住他,不讓他動,摸着他前胸給他順氣,和他說,窦老師知道你現在很生氣,窦老師了解你。過了一分鐘,他乖乖坐在我腿上,我覺得我們有緣分。
現在,他就像貼在我身上的一條小蟲,我走到哪兒他跟到哪兒,和我一起泡腳,讓我給他穿衣服,吃飯得唠叨一個半小時,我要先讓他緊繃的肌肉放松,緩解他的焦慮。我說服自己,我堅持下來是因為這些孩子同樣也在做我的老師,比如這個阿斯伯格症的孩子一天到晚不停地說,就是在鍛煉我的傾聽能力,而且為了帶着他運動,我自己一定也得運動。
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徹底停止,目前還沒有任何打算。距離我第一次行走已經過了整十年,我想趁着這時候重新回顧一下,從大興安嶺再次走到北京。這條路上既有自然環境,又有城市環境,對訓練大齡孤獨症青年的能力來說是最合适的。現在我已經寫好了計劃,就在大概六七月份的時候,剛好東北不會太熱,我要帶幾個孩子,再出去走一走。
(來源:
騰訊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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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王雅淇
攝影|李英武
編輯|張瑞 美裡
(摘自微信公衆号谷雨影像-騰訊新聞,王雅淇,李英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