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政
我很喜歡唱喬羽作詞的歌曲《我的祖國》。可見到喬羽,那是二〇〇四年的初夏。
蓬萊八仙過海景區老總李海峰,要想寫八仙的歌曲,要求請喬羽來作詞。
我們通過北京的朋友,聯系了喬羽的兒子喬方,并把李總的意思轉告了喬方,喬方為這事來了蓬萊,說他是喬羽的經紀人,當然這創作是有償的。
李總答應了,喬方回京後和喬羽一起來了,同來的還有喬羽的老伴。
李總安排他們住在八仙渡飯店,那時,這在蓬萊是最高規格的接待。
我接到李總的電話,中午從龍口趕到蓬萊,在八仙過海景區的望瀛樓見到喬羽,中午喝酒時與喬羽交談,他風趣地說:他是大煙大酒大茶。
也許是一見如故,也許是文人相惜,那天中午我和喬羽兩人喝了一瓶五糧液,我戒了二十年的酒開戒了。
三杯酒下肚,喬羽顯現出他的大氣和豪爽,他幽默地說:在中國文壇上都叫我喬老爺,你也叫我喬老爺吧。一瓶酒見底了,他摟着我的肩膀,叫我兄弟,真有梁山好漢之風,他說一生最崇拜的是梁山兄弟,他一生最頂禮的是孔子,他曾嬉戲地說,他想演孔子,盡管他不會演戲,有生之年這是他的希望。
閑聊期間我問他:老兄,你這一生作了不少歌詞,最得意的是哪首。他沒加思索地說:最得意的還是《我的祖國》。
并講了電影《上甘嶺》主題歌的創作。
劇組從北韓拍外景回來,就剩下坑道那場戲了,劇組在長春電影制片廠院内搭了個景,沙蒙導演把喬羽請來作詞,喬羽和作曲家劉熾住在長春電影制片廠招待所,快一個月了,喬羽就是沒想出自己滿意的歌詞,這天清晨他起床出門散步,決心吃完早飯對導演辭行,他真的是寫不了了。他信步來到一條小河邊,見河水清清,有人釣魚,走路人說了一句,好大的河喲。
喬羽一下子清醒了,沉悶的心開亮了,他匆匆回來,一口氣寫下《我的祖國》三段歌詞,吃早飯時,他把歌詞給了沙蒙,沙蒙接過足足看了半個小時,說:就是這了。
喬羽對我說:在任何一個人的心裡,他家鄉的那條河都是大河,特别是出國作戰的志願軍戰士,都會想念家鄉的那條河。
于是,一條大河波浪寬,直唱到了現在,成了傳世之作。
他還說起春節晚會壓軸戲的歌曲《難忘今宵》的創作,那時喬羽在春節晚會劇組,導演叫他寫一首晚會結束時的歌曲,由于太忙,他一時就沒時間寫,直到臨近了,導演催他了,他答應導演明天一早交差。那天晚上他喝酒有些多,回到寝室,猛地想起導演要歌詞,就要寫,匆忙中沒找到紙張,他就拆開一個煙盒紙,用鉛筆把歌詞寫在上面。
第二天一早,副導演來要歌詞,喬羽還在醉意中,說聲:在桌子上。
副導演在桌子上找到了那煙盒,就拿走了。
《難忘今宵》就成了每年春節晚會的壓軸戲了。哈文幹春晚的總導演時,很想拿掉《難忘今宵》,可總也沒有其他歌曲可替代。
那天,我和喬羽都沒睡意,挑燈長談,多是談他歌曲的創作,這些歌曲都有他的故事,偶然和必然。
就說電視劇《聊齋》的主題歌的創作,雖是來之偶然,卻成名為必然。
導演謝晉請喬羽為電視劇《聊齋》寫歌詞,喬羽就進了劇組,他發現演員在說聊齋,圍觀的群衆也在說聊齋,于是靈感啟發就寫下了《說聊齋》,并推薦由王立平來作曲,他點了,要有說唱風格的柳琴調。并推薦由彭麗媛來唱。
當然喬羽還談了很多,我對他的善談和記憶很是佩服,那時他已經是七十七歲了。
蓬萊一别十八年了,老兄的音容常在我面前,老兄的話常在我耳邊:“滄海蒼天,白雲蒼駒,曆史是一個古怪的老頭。他要留下的誰也無法趕走,他要送走的誰也無法挽留。我把理論付與古往今來的過客,我把豪情獻給風濤萬裡的船夫。”
喬老爺走了,他像歌詞中的蝴蝶,翩然而去,隻留下了那些脍炙人口的作品,伴随着嘩嘩流淌的大運河,在古老而又豐腴的土地上不斷傳唱——那片稻花香兩岸。
壹點号 周政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