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亞在戲劇《威尼斯商人》中,塑造了威尼斯商人安東尼奧熱心仗義的正面形象。為了幫朋友,安東尼奧不惜借高利貸。因為他有艘商船在海上,船到目的地後還賬沒問題。但是,船……好像失蹤了……
莎士比亞生活在16世紀的英國,他塑造這麼一個高大上的威尼斯商人形象,一方面是為了當時蒸蒸日上的資産階級,一方面也說明,威尼斯人和航運貿易之間根深蒂固的聯系,早已名揚(地中)海内外。
那麼,威尼斯人悠久的航運曆史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像安東尼奧這樣的商人,又是怎麼從航運中賺取巨額利潤呢?
《威尼斯:海洋共和國》是一部綜合性的威尼斯共和國通史。作者弗雷德裡克·C.萊恩畢業于哈佛大學,曾在多所高校任教。他長期緻力于威尼斯曆史的研究,《威尼斯:海洋共和國》是他的代表作。在書中,他用專題的方式,通過對政治、貿易、金融、船舶、航海、手工業等領域的全方位解讀,詳細描繪了威尼斯共和國近千年的興衰史。
西羅馬帝國滅亡後,大部分意大利領土被日耳曼部落統治,但在亞得裡亞海北部沿岸叫一個威尼提亞的地方,依然聽命于拜占庭帝國派來的官員。
公元568年,倫巴第人入侵意大利,很多内陸城市的難民紛紛趕往沿海地區。後來有人将這次移民和“五月花”号到北美相比,認為這些移民就是後來威尼斯人的先祖。
處在東西要沖的威尼斯公國,在法蘭克和拜占庭的不斷争奪中,于公元9世紀左右明确屬于拜占庭帝國。随着拜占庭式微,威尼斯獲得事實上的獨立。
即便如此,威尼斯對拜占庭的“歸屬感”始終如一。他們積極參與十字軍東征,尤其在第一次和第四次十字軍東征期間立了大功。更重要的是壯大了自己的海上力量,形成海上霸權。隻有絕對的制海權,才能保證自己的海上貿易順利開展。
同時,由于對拜占庭的不貳忠心,威尼斯擁有了同樣做海上貿易的鄰居們不具備的商業優勢:拜占庭帝國給予的特殊關稅優惠。和周邊的羅馬尼亞、希臘、熱那亞、比薩相比,威尼斯人在1082年之後的幾百年間,做海上貿易基本是免稅的。
有海上霸權,有政策扶持,生意怎能不順風順水?這也許就是安東尼奧敢去借猶太人高利貸的原因吧。
當然,威尼斯在不斷鬥争和實踐中總結的經驗,也給西方後來次第更替的海洋大國打了個樣闆。即單純貿易和給商船做護航,都不如直接去搶利潤更大。
很長時間内,威尼斯處在兩個世界的邊緣,東方的拜占庭-穆斯林世界和西方的拉丁-日耳曼世界。這讓威尼斯看起來有時候像東方有時候像西方,而威尼斯人則成為東西方交流中活躍的中間人。
這些人中就有我們熟悉的馬可·波羅。
弗雷德裡克·C.萊恩在《威尼斯:海洋共和國》中告訴讀者,馬可·波羅之是以能夠到達東方,有其獨特的家庭背景和社會背景。
家庭背景很簡單,馬可·波羅的父親和叔叔,就是做東西方生意的先行者和佼佼者。而當時蒙古帝國龐大的疆域為他們提供了一個比較寬松的“統一大市場”。
1260年,埃及人終止了蒙古帝國的快速擴張。于是,從日本海沿岸到匈牙利邊境的廣大歐亞大陸,進入了一段相對穩定時期。東西方陸地貿易也逐漸發展起來。
尼科洛·波羅和馬泰奧·波羅就是在這個時期開始了自己的故事。他們和自己的威尼斯老鄉早先已經把貨物從君士坦丁堡穿過黑海,運到了克裡米亞半島。兄弟倆決定再往東,到達伏爾加河畔的金帳汗國的首都薩萊(今薩拉托夫附近)。
這時,君士坦丁堡被希臘人占領,金帳汗國又和伊爾汗國在高加索附近打仗,是以,他們隻能繼續向東,到達察合台汗國。他們在這裡躲避戰亂,并學會了蒙古語和波斯語,然後跟着一個蒙古商團,來到了蒙古帝國首都大都。
蒙古大汗很贊賞波羅兄弟,希望他們能觐見并說服教皇,派傳教士到東方傳播基督教。但當1271年他們重回東方時,隻召集到2名傳教士,還很快開溜了。隻有尼科洛·波羅的兒子、21歲的馬可·波羅跟随長輩來到大都,并在這個在他看來更龐大更有序也更文明更發達的城市裡生活了20年。
馬可·波羅
後來馬可·波羅在監獄的一段生活也是我們熟悉的。而他之是以被監禁,則是因為威尼斯和熱那亞的戰争。
威尼斯和熱那亞關于海上霸權的争奪,使得二者一直處于戰争狀态。雖然威尼斯也遭遇過重大戰役失敗,但因為其有效的政府運作和商業手工業,威尼斯的地位并沒有被明顯削弱,它仍然是一個面向大海、面向東方、擁有安全殖民地的海洋共和國。
在拜占庭被奧斯曼帝國徹底取代後,威尼斯不得不把重心轉向西方,現存的大量建築、繪畫等藝術成就明顯表現了這一轉變。
雖然威尼斯也積極參與接下來的文藝複興、新航路開辟等重大曆史程序,但顯然有點力不從心,奧斯曼帝國、西班牙、法國等鄰國的迅速崛起,讓威尼斯的光芒越來越黯淡下來。
《威尼斯商人》
最終威尼斯成為拿破侖手裡的一枚棋子,在法意之間随意推搡,最後成為意大利的一部分,直到現在。
弗雷德裡克·C.萊恩在《威尼斯:海洋共和國》中詳細講述了不同曆史時期,包括政體、社會結構、城市建設、文化經濟發展等威尼斯的全貌。尤其從獨具特色的商業組織和營商氛圍中,我們可以了解到威尼斯商人背後的緻富故事。莎士比亞筆下的安東尼奧是個正直的商人,“空手套白狼”和“一夜暴富”對于他們來說是正當的和激勵人心的。
對于威尼斯命運所系的航運和造船業,深入研究威尼斯曆史的弗雷德裡克·C.萊恩介紹得更加細緻入微。通過文字和圖檔,不同時期不同航船的類型及其構造裝備一目了然。從中可以一窺西方船舶制造業和航海貿易的發展曆程。
如果能和後來強盛時期的荷蘭及英國商船,甚至鄭和下西洋的“寶船”相比,相信會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歐洲曆史離不開瘟疫。威尼斯城市在建設之初就有傳染病醫院,1485年,所有可能傳染黑死病的船隻都必須留置40天。這也是近兩年我們非常熟悉的“隔離”一詞的由來。16世紀各種專業行會形成,其中外科醫生行會有一系列嚴格應對流行病的規定。比如瘟疫流行期間不能離開威尼斯,去看病人時要穿着包裹嚴密的“防護服”,戴着奇怪的面具等等。
2020年,瘟疫再次席卷全球,兩年來歐洲各國的應對措施,讓素來被指“沒有科學”的古老東方大國,看得一愣一愣且充滿疑惑——起碼在應對流行病方面,歐洲這幾百年到底進步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