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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雲者第七章

花開有期

PART 1:夏心影回到北京的時候,已經是深秋,即将冬天了,春天也就近了。

   可是夏桑菊,我還見不能見到春天的陽光呢?

   北京的秋天果然已經涼透了,她想自己怕是等不到春天的到來了。夏心影的内心似乎已經空了,終于找不到可以努力的東西,找不到可以執着的目标了。

   深夜來臨,她就必須克服極度的恐懼與難耐的寂寞,她總是徹夜開着燈睡覺,或者幹脆不睡覺,到大街上閑逛,去酒吧走場,在網吧熬夜,等着世界末日的來臨。

   深夜無眠,白天她不得不頂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在外面遊蕩。她想,她是故意的,為了最後一件未完成的事。

   因為那最後一件事,以至在後來每次她看顧彥成的時候,就想起夏憶雲的那一抹柔情。

   “心影,去幫我愛上顧彥成吧,他是個好人。”

   明知不可為,但是夏心影仍舊為了她飛蛾撲火,甘願沉淪。

PART 2:夏心影坐在過山車上,内心麻木,看着身邊的人一個個或緊張或激動或期待,唯獨她面無表情。

   看着過山車慢慢啟動,她忽然想起自己最近不停的淘恐怖片看,想起那個《死神來了》。

   要是真如電影中那樣,繩纜瞬間斷開了該多好。也許她就可以不用去抵抗那些血腥,不去面對無睡眠的黑夜,不去期待她那未知的明天。可是為什麼她還是僅僅抓着扶手?莫非還對這個世界有留戀嗎?她緊緊地閉上眼睛,任憑内心的五髒六腑翻滾。

   下了過山車,她蒼白着臉停在了花壇旁,洶湧而來的不适将她擊倒。她蹲在花壇旁大吐特吐,眼淚鼻涕一大把。一塊手帕遞給了她,她愣住了。一張放大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一隻溫柔的手為她擦幹淨臉上的污穢。她的眼淚瞬間如珍珠斷了線。

   她知道自己多少有一些故意,可是那些眼淚是真的,雖然她不懂為什麼看到顧彥成會哭泣。在知道顧彥成經常光顧遊樂園的時候,夏心影就找機會靠近他,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悄悄和他坐上了同一趟過山車。

   顧彥成要離開時,她甚至拉着顧彥成的衣角,調皮地告訴他她肚子餓了。

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要他愛上她,隻要愛上就好。當他給她手帕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一個悲傷的故事即将開始。

PART 3:他請她去吃西餐,她站在門口遲疑着不肯進去。

   夏心影還記得在陳家做保姆的時候,有一回和陳家人去吃西餐,所有的人都進去了,可是因為不合時宜的着裝,唯獨她一個人被擋在門口,那時候的她再是以得人的嘲弄中羞愧難當,充滿腦海的是尴尬羞恥和憤恨。她從那個時候起就不再吃西餐。

   夏心影尴尬地站在門口,顧彥成看了出來。微微一笑,帶着她離

開。她把他拉到了夜市,點了一串又一串的燒烤,然後華麗麗地坐在

了油膩膩的街攤前吃了起來。

   顯然顧彥成從來沒有來夜市吃過燒烤,他無奈的看着她坐在油膩

膩的凳子上,挑挑眉毛,也坐了下來。

看着面前男人的動作,夏心影似乎心情很好,平時吃不下東西的

她似乎胃口大開,不停的吃燒烤。她在自娛自樂,直到他開口。

“你很像一個人。”

他的聲音溫柔得不像話,定定的看着她,眼神也暗淡了。她知道

他指的是夏憶雲,可是她還是一愣,

她并不回答,他繼續問:“為什麼哭呢?”

她擡起頭看着顧彥成,随即眼淚又流淚出來。燒烤的長長竹簽

插進了牙龈裡,馬上,血腥的味道湧了上來,灌滿了她的嘴巴,她的喉嚨,她的心,她的腦海。她不知道原來自己那麼脆弱,原來那些血腥遺忘不掉,抹不掉了。

   顧彥成拿起手帕幫她擦眼淚和嘴角的油漬。她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可以這麼溫柔,可是她看到面前男人的瞳孔裡不是她的影子,而是另外一個人。

   沒有關系的。她對自己說:我會把夏憶雲的影子抹去的。

PAER 4:夏心影帶着他回到了她寄居在北京小胡同裡的一個地下室,即使她很少在那裡睡。她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她換了去酒吧走場的衣服,匆匆出了門。

   顧彥成緊緊跟在她的身後,随着她一起進入了酒吧。她故意在酒吧裡賣弄,然後偷眼看他的動靜。果然他臉色很臭,她暗暗偷笑。

   巴虎就是在那個時候進來的,她吓了一跳。随即面無表情地跟着他進了一個包廂。

   在從包廂出來的時候,她難掩内心的驚慌,匆忙用笑臉掩飾。顧彥成臉色很難看的看着她,眼神裡淨是憤怒與不解。随即不待她開口,粗魯地拉起了她的手,幾乎是連拖帶甩地将她拉出來酒吧。

   她沒有反抗,也來不及反抗。她的内心慌亂成一片,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心影你必須得沉住氣。也許···也許,梁啟雲并沒有死。”

   Part 5:夏心影住進了顧彥成的家,進門的時候看到了夏憶雲的照片,大大的笑容,笑得彎彎的眼睛,那樣的美麗,就那樣堂而皇之地挂在了大客廳的正中間。

   夏心影在心裡歎氣,這樣完美的夏憶雲,她永遠也學不會。就算面相和她相似又能怎麼樣呢?她永遠不是夏憶雲。她突然對自己答應夏憶雲的決定産生了懷疑。

   夏心影頻頻和顧彥成出入各種場合。總是有人将她當做夏憶雲,她也不解釋,隻是微笑。也許這樣也好,在自己剩餘的日子裡讓他創造一個謊言,彌補夏憶雲給他留下的傷痛。

   直到有一天,夏心影和顧彥成在街上逛,她看到了一輛車,臉色瞬間蒼白,嘴唇顫抖,渾身哆嗦着。然後她瘋了一樣地朝車子追了過去,最後車子離去,夏心影癱軟在馬路上,渾身無力,連心也不能跳動了一般。

   她覺得自己就要瘋了,在海濱的時候,她明明将水果刀刺進了梁啟雲的胸口啊,可是為什麼他會開着車在北京的大街上?如果他沒死,為什麼他不報警?這個世界真是瘋了!

   她的精神似乎一下就崩潰了,每天睡不着覺。夜裡似乎總是看到那男人渾身血淋淋地站在她的面前,似乎要告訴她什麼。可是她每次都迫不及待地驚醒,那雙眼睛裡的幽怨和仇恨讓她不敢正視。

   她想找夏憶雲,可是再也沒有了夏憶雲的消息。

part6:夏心影不記得是多少次她從噩夢裡面驚醒。那夜很安靜,她似乎看到死神來臨。她起身看向窗外,大冬天了,濃霜将馬路兩旁的白桦樹打成了銀白色。已經是淩晨,窗外可以看到街上的清潔工。還有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上,偶爾走過幾個叫賣的小販。

   她歎了口氣,拿起衣服準備去沖個澡,路過顧彥成的房間,聽到裡面似乎在和誰解釋什麼,有似乎在争吵。她不想聽,就搖了搖頭,走開了。

   早餐的時候,看到顧彥成臉色鐵青地走出了房間。她沒有問,隻是在吃飯時靜靜地等着。果然,他開口了。

   “心影,晚上有個派對,你···和我去嗎?”

   盡管和他去過很多次派對了,也沒有征求過她的意見,這次又是為了什麼要這樣嚴肅?夏心影的心裡蓦然一頓,随即裝作不在意的笑了笑,點了點頭。

   顧彥成輕輕籲了口氣,定定地看着她笑。

   可是接下來的一切讓夏心影頓時明白了什麼。顧彥成帶着她去買衣服鞋子,又做了頭發。當她站在鏡子面前的時候,一個曾經的夏憶雲俨然就在鏡子面前站定。她的心狠狠地疼了起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愛上了這個善解人意的男人。可是他并不屬于她。即使知道自己不能愛上他,即使知道自己所剩的時間不多了,可是她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PART 7:下午她在房裡無聊,看着窗外的風景發呆。北風在窗外刮着,連室内都感覺到寒冷了。

   夏憶雲的相片挂滿了一室的牆壁,她的心漸漸冷了下來,她的時間真的不多了。可是結局卻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樣,似乎一切并沒有按照她的軌迹在行走。本來她應該走了,離開中國,去一個遙遠的地方,忘掉所有的一切,可是她卻似乎不願意離開了。

   夏憶雲,如果一切在你的計劃之中的話,那麼原諒這一個小小的脫軌吧。她的心早已經不受控制了。

   巴虎的電話就那樣突兀地進來了。尖銳的鈴聲打破了寂靜的房間,讓夏心影的心沒來由地一緊。

   接過電話後,夏心影的手機都幾乎拿不住了。

   “心影,梁啟雲沒有死,你得做好準備。最近在你住的地下室似乎有便裝在徘徊,那邊你最好别過去了。盡量少出門。”

   夏桑菊,等待春天真的那麼難嗎?

Part 8:去參加派對的時候,顧彥成牽着她的手,走在華麗地大廳裡。那樣的感覺,别樣的歡樂。她多麼希望那條路有永遠那麼長,可以一直和他牽着手走下去。

   顧彥成的小心翼翼,讓她感到窩心。她不知道,如果換做她是夏憶雲,她該如何做,這樣一個完美的男人,不久之後就會住進那冰涼混亂的世界裡去,她該怎麼辦?如果是這樣,他該怎麼辦?

   就在那些名流的世界裡,夏心影隻要把自己當成夏憶雲,融入到夏憶雲的上流社會中去,明明知道那些都是虛榮,可是她就是要裝作在意,也許隻有這樣,夏憶雲的一切才離她近一步。

Part 9:“顧氏集團”,她聽到周圍很多人都在看着他,她竟然不知道他的一切,包括他是顧氏的少股東。周圍的人豔羨地看着她,她卻隻覺得哀傷與無奈。她靜靜地看着他,似乎永遠也看不夠。

   直到門口走進來一大群人才轉移她的注意。她看到很多人圍了上去,隐約聽到“上海”,“梁氏”的字眼,似乎覺得耳熟。

   顧彥成回頭看了他一眼,拍拍她的手,牽着她迎了上去。

   在那一瞬間,夏心影感覺所有的血液都逆流回她的心髒,臉色瞬間慘白,渾身僵硬,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

   顧彥成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看着她,又順着她的目光看着面前的梁董事長,不知道為什麼夏心影的眼神裡有絕望和憤恨,還有說不出的感覺,似乎是恐懼,對,就是恐懼。

   梁董事長也看出了夏心影的不對勁,斜眼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随即伸出手微笑地看着顧彥成。

   顧彥成卻并不買他的帳,隻是焦急的看着身邊的夏心影,那個香瓷娃娃一樣的女孩,在那一刻,似乎沒有了靈魂,就那樣死死地看着梁啟海,像面對死神一般。

   身畔走過一個推着蛋糕車的服務生。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裡,夏心影已經拿起了身側蛋糕車上的水果刀,瘋了一般朝梁啟海刺了過去。所有的人都驚呆了,直到鮮血濺滿整個大廳,有人開始尖叫,到處慌亂一片。

夏心影就那樣看着梁啟海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她,最後用死魚般的眼睛盯着她,嘴裡的聲音抑制着痛苦般從牙齒縫裡冒了出來。

“你…你是夏憶雲,還是…還是…夏心影?”

Part 10:夏心影仍然在愣神中,身子已經被顧彥成拉了出去,随即被顧彥成拉進車裡,顧彥成帶着她在大街上狂奔。最後回到了他的家。

   夏心影仍然在混沌狀态,迷惑着為什麼梁啟雲會問那些話。

   “你是夏憶雲,還是夏心影?”

   顧彥成将她扔在客廳,随即去房間翻找。随即慌張跑出房間,拉着她往外跑。

   她終于回過神來,已是到自己做了什麼。看着顧彥成拉着自己的手往外跑,她瘋狂地甩開了。

   “你要拉着我去哪裡?”她尖銳地問着,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早已經沙啞了。

   “逃命啊…你以為你逃得了嗎?”顧彥成看了看時間,有些煩躁地說着,又伸出手要拉她。

   “不要碰我!我的手髒!”夏心影将身子縮回沙發裡,“顧彥成,不要白費功夫了,我隻是一個妓女。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顧彥成幾乎要瘋了,慌亂中又待靠近她。

   “不要靠近我!”她像一隻手上的小獸一般尖叫,伸出沾滿鮮血的雙手朝着顧彥成揮舞,“看吧,這雙手沾滿了鮮血,我殺了人。我不是夏憶雲,你不明白嗎?”她像個瘋子一樣語無倫次。

   顧彥成氣急了,沖回房間。最後回來扔給夏心影一本厚厚的筆記本。

   “看吧,所有的一切,憶雲都記在那個裡面了。”顧彥成氣急敗壞地扔給她。她小心地打開了那本日記,看着夏憶雲的相片,還有封面上的“金鈎鈎,銀鈎鈎…”。她開始泣不成聲……

Part 11: 她拒絕了顧彥成逃離的要求,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她似乎覺得都無所謂了。顧彥成也許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可是她的一輩子時光太短暫,她抓不住時間的尾巴,也扭轉不了命運的車輪。

  她緩緩走出了房子,那個庇護了她三個月的“家”。她走向那個冰冷的車,從此要進入另外的世界,永遠黑暗的世界。

警車嗚嗚地走了,她在車裡哭泣,卻不知道,他也在房間裡哭泣。

冬天還在,春天真的不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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