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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的悲劇(微小說)

作者:小夢談情

#頭條創作挑戰賽#

窗外人流如織,陽光傾洩下來倒映出細細長長的人影。不知名的鳥兒在枝頭叽叽喳喳地叫着,呼朋引伴。已經下了半個月的雨,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望着湛藍的天空,姜小蝶忍不住将輪椅往前推了幾步。

“你幹什麼?”項平低吼一聲,吓得她推輪椅的手一僵。

“我看今天天氣不錯,想帶你出去轉轉,散散心。”小蝶輕聲細語地答道,生怕說錯什麼惹惱了他。

一個女人的悲劇(微小說)

“出去幹什麼?讓人看我這殘廢?笑話我?還是你想出去招蜂引蝶啊?”項平說到激動處,咳了好幾聲。

“沒事吧?”婆婆金花從廚房裡沖了出來,那身手一點不像七十多的老太太。

“你别動這麼大氣,不值得。反正孩子也生了,她要跟誰跑就跑呗。還真指望她能守着你過一輩子嗎?”金花輕撫兒子項平的背,還不忘刺小蝶兩句。

“跑,她要跑。我叫人打折她的腿,大不了兩個人一起坐輪椅。”項平惡狠狠地瞪了姜小蝶一眼。

“說什麼胡話呢。去市場買幾百斤煤回來。小平怕冷,得早些預備上。”後面一句是沖着姜小蝶說的。

“你還年輕,往後日子還長着,别說有的沒的胡亂話。媽雖然看不上這姜小蝶,但是你以後還指着她呢。要知道恩威并施,别老吓唬人家……”

姜小蝶的身影越來越遠,遠得聽不見婆婆的聲音。

她是農村姑娘,家裡窮得叮當響。為了給家裡減輕負擔,早早地尋了人家。沒見過世面,也沒讀過多少書。這樣的家庭情況和項平的身體缺陷一比較,算是門當戶對了。

項平因為身體缺陷,性格十分陰郁,動不動就發脾氣。她也不敢反抗,畢竟公婆給他存下了不少積蓄。她的娘家還指着他時不時的幫襯。

如果問她和項平之間有沒有愛情。可能她也說不上來吧。畢竟從來沒經曆愛情的人,哪裡能明白愛情的滋味呢?

任由思緒紛飛,小蝶一路走到了賣煤的院子裡。

“要一百斤煤?你叫車了嗎?”煤老闆朝着小蝶身後打量了一番後問。

“沒有。我這點錢隻夠買煤的。”小蝶怯怯道地。

“你是項平媳婦吧?”有人認出了她。

“嗯。”小蝶應了一聲,聲如蚊讷。

“項平找的媳婦還挺俊哈。要不我先給你叫輛車,你到了再給車錢也行。”煤老闆看着小蝶的眼睛亮了亮。

“可别,項平媽過日子可仔細了。就給兒媳婦這麼多錢估計是算好的。你可别惹事了。”知情人忙阻止道。

小蝶安靜地聽着兩個人的對話,仿佛和自己無關一般。

“那我借你個筐子吧,你用好還回來就行。”煤老闆想了一下說。

一個女人的悲劇(微小說)

小蝶背着筐子往家走,一路上沖着她吹口哨,搭讪的壞小子有不少。真正幫忙的人卻沒有。

“我來幫你。”小蝶正在路邊歇腳,一個約摸五十出頭的男人走過來,一把扛起了煤筐往前走。

“謝謝您,大叔。”小蝶感激地沖着男人笑了笑。這是她嫁到項平家後為數不多的笑容。

“都是鄉裡鄉親的。你一個女人家的不容易,我們都看在眼裡。能幫的就幫你一把。”男人一句話就說到了小蝶的心裡。

父母隻會跟她說家庭生活的不易,婆婆隻關心自己兒子,項平又是個喜怒無常的性子。兩三歲的女兒啥都不懂,更不會考慮她的感受。

“他們都說項平好福氣,娶了一個漂亮賢惠的媳婦。我卻覺得你可憐的緊,嫁給了一個殘廢。”男人又說道。

小蝶聽得眼裡都蓄起淚來。

“我家就住你對門不遠的地方。以後有啥重活累活,喊我一聲就行。畢竟男人比女人體力好。”兩個人快走到小蝶家時,男人将煤筐放了下來,走時還不忘囑咐她一聲。

望着男人漸行漸遠的背影,一種莫名的情緒浮上了小蝶心頭。

年紀大的男人就是比小夥子更知道疼人,也更知情識趣。

“你看那賈仁每天都悄悄給小蝶幹活,一靠近她家就把東西擱下。這要是一般的毛頭小夥子,不得沖她家去和項平搶人啊?”

“哎,要我說小蝶是真可憐,先嫁給了一個瘸子,又被賈仁這種年紀的人盯上。這是什麼命呦。”

賈仁幫忙幹活的一幕,落在附近的婦女眼中,生出了不少的閑話。隻是這些當事人小蝶一家都是不知道的。畢竟誰會去找這個晦氣呢。

有人說,日久生情不過是權衡利弊後的結果。

小蝶不知道她和賈仁之間算不算。但是年輕而柔弱的她的确需要一個勞力幫忙幹活,那顆不被欣賞肯定的心也需要溫暖。

而賈仁老伴也剛剛去世了,兒女不在身邊。一切好像都是這麼自然妥貼。

“媽,媽!小蝶又有了!”項平的臉上難得浮起笑容來,滑輪椅的手速都快了不少。

“真的,假的?去醫院看了嗎?”金花先是欣喜地朝着四方拜了又拜,接着又小心翼翼地問道。

“還沒呢。不過十之八九吧。這次一定會是個兒子。我有預感。”項平越說越興奮。

“那趕緊去醫院檢查檢查。如果是真的,那些重體力活就别叫她幹了,媽再殺隻雞給她補補。”金花聽完也難掩喜色。

一個女人的悲劇(微小說)

這個孕期大概是小蝶最安逸的時光了。婆婆每天都會給她做好吃的,待遇比項平還高出不少來。

賈仁也偶爾給她送點雞蛋,紅糖什麼的。吃得她整個人都圓潤了不少。隻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又會陷入一種恐慌之中。她不知道,這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

如果是項平的,那麼一切都好。如果不是,她要如何面對這殘酷而可怕的現實呢?

想着想着,她就進入了夢鄉。在夢裡她看到孩子長得和賈仁一模一樣。吓得她驚醒過來,出了一身冷汗。

“沒事吧?”她的異常引起了項平的注意。

“沒事,孩子踢我呢。”小蝶胡亂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自從和賈仁在一起以後,她已經不知道扯了多少謊了。一個謊言要無數個謊言掩蓋,如果孩子出生後不是項平的孩子,她還要說多少個謊呢?想到這,小蝶一陣心慌意亂。

“這麼調皮,肯定是個男孩。”項平難得溫柔地撫上她的肚子。

手接觸到她皮膚的刹那,小蝶打了一個哆嗦。

“生了,生了。是個兒子。”金花在醫院恨不得蹦起來去夠房頂。

項平也難得從小院裡慢慢悠悠地推着輪椅出來。

一擡頭卻見對門不遠的小院子門口挂起了白燈籠。

“呸,真晦氣。”項平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痰。

“賈仁走得還真突然啊!”路邊有人說。

“人這輩子不就是這樣嗎?吃了今晚的飯,料不到明天能不能再捧起這隻碗呢。”又有人唏噓道。

“不過老賈這輩子不虧,這麼大的歲數還有年輕媳婦陪着走完最後一程。”還有人戲谑道。

“别胡說八道。人家家裡人還在這呢。項平,今天怎麼出來遛彎了?沒在家陪媳婦嗎?小蝶是不是快生了呀?”先頭說話的人朝着邊上的人擠了擠眼,又和項平打起了招呼來。

這一幕落在項平的眼裡仿佛在說:“就是他,就是他媳婦和老賈不清白。”

項平沒搭理說話的人,自顧自推着輪椅往家走。背後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響,聽起來格外刺耳。

“媽,你們先别忙着回來,我這兩天就去縣城醫院。”項平悶悶地說。

“你來幹嘛?醫生說明天就能出院了。”金花說話都透着喜悅。

“不會是你哪不舒服吧?”金花後知後覺道。

“我要驗一驗,這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種。”項平一字一句說得咬牙切齒。

“結果出來了。”項平舉着驗血報告推着輪椅緩緩朝小蝶駛來。

小蝶覺得他手上拿着的不是報告,而是主宰了她生死的聖旨。

“這孩子不是我的。”項平望着小蝶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死人。

“對……對不起……”小蝶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然而一切的語言和行動都是蒼白無力的。在項平看來,小蝶做的事幾乎是對他人格和尊嚴的雙重羞辱。

率先反應過來的是金花。她發了瘋似的撲過去抓着小蝶就是一頓耳光,打累了就罵,罵累了,就擰。整座小院都飄蕩着小蝶的哭聲,和不遠處辦喪事的鼓樂聲融合在一起嗚嗚咽咽聽得人越發恐懼。

“這孩子不能留,我沒理由給别人養兒子。”項平和金花母子關起門來商量孩子和小蝶的去留。

雖是關着門,聲音卻不小。字字句句都傳進小蝶耳中。

“賈仁已經死了。不然我非得把孩子送到他家去,狠狠羞辱他一頓不可。”金花說得咬牙切齒。

“這女人,我也不想要了,看着就覺得惡心!”項平說。

“那不還有個孩子嗎?這時候讓她走也太便宜她了。這些年花在她家裡的錢都打水漂了。”金花有些不舍。

“那就讓她自己選,如果把孩子送走就留下她。要是她舍不得這孩子就倆人一塊兒滾蛋!”項平說完這句就不再開口。

輕飄飄一句話,如重錘落在小蝶心上。錯誤已發生,懲罰卻落在了孩子身上。選擇了女兒就得放棄剛剛出生的兒子,選擇私生兒子就得和女兒分開。

這一刻,她恨極了這個世界。恨不公的家庭将她送來了這個沒有愛的夫家,恨假仁假義的賈仁騙了她的感情,又死在了她前頭。恨自身貪一時溫存,失去了底線,誤了孩子和自身。種種情緒湧上心頭,說不出來的掙紮痛苦。

一個女人的悲劇(微小說)

第二天早上,天亮時分。有人看到了賈仁家門前仿佛站了一個人,走近一看發現竟然是小蝶吊死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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