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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3月,一位85歲的老人悄然去世。國家為他舉辦了隆重的追悼會,多位進階上司人敬獻了花圈。
這位老人曾是參加過抗美援朝的将領,原本有着光明的前途。但是,一次失敗的撤退和一次被俘的經曆,卻讓他險些丢掉了性命。
回國後,他被開除了軍籍和黨籍,生活陷入困頓。直到自己已經年過七旬了,他才恢複了名譽,重新站在了陽光下。
此人是誰?當年又為何被俘?回國後又為何會被開除軍籍呢?
這些,還要從抗美援朝的第五次戰役說起。
1950年10月下旬,抗美援朝戰争打響。前三次戰役,志願軍取得了碾壓式的勝利,一度将美軍趕到了三八線以南。
然而,敵人的指揮官李奇微,突然研究出了所謂的“磁性戰術”,不去和志願軍正面對壘,而是着重打擊我軍補給線。
等到我軍彈藥耗盡的時候,他們再以強大的火力,殺一個回馬槍。
這種戰術确實很厲害,在1951年2月的第四次戰役中,美軍以重火力攻擊我漢江防線,對志願軍的38軍和50軍造成了重大殺傷。
關鍵時刻,鄧華副司令員帶領一部分部隊,對美軍側後方發起攻擊。志願軍拼盡全力,拿下了橫城,對砥平裡施加了巨大壓力。
美軍的攻勢被迫放緩,第四次戰役最終以平手告終。
為了重新确立優勢,志願軍在1951年4月22日,發起了第五次戰役。這次戰役投入的兵力,可以說是空前的。
一些部隊剛剛來到北韓,還沒來得及進行适應性訓練,便拿起槍上了戰場。第60軍的180師,就是這種情況。
180師原是在中國四川駐守的部隊,但因為北韓情況吃緊,他們被緊急集結了起來。在國内進行了一些簡單的防空、反坦克和夜戰訓練之後,他們便開赴北韓。
1951年3月17日,他們随第三兵團渡過了鴨綠江,之後便收到了第五次戰役的集結指令。當部隊風塵仆仆地趕到集結地時,剩下的時間隻夠他們參加最後一次作戰會議了。
180師的師長為鄭其貴,副師長為段龍章,而政委,當時還沒有正式的人選,隻能由政治部主任吳成德代理。而這個吳成德,正是我們今天故事的主角。
吳成德是山西新绛人,抗戰時期加入到八路軍中。他先是在家鄉附近打遊擊,後來又參加了百團大戰、中條山戰役等多場大戰。
解放戰争中,他又參加了解放晉中、太原的戰役。解放軍打過長江後,他又參與了大西南剿匪的多場戰鬥。
由于政治工作能力強,他成為了第60軍180師的政治部主任,并代理政委。
他的前半生履曆輝煌,能力也很強,隻不過誰也沒想到,他會在北韓戰場創下一個尴尬的紀錄。
在第五次戰役打響之前,60軍軍長韋傑對手下的部隊作出了如下分工:181師為第一梯隊,最先向敵人發起進攻;179師是第二梯隊。
至于180師,則是總預備隊。戰役的第一階段,一切都按照事先的部署在進行:181師、179師戰績不俗,而180師,更是占領了距漢城不遠的釜谷裡。
此時,後方的補給已經有些跟不上了,前方部隊隻能暫停進攻。緊接着,上級傳來指令:181師與179師配屬其他軍級機關指揮,180師一下子成了60軍的唯一戰鬥力。
在這種情況下,180師的求戰意識仍然很高。師長鄭其貴和代政委吳成德,号召戰士們聯名寫下了争當主攻的決心書。
為了表示隆重,鄭其貴和吳成德還特意用自己的鮮血寫下了簽名。志願軍司令員彭德懷非常欣賞180師的血性,于是下令,讓他們擔任下一階段的主攻任務。
180師敢于請戰,自然也有自己的底氣。他們當年,在西南的深山老林裡,将胡宗南的部隊追得到處亂竄。
這次面對美國人,他們也覺得對方沒什麼了不起。
吳成德對此有些擔心,在動員會上告誡手下的指揮員:“美軍的武器裝備非同小可,想要戰勝他們,必須要動腦子,在戰術上想辦法。”
5月16日,第五次戰役第二階段開始,180師立刻展開進攻。他們與敵人的10輛坦克遭遇,結果沒費什麼勁,就用9發無後坐力炮炮彈解決了全部敵人。
可笑的是,美軍的一輛坦克因為害怕,自己翻到水溝裡去了。
首戰勝利,讓戰士們信心爆棚。他們在各級上司的指揮下,勢如破竹地往前沖殺。僅僅一天時間,就有一個營前插到了攻擊線的一百公裡之外。
他們所遇到的敵人,總是在短暫接觸後便撤退,絲毫沒有堅守的意思。
此時,吳成德突然察覺到不對,他趕緊找鄭其貴、段龍章商量:是不是敵人已經展開了“磁性戰術”?段龍章立刻給前方戰士寫信,讓他們盡快撤到洪川江以北。
然而,此時志願軍想要撤退,已經有些晚了。20日,美軍第七師和陸戰一師,突然向180師的先頭部隊展開了進攻。
而西線美國的三個師,也突然對志願軍展開反擊,并阻塞了志願軍的補給通道。志願軍司令部立刻下令,讓前方部隊就地展開防禦,并相機突圍。
180師雖然已經前出了很長距離,但是若及時回撤,也還來得及。
可就在他們準備回來的時候,卻接到了軍長韋傑的指令:停留在原地,掩護63軍撤離。鄭其貴馬上派人去聯系,結果發現63軍的大部分都已經撤退了。
吳成德、段龍章馬上發報,再次請求撤退。可是,他們又接到了上級的另一個指令:繼續待命,掩護傷員撤離。
此時共有幾千名志願軍傷員被滞留在戰場附近,為了盡快将他們救回來,韋傑不得不調集所有的汽車前去運輸。
而這也就造成了另一個惡果:沒有車再給180師運送補給了。180師隻能靠現有武器,餓着肚子和敵人拼命。
就算有着衆多的困難,180師仍然選擇執行指令。然而,等輪到他們撤退時,美軍已經卡死了好幾個通道節點。
韋傑看情況不妙,于是下達了分散突圍的指令。而這個指令,反倒引起了混亂,造成了大部分戰士被俘。
但即使如此,鄭其貴、段龍章等人,仍然帶着一部分人突了出來。隻有代政委吳成德,卻因為一個特殊情況,不得不留在了包圍圈裡。
原來,就在他帶着一部分戰士突圍時,在一個山溝裡又發現了四五百名傷員。傷員們一看來了首長,立刻請求吳成德帶着他們撤退。
自身難保的吳成德,仍然選擇帶着傷病員們一起走。他們的行軍速度,是以大幅降低。很快,他們就又一次被包圍了。
戰士們左沖右突,但卻打不開缺口。眼看突圍無望,吳成德隻能帶着一部分還能戰鬥的士兵,進入了背後的深山。
吳成德投身革命後,曾經在山西一帶打過遊擊戰。進入深山後,他那寶貴的經驗起到了作用。
他們晝伏夜出,頻頻打擊敵人,搶奪物資,甚至從三八線一直活動到了三七線。但是,敵占區的環境畢竟太過險惡,戰士們的傷亡很快就開始加大。
到了1952年的7月,也就是他們進山之後的第14個月,吳成德被敵人的搜山隊逮捕。
被抓住後,吳成德被關進了戰俘營。中國軍隊優待俘虜,戰俘營中的人吃得飽穿得暖,還能舉辦運動會。
而美國的戰俘營,則完全是另一個樣子。美國人不但對戰俘嚴刑拷打,逼問情報,還進行大規模“洗腦”,調撥戰俘和自己祖國的關系。
在殘酷的鬥争中,吳成德堅忍不屈,和敵人展開了不懈的鬥争。敵人看吳成德不肯屈服,隻能經常性地将他單獨關押。
在戰俘營中,吳成德見到了不少自己的戰友。他據此判斷,這次180師被俘的人員不少。事實正如他所料,這次180師的被俘人員,有将近七千人。
而整個抗美援朝戰争,志願軍的戰俘總數也不過兩萬人。180師一支部隊的戰俘,就占了所有戰俘的三分之一。由此也能看出,180師的情況之嚴重。
不過,1952年,北韓戰争的談判也有了一定眉目。各方打打停停,又僵持了一年,終于在1953年7月27日,中美朝三方簽訂了停戰協定。
緊接着,各方就開始交換戰俘。不過,美國的小動作仍然頻繁。吳成德作為官階最高的戰俘,被他們拖到了9月份才獲釋。
這期間還有一個小插曲。就在被釋放前,一個美國兵拿着一桶水來到了吳成德那裡,讓他洗澡。
吳成德知道,這是美國人要自己洗掉血污,掩蓋虐待戰俘的事實,是以一腳就踢翻了水桶。
美國兵不甘示弱,強行用一根皮管子,給吳成德強行洗了澡,之後又扔給了他一件嶄新的衣服。
吳成德把那件衣服撕爛了,最後還是穿着自己的舊衣服,一步步走向了自由。
吳成德獲釋後,乘坐火車回到了遼甯,見到了“被俘人員歸來管理處”的從業人員。
這個人在關懷他的同時,還告訴了他黨中央對待被俘人員的“20字方針”,即:熱情關懷,耐心教育,嚴格審查,慎重處理,妥善安排。
對這些,政工幹部出身的吳成德表示了解。
但是不久後,随着學習階段的到來,“歸管處”從業人員的話,開始不好聽了起來。他們要求所有被俘人員“交代問題,互相學習”。
“交代”這個詞,聽起來很别扭,很多戰士都表示無法了解,不能接受。
對吳成德而言,“交代”更是一個艱險的關口。很多人都說,180師的失利,主要責任就在他身上,讓他以此為方向,寫“交代材料”。
吳成德不能接受這種指控,于是便開始了對抗。他的“交代材料”始終無法通過,這給吳成德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他去找幹部談話,問如何才能為自己辯白。幹部說了句非常生硬的話:“隻有你死在了北韓,才能證明你不是叛徒!”
這句話,讓吳成德萬念俱灰。事實上,這種遭遇不是隻降臨在他一個人身上的。180師失利後,一些不客觀的評論便出現了。
很多人将責任,全部推到前線指揮官的身上,說他們“意志不堅定”。而那些成功撤退回來的人,比如鄭其貴、段龍章,也都是以而被降級使用。
至于當了美國戰俘的吳成德,情況隻會更加嚴重。1954年,他被“頂格”處理,開除了軍籍和黨籍。
不過,吳成德并不想就這樣承受冤屈。他每年都會堅持寫信,向黨組織反映自己的問題,說明情況,求一個公道。
如果上面沒有聲音,他就繼續寫。二十幾年過去了,他的信也寫了幾十封,但是一切都仿佛泥牛入海。
1980年,随着新中國上司層的變動,黨中央成立了專門的機構,開始平反冤假錯案。
為了對抗美援朝的老兵有個交代,國家還出台了74号檔案,開始重新審查當年的處理結果。
很快,吳成德就得到了通知:他被恢複了名譽,并且享受軍級幹部待遇。吳成德拿到處理意見後,不禁放聲痛哭。他幾十年間所要的公道,終于到來了。
塵埃落定後,吳成德立刻收拾東西,回到老家拜見父老鄉親。經曆了幾十年的風風雨雨,他已經不想漂泊在外了,于是便在運城市安了家。
在當地政府的安排下,他成為了退休幹部黨支部的書記,以及巡視組的組長,繼續為國家發光發熱。
其實,吳成德自己也是個閑不住的人。他當起了中國小校的課外輔導員,為孩子們講當年的戰争故事,告訴他們要珍惜如今的生活,要愛國。
另外,他還用自己的影響力,為“希望工程”集資募款,總數達到了二百多萬元。
1996年,吳成德因病去世,享年85歲。
他死後哀榮備至,很多當年的老首長都送來了花圈。但是我想對他來說,對自己的晚年生活已經足夠幸福了。
他求一個公道,也得到了公道,這就夠了。他當年不畏懼美國人的淫威,不會背叛自己的國家;如今,他更是将愛國貫徹到了自己的生活中。
雖然他曾經遭受過不公,但一顆愛國心卻始終未變。這樣的一位老将軍,令人欽佩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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